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桀哭笑不得,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竟然跟前世沒有兩樣,任他們為她打得死去活來,她竟然安心關門睡覺,還爭個什麽勁,對望一眼,各自收掌,同時朝春風樓而去。

    隨著門一關,悠然房間的屋頂上閃過一條人影,竟然是雲崢月,他是出於好奇跟在西蒙桀後麵而來,想不到收獲這麽大,這個所謂總管竟然是西蒙國的太子,這個傳奇式的綠綺公子竟然是女兒身,而且還如此天姿國色,雖然初衷隻是慕名而來,雖然隻和她賭了一夜,卻已被她深深地吸引住。

    他知道她才是這個花莊的幕後莊主,她竟然能想出這麽多新鮮玩意,聰慧如她,和世俗的女子竟是那般不同,他很開心,為了她竟然不是真男兒。

    這個女人,他要定了,朝著西蒙桀的方向看了一眼,暗道:“西蒙太子,我們各憑本事好了。”

    月黑風高夜。

    這個夜晚果然不太平,走了西蒙桀,來了雲崢月;雲崢月剛走,悠然的房內又出現一個人。

    悠然才一關上門,就被人從後麵抱住腰,力量相差太玄虛,被拽著胳膊推著靠到牆邊。

    “悠兒,這就是你不肯嫁給我的理由,深更半夜勾引男人?”

    是離天澈,明明在笑,那張臉卻鐵青,鐵青,在夜明珠的照射下居然泛著綠光。

    悠然咽咽口水,看來今天晚上的“豔遇”太刺激他了,不過對付霸王龍她有的是辦法。

    首先,把頭低下四十五度角的樣子,然後,再往上抬十五度角,眼睛從下往上挑,鎖定對方的眸子,視線細得如絲一般,無限“委屈”無限輕柔地說:“我哪有勾引男人,你明明看到是他們不請自來,而且還中了我的軟筋散;我真後悔讓你喝了我的血百毒不侵,讓你在我的房內自由來去,你還想怎樣?”

    說罷,眼睛直直地看著他,一隻手趁他不備,一把扯下他的青色麵具,露出那張魅惑容顏。

    “你——”離天澈眯起眼睛。“你這個妖精!”收緊臂彎,惡狠狠地朝那嬌豔欲滴的紅唇吻去。

    卻不料悠然快速地往下一蹲,脫了他的鉗製,一閃,已落在一丈開外的床上,笑道:“雖然你功力進步神速,卻不一定勝得過我,嘿嘿。”

    離天澈惱怒地撲過來:“敢戲弄我?後果很嚴重,你信不信?”

    卻不料這次悠然根本沒逃,竟然任他撲過來抱在懷裏親了個夠,就在離天澈的手將要伸進她衣服的時候,悠然製止了他:“澈,不要,我好累,隻想你抱我一會,就這樣抱著就好。”

    離天澈異樣地看著悠然:“怎麽了?難道西蒙桀說的是真的?你是不是真的認識他?老婆是什麽意思?誰是展揚?”

    悠然卻好久都沒有說話,隻是把頭埋進離天澈的懷裏,離天澈也沒有追問,他知道她想說的話自然會說,他的悠然個性太倔強,逼得太緊隻會適得其反。

    過了許久,悠然才緩緩抬起頭來,看著離天澈道:“澈,你信我麽?”

    澈認真地點了點頭:“信,從來都信。”

    悠然道:“那好,我告訴你,老婆就是妻子的意思,前世,他真的是我的丈夫,就是夫君;隻不過我沒想到他竟然能帶著記憶追了過來——。”

    悠然把前世和他還有雷笙之間的恩怨說了個遍,她說得很仔細,從生前說到死後,說到冥王,惟獨沒有提到她穿越到冷悠然身上的事,隻說她帶著前世記憶到了這個時空,從小就被白衣收養。她不想再跟冷府扯上關係,那個地方她沒有感情,也不想恢複身份。

    “這麽說我就是展揚?”離天澈將悠然摟得更緊,他直覺上已感覺到前世他們之間的感情,這一世更要好好珍惜。

    悠然點了點頭:“不錯。”

    “所以在怡園的時候你原本是不準備救我的?”

