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廣州十三行興盛以後,客商雲集,他們需要有一片屬於自己的地盤,於是其中最有錢的潘、盧、伍、葉四大家族,其眼光越過了珠江,選擇在珠江以南建造了一大片豪門宅邸,尤其是潘家大院,更是其中的翹楚。


    潘家大院與廣州其他建築的風格多有不同,它的外形酷似福建的方形土樓,隻是占地麵積非常大,東至漱珠湧,北接珠江水,裏麵更是種植了大片稀有的古樹以及花卉,甚至還養了許多鹿、孔雀、鸛鳥以及鴛鴦在裏麵,堪稱豪富一方。


    隨著十三行的逐漸沒落,潘家的同孚行也徹底歇業,但是潘家當代家主潘正煒依然身家萬貫,在廣州豪商紳士群中居首領地位,而他也不再過問商業,平日裏喜愛讀書寫字畫畫,盡是一些文人風流雅事。


    然而,今日的潘正煒臉色卻有些難看,因為他的寶貝女兒竟然跟趙家公子偷偷去了一趟香港,還跟這個趙家公子同進同出,多少有一種養出來的白菜被豬給拱了的鬱悶。


    “讓你們看著小姐,結果你們倒好,還讓小姐跑去了香港,每人下去領十鞭。”


    潘家家規森嚴,更不許狡辯,那幾名跪在地上的家丁不敢開口,隻能各自磕了個頭,便老老實實出去領家法了。


    等眾人退出去以後,潘正煒臉色依然十分難看,微微歎了一口氣,


    一旁的管家潘何連忙上前勸導:“老爺,幸而此次是趙家公子,此人在學海堂就學,還算知禮,並沒有做什麽過分的事情。”


    “哼,可是你看涵兒的樣子,分明已經是心有所屬。”


    潘正煒對趙源有一種莫名的敵視,道:“趙家無非就是有一個前禮部侍郎的名頭,可如今卻是一代不如一代,趙源更是一介白衣,並無科舉功名。”


    他頓了頓,冷哼道:“幸而他沒有做什麽過分的事情,要不然這一次老夫定要上趙家討個公道!”


    這也是多虧了趙源多想了一步,給未來老丈人送來了一份書信,也算是給了一個交代,沒有將這件事繼續鬧大。


    潘正煒平複了一下心情,道:“那個宋小磊到底是什麽情況?”


    潘何連忙從懷裏掏出了一本冊子,呈遞了上來,恭敬道:“老爺,這是此人近半年來的行蹤舉止,還有一些是過去的風聞。”


    潘正煒接過來冊子,便翻開來仔細看,結果這不看還好,一看頓時眉頭就皺成了川字,緊接著便將冊子直接扔了出去。


    “哼!這種豬狗不如的東西,竟然也敢打我家的主意,潘何,你修書一封給宋家,把這本冊子帶上,就說這樁婚事取消了,他宋家我們高攀不起!”


    潘何連忙恭敬地撿起冊子,道:“那,二姨太那邊.......”


    潘正煒冷哼了一聲,“若非她巧言令色,何至於差點害了涵兒?以後讓她好好待在府裏念經禮佛,涵兒的事情就不要再摻和了。”


    “是,老爺。”


    就在潘何躬身離開之際,潘正煒又叫住了他,道:“給趙家修一封迴書,就說我潘趙兩家世居番禺,平日裏也多有往來,過段時間老夫將過府一敘。”


    潘何神情間沒有任何變化,低聲道:“是,老爺。”


    等潘何離開後,潘正煒歎了一口氣,邁步走向了女兒的院子。


    潘正煒共育有四子一女,潘清菡便是那唯一的掌上明珠,盡管她隻是庶出,可潘正煒對其重視程度卻不在幾個哥哥之下,甚至還有所超出。


    走到潘清菡的院子前時,潘正煒便故意咳嗽了一聲,不多時便有一名婢女急匆匆小跑出來,恭聲道:“老爺,小姐說她身體不適。”


    潘正煒當然知道小女兒鬧脾氣了,便沉聲道:“迴去跟她說:爹已經取消跟宋家的婚事了,你不用再擔心嫁給那個宋小磊。”


    婢女聽後不敢耽擱,連忙迴去稟報這一消息。


    又過了一會,隻見潘清菡急匆匆從房間裏出來,她見到父親時,歡喜地上前道:“爹,這是真的嗎?”


    潘正煒看著略微清瘦了幾分的潘清菡,不由得有些心疼,“當然是真的,那個王八蛋當麵一套,背後一套,還敢娶我女兒,簡直沒有將我潘家放在眼裏!”


    盡管十三行已經逐漸沒落,同孚行也已經關閉,但是不代表潘家就此沒落了下去,他潘正煒在廣州的地位也絕非尋常人能比,一個區區的南洋宋家還高攀不得。


    潘清菡原本的擔憂也徹底放了下來,興高采烈地說道:“還是爹對我好。”


    潘正煒看了一眼女兒,道:“那你覺得,趙家的那個小子好嗎?”


    “爹.......”


    說起了情郎,潘清菡頓時臉色緋紅,低聲道:“源哥自然是極好的……”


    潘正煒頓時感覺有些不是滋味,他輕輕歎了一口氣,道:“終究是女大不中留,若是這小子真有你說的那麽好,爹也不會故意攔你,但你自小就沒了娘,爹就擔心你將來會吃苦。”


    “爹,女兒明白您的苦心。”


    潘清菡眼圈泛紅,複而堅定道:“女兒絕非隻看其表……”


    .......


    對於趙源而言,匯豐銀行是其事業的關鍵一步,絕不能出現任何閃失,很快便將核心人群召集在一起,召開了內部的第一次會議。


    參與會議者即包括趙誌、趙源、亨特、於連海以及亨得勒一共五人,由趙誌居中主持會議。


    從匯豐銀行成立之前,趙源就已經跟趙誌談好了匯豐銀行的具體事宜,其中趙誌僅僅隻是掛一個名頭,實際主事者是趙源自己,而亨特和於連海負責日常具體運營,亨得勒則代表趙源進行日常監督和居中策應。


    畢竟趙源平日裏大部分時間都不在這裏,他必須有個足夠信任的人盯著匯豐銀行,而亨得勒便是最佳人選。


    在每個人的麵前,則放著了一本較薄的冊子,分中英文兩版,上麵寫著一行標題,“匯豐銀行條例手冊”。


    趙誌好奇地打開了手冊,隻看到裏麵已經寫下了一段話。


    “銀行兼辦之儲蓄銀行,係為方便小本經營及凡農工商食力之夫積存零星款項而設,亦為工商籌集巨額款項所務。”


    他繼續往下看去,隻見裏麵又寫了一行字,“凡有洋銀滿一元以上,不論多寡,不論士農工商,男女老少,均可存儲生息,確實可靠,永保無虞。”


    “一元開戶?”


    還沒等趙誌開口,一旁的洋鬼子亨特頓時驚訝地叫了出來,臉上更是帶著幾分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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