傍晚,在夕陽的餘暉下,遠處出現了一些黑色的小點,如同螞蟻在蠕動。


    隨著黑色小點越走越近,這才讓人看清楚原來是一群小孩子,他們年齡大小不一,大的也就十二三歲,小的大概隻有七八歲,衣著髒亂,身材十分瘦弱,眼神中則帶著幾分恐慌。


    趙源站在這一群小蘿卜丁麵前,幹淨整潔的衣物簡直和他們形成了天然的對比,孩子們低下了頭,不敢抬頭看向趙源。


    一旁的趙富貴低聲道:“少爺,一共是一百零八個。”


    趙源神情有些怪異,這個數字還真是巧妙,不過這個並非重點,他望向這群孩子們,沉聲道:“從今天開始,你們不再是孤兒,你們將會有東西吃,有衣服穿,還可以學習,總之,你們有家了,而你們的家,就在這裏,就在長洲島。”


    聽到趙源這一番話,孩子們的第一反應竟不是開心,而是迷茫,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又齊刷刷看向了趙源。


    就在剛剛,麵前的這個男人,要承諾給他們一個家。


    趙源耐心的等他們消化完這一點,等到人群的騷動平息下來,才繼續介紹道:“你們從今天開始,就是長洲營的第一屆學生,而我將會成為你們的校長,你們記住,我叫趙源。”


    “我對你們隻有三個要求。


    “第一,無條件服從我的命令。”


    “第二,無條件服從我的命令。”


    “第三,還是他媽的無條件服從我的命令。”


    “你們本來是沒有未來的一群人,我給你們食物,我給你們衣服,我給你們需要的未來。而你們要做的隻有一點,那就是永遠效忠於我。”


    沒錯,趙源就是要搞赤裸裸的個人洗腦,他培養這些孩子的目的的確不單純,但是天上怎麽可能會有掉餡餅的好事?


    沒有付出,自然不會有任何的迴報。


    孩子們十分認真的聽著,這樣的條件對於他們而言並不是條件,而是一種恩賜,是他們過去想都不敢想的未來。


    對於長洲營的定位,趙源十分清楚。


    在課程的安排上,趙源並不會直接上來就給這些小孩子灌輸什麽‘科學知識’和‘造反思想’,這純粹就是有病。


    趙源需要做的隻有兩件事,一是向他們每天進行洗腦,讓他們無條件服從趙源的命令;第二就是讓他們盡快學會識字寫字,也就是常說的蒙學教育。


    但問題是,即便是這個時代的蒙學教育,本質上也是極為昂貴的奢侈品。


    因為蒙學教育內容雖然簡單,但也是成體係知識,它主要分為三個部分,分別是讀書識字、普及文化知識以及傳統道德,其中像識字類主要有《三字經》、《百家姓》以及《千字文》,也就是所謂的‘三百千’,像普及文化知識的則是《四書》《五經》,至於道德培養的部分則是《聖諭廣訓》、《弟子規》以及《小學》等,直到全部學習完畢,才算完成了蒙學。


    像這麽龐雜的內容,再加上孩子的學習能力參差不齊,導致蒙學的教法也就變得非常死板,也就是先生帶著弟子讀,然後先生再逐字逐句講解,最後答疑解惑,像這種教育方式,一般蒙學先生頂多也就帶十幾個學生。


    但是像趙源這種,他不可能采取這種方式,成本實在太高,隻能想辦法簡化教學內容,什麽《四書》《五經》,什麽《聖諭廣訓》、《弟子規》統統不學,隻學習最基礎的‘三百千’即可。


    況且在價值觀教育層麵上,趙源可不打算將這塊陣地讓出去,學什麽《聖諭廣訓》,那都是屁話,要學還得跟著他了解一些現實情況。


    趙源將自己的想法跟趙橫以及二叔趙誌溝通了一番,道:“我沒辦法長期待在長洲島,日常的教學還得交給橫哥,另外二叔也可以在廣州找一兩個教書先生,隻要能教他們識字就行,至於其他的時間,我打算請行動隊那邊安排一兩個人過來,給孩子們組織軍事訓練。”


    聽到這番話,趙誌頓時有些瞠目結舌,他在心中隱隱也知曉侄子有大誌向,也不方便多問,隻能含糊道:“行,有什麽需要都可以跟趙全說。我那邊還有不少事,就先迴去了......”


    趙源想了想,道:“二叔,我還得在這裏留幾天,到時候匯豐銀行那邊有情況,立刻派人來通知我......”