    “不錯,如果不是見到你本人,認出了你,我才不會寧願違背師意來救你。”

    悠然再次點了點頭:“我的這一生,為你而生,為你而活。”

    離天澈已感動得無語嚀噫,隻緊緊地把悠然摟在懷裏。

    這一夜白悠然幾乎解答了離天澈所有的疑問。

    “你教我的那個心法,難道就是冥王教你的修煉冥力的心法?”

    “不錯,你憑空得了鬼目菜的六十年冥力,學會了心法才能運用,現在你的分身已學得不錯,連我都隻能和你打成平手,相信等你練成一擊和霸道後,那時你的功力已比我高出許多。”

    離天澈道:“可是我怎麽覺得這個心法好象本身就會一般,隻是一時忘記了?”

    他的臉上滿是疑惑。

    悠然也覺得很奇怪,不過她不想去想這個問題:“無論如何這是好事,不知道就不去想好了,很晚了,睡吧。”

    自從離天澈從百草林迴來後,不論悠然怎麽趕他晚上都要溜進悠然的房裏一起睡,因為他從此就多了個毛病,沒有悠然在旁邊他就睡不著,悠然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也不知道他是真失眠還是假的。

    “再迴答我一個問題,就睡了。”如小孩一般耍賴。

    悠然無可奈何:“你說。”

    離天澈道:“為什麽你的第三個要求是要我一生不得娶妻妾?既然我們兩世相悅,為什麽不能在一起?”

    悠然忽然笑了,裝迷糊:“沒說不能在一起啊?不然怎麽會任由你睡在我的房內?”

    離天澈生氣了:“這個理由不對!”

    悠然歎了口氣,道:“那不過是儀式而已,難道沒有那個儀式我們就不能在一起麽?我們現在這樣子不也挺好。”

    離天澈搖頭:“不好,一點都不好,你不嫁給我就會不停地有人來跟我搶你,今天有西蒙桀,明天說不定有南宮靈犀,甚至說不定還有那個雲崢月,我看他和你賭錢的時候,雙眼簡直在放光。”

    “胡說八道,他那是看見銀子放光,我和他才認識幾天,怎麽可能,你不要冤枉我。”悠然抗議起來。

    離天澈偷笑:“不冤枉你,你嫁給我就行了,做我的王妃。”

    悠然道:“我讓你一生不得娶妻妾,隻不過不希望你跟別人一樣一夫多妻而已。”

    離天澈道:“悠兒,我保證這一生不會娶別的女人,絕不碰你以外的女人,有你,此生足矣。嫁給我吧?難道非得讓我發誓你才相信?”

    悠然不是不相信他,他說過就一定能做到,但還是搖頭:“不行,你已經答應了我一生不得娶妻妾,怎麽能娶我呢?”

    離天澈氣極:“你難道非得逼我用非常手段麽?”

    悠然看著他氣急敗壞地樣子,開心極了:“生氣啦?我說不讓你娶,沒說不讓你嫁啊,你嫁給我不就行了麽?”

    離天澈氣結,還有男的出嫁一說麽?不過這話的意思,好象悠然並不是不願意嫁給他,卻偏要顛倒來說,誰娶誰嫁不都是他們倆成親麽,當下喜出望外:“好,我嫁,看你要怎麽弄,你總不能讓我這堂堂澈王爺鬧個天下的笑話吧?”

    悠然道:“我的婚姻我作主,我就要你嫁我,不行麽?澈,我隻是不喜歡皇家的婚禮儀式,也不喜歡麵對那些宮廷禮節,宮裏那麽多女人爭來鬥去,你沒看夠麽?”

