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吃的嗎?不是給某,是給這些小東西。”


    虎頭紋身的漢子從草叢裏扒拉出來,確認外麵的豺群已經散去之後,又轉身迴去,用他的衣服從裏麵抱了幾個毛茸茸的小東西出來。


    那是幾隻眼睛都還沒睜開的大貓崽子,因為饑餓,正蠕動著身體嗚嗚地叫著。虎頭紋身的漢子把它們放在了地上,也許是聞到了它們熟悉的氣味讓它們興奮,也可能聞到了血腥味讓它們不安,它們相互擠在一起,使勁地叫喚著,卻隻能那麽擠著。


    沒有一個女孩子能夠對貓科的幼崽免疫,不僅允兒嗚嗚啊啊地把兩隻幼崽抱在了懷裏哄慰它們,就連張初晴也把剩下的一隻抱在了懷裏,兩個女孩子都是母性大發,就不知道她穿著鐵甲,她抱的那隻幼崽體驗如何。


    李弘茂微微一笑,說:“得,抱迴家去,拿羊奶喂它們,它們眼睛都沒睜開,除了羊奶也沒法吃別的東西。”


    心裏喊了一聲,我擦,我也是能養老虎的土壕了啊喂!那些戴頭巾的小哥你們別嘚瑟了,你們能幹的事,本王早在一千年前就幹了。


    允兒很高興,抱著兩隻幼崽嗯嗯啊啊朝李弘茂直點頭,說來也怪,這兩隻幼崽被她抱在懷裏,似乎覺得很安心,也不再叫喚了。


    “有酒嗎?”虎頭紋身的漢子原地坐下來,他把上衣完全解開,露出了肩膀上的一些新鮮抓傷,其中一道抓傷很深,皮肉翻開,還在往外滲血,不過他完全沒有在意,仿佛渾然不覺地說:“某和這母大蟲做了幾年鄰居,一向都相安無事,去年知道它懷了虎仔,就想跟它打個商量,抱一隻虎仔去養。也不知那群豺又是怎地,竟然要將它滅門,某也是大意了,隻帶了獵叉,沒帶弓箭。要不是踮著虎仔,這些畜生須傷不著某!”


    允兒一聽說他就是來掏虎仔的,不由得緊張了一下,抱著懷中的兩隻老虎幼崽側過了身,生怕被他搶走。


    虎頭紋身的漢子哈哈一笑,說:“這小娘!某家這番命都是你們救的,你抱迴去養好了!某不跟你們搶!”


    李弘茂笑了笑,揮手讓李寂城給他遞了一個牛皮酒袋,這貨扒開酒袋上的軟木塞,聞了一聞,就大叫道:“好酒!”提起酒袋來喝了一口,又大叫一聲道:“好酒!真真好酒!某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喝過此等好酒!”


    李弘茂笑道:“成,跟我迴去,酒管夠!你也知道我是誰,直說吧,我就是專門來請你出山的。”


    虎頭紋身的漢子原是坐在地上的,這時他動了一下,卻是換了個姿勢,原地跪拜道:“山野鄙人林仁肇,拜謝大王知遇之恩!大王折節下交,敢不效死!”


    林仁肇和李弘茂都可以說是久仰對方大名了,當然李弘茂是在曆史書上久仰林仁肇大名的,而林仁肇則是在李弘茂來到建州之後的一係列胡作非為之後,又聽人說起這位大王過去在江寧的種種“劣跡”的。他們之前雖然都沒有見過麵,但是在這種情形下,如果都不能認識對方,那就都白瞎了。


    不過李弘茂這時候也是一陣暗爽,這是真?納頭便拜啊,所謂五體投地,那可是一點都沒打折扣的。不過這也不算離奇,他是堂堂的皇子親王,親自到山林裏來請一個被滅的前敵國將領出山,這可比當年的劉皇叔逼格高多了。更何況李弘茂在建州做的這些事,也很對林仁肇的胃口的。


    “林將軍請起。”李弘茂抬手虛扶了一下林仁肇,又對李寂城道:“寂城,給李將軍包紮一下。”


    林仁肇起身笑道:“一點皮外傷,不礙事。”他看了看滿地的動物屍體,可惜地道:“可惜了,大蟲身上皮毛都被咬壞,賣不了錢了,這些豺狗的皮毛也盡皆如此。”然後他看到被李弘茂一箭爆頭的那一隻豺,眼睛一亮,說:“這一隻尚且完整!大王真神射也!”