    他可不想稀裏糊塗就被同順行給偷了家。


    趙誌爽快的答應了下來,便帶著趙全先走了,至於薛桂年那邊則繼續留下來,協助趙源將長洲營的基礎搭起來。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趙源將這些孩童按照年齡大小分成了三組,其中甲組年齡在十歲到十三歲左右,一共有六十八人,他們負責協助行動隊的漢子搭建草屋,而乙組年齡則是八到九歲,一共有三十五人,這些孩子僅僅隻負責飲食方麵的後勤工作,至於丙組年齡則都是八歲往下,這些孩子則隻負責協助乙組工作。


    在分組以後,趙源便讓孩子們自行推舉隊長,其中甲組推舉出兩名組長,分別叫範若清和謝運天,至於乙組也推舉出兩名組長,分別叫趙世寶和石陸生,最後的丙組由於年齡過小,則暫停推舉首領。


    趙源有意去鍛煉幾個組長的能力,除了一些孩子們的確無法完成的工作以外,其他的工作則盡量都交給他們,但是從另一個方麵,孩子們雖然吃了不少苦,但是趙源卻在夥食上沒有絲毫虧待——他專門叮囑過管家趙全,每十天往長洲島送來一批物資,至少要保證孩子們能夠吃飽,另外至少保證每個人每天一顆雞蛋。


    至於肉,很抱歉,這個的確沒有。


    在這個資源極度匱乏的年代裏,肉屬於真正的奢侈品,許多普通老百姓一輩子可能也就嚐過一次,甚至一次都沒有吃過,想要給孩子們穩定提供肉食,是一件難以想象的事情。


    即便是每人每天一顆雞蛋,想要供應起來也相當不容易。


    為了確保飲食上不打折扣,趙源還專門規定,所有的雞蛋必須帶殼煮著吃,這樣才不會出現有人中飽私囊克扣雞蛋的現象。


    趙源還打算在孩子們學習和訓練的間隙,讓這些孩子們去種一些菜以及養一些雞、鴨和小豬,將來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善夥食......


    在趙源堪稱苛刻的命令下,加上供應充足的飲食,以及每天充實的學習訓練,孩子們的狀態也在一天天變好,臉色也漸漸變得紅潤起來,與最初到來時的狀態已經截然不同,而他們為了保證這樣的生活能夠繼續下去,每天也在非常努力進行學習和訓練。


    當時間悄悄走過半個多月後,趙源也終於要暫時離開長洲島,需要迴到學海堂參加秋季季課考試,而這一次考試也將會關係到他能否順利成為學海堂肄業生。


    臨別之際,趙源叮囑了趙橫做好後續的教學工作,另外對於幾個組長,他也是敦敦教導,大有一副將他們視為心腹的樣子,這些做派加上前麵那些恩威並施的舉措,使得幾個少年大有一副士為知己者死的樣子。


    迴到趙家後,趙源並沒有急著迴越秀山,他照例去了一趟匯豐銀行——盡管這些時日裏趙誌都沒有派人來打擾他,但是他依然有些不放心,必須要親眼看到賬本內心才會安穩下來。


    昏黃的燭火下,趙源翻完了最後一頁賬本,從中可以看出基本沒有大的問題。


    一旁等候檢查的於連海下意識鬆了一口氣,他倒不是做了什麽手腳,隻是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裏,趙源都會給他很大的心理壓力,就怕被趙源抓到了錯誤。如今看到趙源沒有多說什麽,他也頓時放下心來。


    趙源沉吟了一番,道:“同順行最近的情況如何?”


    於連海早已經做了準備,他連忙道:“最近這段時間,同順行還在撐著,但是他們沒有繼續往上漲了......”


    趙源繼續問道:“有沒有注意同順行其他生意的情況?”


    於連海道:“自從咱們推出了抵押貸款業務後,他們的典當行都快幹不下去了.......這幾天我派人去看過,一天下來都沒幾個人往門頭裏頭走。”


    趙源又問道:“最近市麵上茶葉價格如何?”


    這個問題卻讓於連海一愣,他還真沒關注到這個,隻能尷尬道:“應該跟過去一樣吧......茶葉這個東西總不會漲多少......”


    “行吧,你先下去。”


    趙源擺了擺手,他可不接受這種似是而非的迴答,看來還得再讓人去專門查查,主要還是這個潘老爺子太能沉住氣,到現在半點風聲也沒接到。


    趙源想到這裏,卻又想起了潘清涵,二人嚐嚐有書信往來,可終究比不過耳鬢廝磨,可是急切間也沒有什麽別的辦法,也隻好每日裏聊以書信慰籍。


    看來,明年無論科舉結果如何,他都得將這個小娘子娶過來才行,這不僅僅是二人感情的結果,也是趙源事業想要繼續攀登的必然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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