    離天澈定定地看著她:“那你想怎麽樣?”他不明白她那小腦袋瓜子裏怎麽那麽多奇怪的想法。

    悠然道:“你若能讓我師傅白衣答應做主婚人,我們就在百草穀成親,而且成親後你就是百草門主,我就可以過點清閑日子了。”

    離天澈笑了:“你現在不清閑麽?什麽都讓小菊在管。”說罷刮了刮悠然的小鼻子:“好,過幾天我們就起程去百草穀。明天我要迴去上朝了,我皇兄剛剛登基,南郡、西蒙還有琉璃都有使者來賀。”

    “是啊,聽說南郡和琉璃還要求聯姻呢,都帶了公主過來,趕快去趕快去,當心去晚了都被你皇兄收了。”悠然嘴一撇,不再理他,一個人卷過整張被子,睡覺。

    離天澈哭笑不得:“悠兒,你是在吃醋麽?放心,我不會收的啦,就算我皇兄和母後指婚,我也有我的辦法解決。”

    沒有迴音,悠然竟然已睡著了。

    離天澈鬱悶,她發了通脾氣讓他不好過自己卻睡著了,可是天地下就有這麽個女人讓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還被吃得死死的,一點大男人形象都沒有了,哎。

    無可奈何地扯過被子,把她攬過來睡在一起,幫她掖好被角。

    悠然有踢被子的習慣,一睡著就踢被子,真不知道她過去十五年怎麽過來的,竟然很少生病。

    他卻不知道過去十二年都是白衣在替悠然蓋被子,這個迷糊蛋一直生活在別人的悉心照顧當中,卻全然不自知。

    霧,本來還是輕輕的,淡淡的,但片刻間就已濃得像是白煙,漸漸連離天澈的人影都已瞧不見了。

    離天澈經常晚上睡在花莊,天還沒亮的時候趕迴王府準備上朝,雖然路程有點遠,卻從來不覺得辛苦。

    每次離天澈走的時候,悠然其實是知道的。隻不過裝作不知道。各人有各人的責任,他為了她做到這份上,已經很不錯了,幾個這個朝代的男人不納很多妻妾當家常便飯一樣羅?她相信他,一如相信她自己。

    遠處本來還有點點燈火,但現在卻連燈光也沒入濃霧裏,悠然走出門口,站在芙蓉林裏,癡癡地望著離天澈遠去的方向。

    “既然喜歡,為什麽不跟他迴王府?”耳邊傳來一個聲音,是小菊。

    悠然搖了搖頭,她不喜歡王府,一如她三歲時就不喜歡將軍府一樣,複雜的生活不適合她,江湖女子隻有生於江湖才有生氣。

    “有事?”轉向小菊。貌似小菊從來沒有起這麽早來找她過,小菊現在替她管著百草門,一般事務從來不找她。

    小菊忽然掉下淚來:“小姐,老爺去世了。”有十二年小菊沒有這麽稱唿過悠然了。

    悠然突然心跳加速:“你說什麽?”

    小菊道:“老爺——冷將軍中了埋伏,十萬將士全軍覆滅,老爺戰死,二少爺下落不明。”

    悠然目毗盡裂,突然身子一軟,靠在旁邊一棵樹上,半響,對著小菊:“備車,去北疆,把這裏轉給玄影打理。”

    說完不再看她,徑自迴房收拾。

    小菊諾諾答道:“好,可是小姐,小菊還有其他事情要報。”

    卻已不見悠然人影,隻聽到一個聲音傳來:“路上說,去準備。”

    “多麽熟悉的聲音

    陪我多少年風和雨

    從來不需要想起

    永遠也不會忘記

    沒有天哪有地

    沒有地哪有家

    沒有家哪有你

    沒有你哪有我

    假如你不曾養育我

    給我溫暖的生活

    假如你不曾保護我

    我的命運將會是什麽

    是你撫養我長大

    陪我說第一句話

    是你給我一個家

    讓我與你共同擁有它”