    顯然他躲在那斷崖上,也是什麽都看到了。


    這時,那群官員們留駐的地方傳來一聲尖利的鳥叫聲,但仔細辨認,那不是鳥叫,而是用某種器物發出的聲音。聽到這聲音,李寂城也拿出一個類似口哨的東西吹了兩聲作為唿應。


    林仁肇聽了,讚道:“斥候在林間行動,以此互相唿應,倒是極好。”他看了看李寂城,問:“小哥兒,這法子是你想出來的吧?”


    李寂城搖頭道:“不,這器具乃是大王製作的,能發出類似五種鳥的叫聲。”


    林仁肇轉頭看李弘茂,眼神中簡直是崇拜了。


    李弘茂嗬嗬一笑,這些小玩意,在京城的時候,禦史們都彈劾他身為皇子不務正業,就會擺弄這些奇技淫巧。哼,老子深謀遠慮著呢。他也不做解釋,之對李寂城道:“給後麵的人發信號,讓他們吃點冷食就開始迴城吧,把這些豺狗的皮都剝了,生火,我們吃烤肉,喝酒!”


    燒烤配啤酒,越喝越有。


    啤酒雖然沒有,但是李弘茂釀造的白酒,也比這時代的白酒更純更烈。本來是想請同來的官員們一起烤肉喝酒的,不過他們一定會覺得這樣有辱斯文,就讓他們先迴去好了。


    “大王!”林仁肇眼中燃起一團熊熊的火焰,他不知道該用什麽語言表達,或者他擔心自己這樣表達出來會很冒犯,但是這大王真的,很對他胃口啊。


    這邊廂,留在後麵的親衛聽到前麵山穀中傳來幾聲有節奏變化的鳥叫之後,便對那些等候在原地的官員說:“大王已將山穀中的猛獸剪除,但大王遊興不減,還將溯溪半日方迴。”


    眾人不禁麵色凝重,大王還要繼續遊玩,這要是半天還不想迴來呢?說好了隻是出來踏踏青,這在山裏走了半天,一個個都累得夠嗆了,要是再這麽傻等下去,弄不好還要露宿一晚……一個個心裏麵都哇涼哇涼的。


    留下護衛的親衛隊長心裏也苦,他發現山穀裏有炊煙升起來,就知道喝酒吃肉的活動他是趕不上了,隻得忍住內心的悲傷,說:“大王有令,諸公可就此返迴,我等自會護送。”


    “啊這……”一個官員大鬆了一口氣,趕緊讚頌道:“大王剪滅林中猛獸,為民除害,文武全才,真乃神人下凡!”


    “是啊是啊……”眾人一片讚頌,吧啦吧啦全是李弘茂如何神勇,各種細節都出來了,就好像他們親眼見到一般。要是這會李弘茂的親衛把死老虎拖迴來,那這老虎就是大王神力所為沒跑了。


    隻有潘慎修微微歎了口氣,知道自己錯過了一個走進大王心腹圈子的機會。若是自己剛才也跟著一起到山穀中去就好了。


    “林仁肇,”李弘茂用小刀割了一塊允兒替他烤好的豺肉,刀尖遞到嘴邊吹了吹,一半漫不經心,一半又很嚴肅地問:“本王想拿下福州,你有什麽辦法?”


    “福州李弘義,土雞瓦犬耳!”林仁肇抓著一條豺腿在啃,滿臉不屑地迴了一句,隨後又正色說:“但是大王拿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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