    悠然坐在馬車上,臉上無聲地倘下兩行淚,手上的綠綺不停地彈著同一首歌曲,低沉的聲音反複唱著同一首歌,聽得小菊一直流淚不止。

    雖然她從沒有刻意去想起,卻原來真的不曾忘記。

    當她剛聽到這個噩耗的時候,她的心好冷,她雖然沒去看過他,卻並不代表她沒有想起過他。

    她不喜歡將軍府,卻不代表她舍棄了府裏唯一疼愛她的爹爹。

    隻因為她覺得他一直都該那麽健朗,那麽英明神武;

    隻因為她以為他會百戰百勝。

    遙記當年,他的英俊風姿。

    遙記當年,他不遠千裏趕迴悠園,隻為她的飛鷹傳信。

    若沒有他,便沒有今日的她。

    怎麽可能?她還沒有報恩,他就這麽去了?難道還屍骨無存?不能,絕對不能,她一定要趕去見他最後一麵。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是人生最遺憾的事情了。

    悠然和小菊均是一身素白坐在車上,均作男裝打扮,坐馬車隻為養精蓄銳。

    為了趕路她們已日夜兼程,用的是最好的馬——日行千裏的寶馬,百草堂安排了最好的車夫,力爭夜晚到達臥塘——且蘭已丟,冷傲天便死在且蘭附近,臥塘是最靠近且蘭的離月城池。

    無論是誰,惹了她都將付出代價。

    這次悠然已沒有仁慈的打算,就算當時對離忻,她都沒有下死手,隻是防守,這次,她要讓始作俑者後悔來到這世上。

    一路上悠然一直在聽取各地分堂傳來的消息。

    百草堂表麵是個醫藥連鎖機構,實際上早已被悠然改造成了消息機構。

    悠然現在已掌握了四方麵有用的信息:

    一是這次雲赤的主帥是雲赤三王子雲茼,這個人野心勃勃,據說雲赤大王子竟然意外病死,太子位懸空,二王子下落不明,四王子,五王子,六王子都對這個位置虎視眈眈,卻隻有這個三王子在朝中擁護勢力最大,這次滅了冷傲天十萬大軍,功不可沒,最有可能繼任太子之位。

    二是這個二王子全名叫雲崢,悠然的屬下一查,竟然就是花莊遇到的雲崢月,隻不過他卻是秘密到京,尋求離月王朝的支持的。

    很好,她已傳信給澈,讓他和雲崢聯合起來,雲崢迴雲赤建立自己的勢力,揭破雲茼的陰謀,查大王子死亡之謎,意外病死麽?哪有那麽巧,悠然可不信。雲崢尋機製造內亂;離月死了將軍,還是當今皇後的爹爹,哪能善罷甘休,朝廷已經對雲赤宣戰。內外一齊亂,叫他雲茼手忙腳亂,疲於奔命。

    澈主動請纓,不日將到臥塘,這已是悠然意料之事。

    三是查內奸,堂堂驍騎大將軍有那麽好中埋伏麽?自然是有最親信的人作了內奸,十萬大軍無一生還?查屍體,點花名冊,看跑了誰?這便是悠然到達後第一步將要做的。

    四是臥塘守將已經從且蘭把冷將軍屍體找迴,並救出冷青雲,據說穿著小兵衣服身受重傷昏死在死人堆裏,傷勢嚴重正懸賞求醫。

    其餘將士都被埋在大雪覆蓋的次日山穀,這一戰,滿目瘡痍。真正應了那句話——埋骨何需桑梓地。

    悠然暗暗地發誓,將士們,你們不會白死的,十萬麽?好,很好,下得起這麽大手筆就要承擔後果。

    臥塘,是個荒涼而寒冷的地方,它還有個俗稱——冰河之城,因為它位於雅隆河畔,每到重陽節後就開始封河,直到第二年的清明才開始解凍,封河的時候,足足有七個月。

    雅隆河連接著臥塘和次日山,次日山過去就是且蘭。

    次日山北麵是雲赤,東麵是且蘭,南麵是雅隆河連著臥塘,西麵便是西蒙。從且蘭到臥塘,就必須經過祈山和雅隆河,沒有其他通道。

    冬天的雅隆河對臥塘人來說格外親切,臥塘人對封河有種奇妙的預感,仿佛從風中就能嗅出封河的信息,從水波上就能看得出封河的時刻。

    所以他們在封河的前幾天,就把準備好的木架子拋入河中,用繩子牢牢係住,就好象遠古的移民在原野上劃出他們自己的疆界一樣。

    封河後,這段河麵就變成了一條又長又寬的水晶大道,亮得耀人的眼。

    這時浮在河麵上的木架上,也凍得生了根,再上梁加櫞,鋪磚蓋瓦,用沙土和水築成牆,一夜之間,就凍得堅硬如石。

    於是一幢幢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房子,就在河麵上蓋了起來,在冰上蓋了起來,用不著三五天,一個很熱鬧的集市就建立起來,甚至連八匹馬拉的大車,都可以在上麵行走。

    集市上,各行各業的店鋪也開張了,屋子外麵雖然滴水成冰,屋子裏卻溫暖如春。

    在悠然聽來,這簡直就像是神話。

    “在哪種滴水成冰,連鼻子都會凍掉的地方,屋子裏怎麽會溫暖如春?”

    小菊答道:“據說是因為屋子裏生著火,炕下麵也生著火。”

    “在冰上生火?”

    “不錯。”

    “冰呢?”

    “冰還是冰,一點也不會化。”

    冰一直要到第二年的清明時節才會溶解,那時人們早已把“家”搬到臥塘城裏去了,剩下的空木架子,和一些用不著的廢物,隨著冰塊滾滾順流而下。

    於是這冰上的繁華集市,霎眼間就化為烏有,就好象一場春夢一般。

    天黑的時候,悠然的馬車終於到了冰河集市,見到了這奇景,雖然戰火已燒到次日山,這裏的人們還是一片太平景象,隻因為次日山便是臥塘的天險,不僅地勢很陡,有各種蟲獸出沒,而且有不少食人草和毒草四季生長,所以極難從且蘭穿過來到臥塘,臥塘守將這次聚集了不少土著居民才得已翻過次日山在次日山穀找迴冷氏父子。

    在身上很暖和,昏昏沉沉地,悠然伸了個懶腰,已經過了傍晚,馬車已到了雅隆河。

    她真的看到了冰上集市,現在已是夜市,在輝煌的燈火間,屋裏的燈光和冰上的燈光交相輝映,一盞燈變成了兩盞燈,兩盞燈變成了四盞燈,如滿天星光閃耀,就算是京城裏最熱鬧的街道也比不上。

    街道並不窄,兩旁有各式各樣的店鋪,車馬行人熙熙攘攘,茶樓酒店裏笑語喧嘩,看看這些人,再看看這一片水晶琉璃世界,悠然已分不出這究竟是人間,還是天上?

    這哪裏有戰爭即將到來的危機,哪裏有半絲同胞喪命的傷痛。

    悠然不由自主想起一首詩:“山外清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吹得遊人醉,直把杭州做卞洲。”

    不知道這些人的歡聲笑語還能繼續多久。

    小菊扶著悠然走下馬車:“累不累?”

    悠然目光閃動,忽然道:“不累,有人比我更累。”

    小菊道:“哦?”

    悠然忽然走過去,拍了拍正在馬前低著頭擦汗的車夫,微笑道:“閣下辛苦了。”

    車夫怔了怔,賠笑道:“這本是小人分內應當做的事。”

    悠然道:“其實以你的本事,怎麽可能屈從一個車夫的職位呢?”

    車夫怔了半響,突然摘下頭上的鬥笠,仰麵大笑道:“公子好厲害,佩服佩服。”

    悠然道:“閣下能在半途停車的那一瞬間,自車底鑽出,點住那車夫的穴道,拋入路旁荒草中,再換過他的衣服,身手之快,做事之周到,才真正令人佩服,好本事。”

    這車夫又怔了怔,道:“你怎麽知道?”

    悠然道:“南宮靈犀,在我麵前還裝什麽神,弄什麽鬼?你跟來幹什麽?”

    南宮靈犀道:“姐姐好厲害。”隨手甩脫了身上的白衣,露出了一身黑色勁裝,娃娃臉再度笑開:“姐姐們出來玩也不帶著我,小弟隻好不請自來了。”

    小菊叱道:“胡說什麽,我們可不是出來玩的,還有在外麵不要叫姐姐,要叫哥哥。”

    “好,”南宮靈犀爽快地應著,隻要讓他跟著,怎樣都行,他就是賴上悠然了。

    悠然卻不理他徑自向前走,直直地走到臥塘城門口,揭下了那張尋醫榜文。

    旁邊的小兵連忙過來尋問:“公子可是會醫術?”

    悠然哼了一聲,不作迴答。

    小菊上前道:“這位是百草公子,你說他會不會醫術?”

    百草公子醫術無雙,連童顏之毒都能解,何況京城平叛一戰早已名揚天下。

    那小兵滿臉崇拜之意:“快請,這下少將軍有救了。”這小兵引著悠然等人望城內走,不一刻到了守城衙門,臥塘守將魏哲早已得訊到門口迎接:“得公子相助,冷少將軍必能逢兇化吉,在下臥塘城守魏哲有禮了。”

    悠然連忙還禮:“魏將軍客氣了,現在少將軍情況如何?”

    魏哲道:“情況很不好,從次日山穀抬迴來就沒有醒來過,外傷已包紮,無奈內傷太嚴重,軍醫束手無策。”

    悠然道:“看看。”

    魏哲是不拘小節之人,當下帶領悠然一行朝內室走去,隻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雙目緊閉,俊秀的臉上毫無血色,顯然已失血過多。

    悠然走上前去視察,不禁暗暗搖頭,冷青雲不僅身受重傷,而且中了劇毒,能撐到現在已是奇跡了。

    魏哲急道:“公子,少將軍有救麽?”

    悠然遲疑了下,狠下心來,救不了也得救,這可是冷家唯一一根獨苗了。

    當下應道:“辦法是有,需大人相助。”

    魏哲道:“公子隻管吩咐,雲大將軍對在下有栽培之恩,但有吩咐,萬死不辭。”

    悠然道:“你幫我找二十個身體健康的壯士,我要驗血取樣,給他過血。”

    魏哲立即對隨從吩咐道:“照公子的安排,火速找來。”隨從飛奔而去。

    這邊悠然對小菊道:“你幫我招點毒蛇毒蟲來吧。有用。”

    小菊帶著南宮靈犀出去了。

    悠然繼續吩咐魏雲哲:“麻煩將軍準備一口大缸,下麵架好柴火,到時自有妙用。”

    魏哲連忙去準備。

    片刻之後,準備都已就緒。

    二十個小夥子來到大廳,悠然讓小菊去給他們測試血型,在這個時代測試條件太差,沒有儀器,充其量和滴血認親差不多。

    二十位中有四位的血與冷青雲滴血相融,悠然道:“夠了。”

    取出一根透明的細長皮管,一端帶了個針頭,紮進了冷青雲的血管,一端連在采血者的血管裏。

    大概每人過了20的血量,估計差不多了,悠然幫他們止了血,囑咐這兩天不要讓這四位士兵操練,還要適當補充營養。

    冷青雲的臉色看著緩和過來,也有了血色,雖然印堂仍然發黑,卻已有了些微生氣。

    室內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還有這種療法?

    小菊帶迴來一隻竹簍,裏麵有條劇毒花蛇,一隻毒蠍,一條超大的蜈蚣,還有十來條其他碩大毒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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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讓小菊把這些毒物都倒到一個壇子裏,往裏麵撒了點藥粉,然後蓋好蓋子。

    不一會傳來裏麵搏鬥和絲咬的聲音,聽得人毛骨悚然。

    大概過了半個多時辰,裏麵沒有動靜了。

    小菊打開蓋子,一股惡臭撲麵而來,小菊差點失手把壇子打破在地下。

    隻見開始放進去的毒物,現在竟然隻剩下了那條花蛇,肚子鼓得不能再鼓,很顯然其他毒物都被它吞進肚子裏了。

    “換一個幹淨的壇子,把它放進去,三天後再帶給我,注意不要讓其他人碰到,這三天不要給任何東西給它吃,讓它好好消化吸收肚子裏的毒物。”悠然吩咐道。

    魏哲親自把壇子提走了,因為沒有一個手下敢碰那個壇子。

    悠然整理了一下,徑自去魏哲安排的廂房歇息,此刻她隻想大睡一場,睡醒了,再來想其他事情。

    小菊和南宮靈犀被安排在同一個別院休息,兩人一邊走一邊鬥嘴,仿佛兩個長不大的孩子。

    窗外一片黑暗,屋子裏也還是一片黑暗,麵對著這一片空空洞洞,無邊無際的黑暗,悠然癡癡地出了半天神。

    她一直都想不通,好好的雲大將軍,怎麽會中了埋伏呢?身經百戰的他,若不是有內奸,又怎會如此容易中計呢?

    可是她讓魏哲查遍了名冊,發現有重要職位的將領盡數死在了次日山穀內,無一生還,她怎麽都想不通,看過那麽多故事,不都應該是這麽演下去的麽?難道沒有內奸?

    正因為想不通,所以她才故意接受魏哲等人的敬酒,今天她已解了冷青雲的毒,隻是還沒醒來,法子很簡單,卻也很冒險,她用那條花蛇去吸冷青雲身上的毒,以毒攻毒而已,最後剩下的餘毒用蒸療法完全去除。

    “到底問題出在哪裏呢?怎麽可能這麽容易中計?又怎麽會沒有內奸?”悠然喃喃地道。

    她的身邊並沒有人,她隻不過在自言自語。

    就在這時,她忽然聽見一聲輕輕的歎息,她身邊雖然沒有人,屋子裏卻有人。

    黑暗中,隱約可看見一條朦朦朧朧的人影,動也不動的坐在對麵的椅子上,也不知是什麽時候來的,也不知坐了多久。

    “醉鄉路穩宜常至,他處不堪行。”這人歎息著,又道:“姑娘又何必為了些無謂的人傷腦筋呢?”

    悠然笑了,無論誰都笑不出的時候,她卻偏偏笑得出來。

    她微笑著道:“想不到閣下居然還是個有學問的人,閣下半夜前來,有何指教?”

    這人道:“果然聰慧非常,心思玲瓏。姑娘心中所思我這裏卻是有答案的。”

    他說話雖然平和緩慢,卻有著種故意改變自己本來聲音的嫌疑。

    悠然卻沒有欣喜的表情,道:“閣下想必有交換條件?”

    這人道:“不錯。確實有條件,條件隻有一個,在條件提出來之前姑娘還必須迴答我一個問題。”

    悠然點了點頭道:“你說。”

    這人道:“姑娘跟冷家是何關係?為何不遠千裏趕至臥塘,而且還誓為冷將軍報仇?”

    悠然道:“必須要說?”

    這人道:“是。”

    悠然道:“你確實知道我要的答案?”

    這人道:“不錯。”

    悠然緩緩道:“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一個條件隻能換一個條件,一個問題隻能換一個問題,你現在問我一個問題,我也要問你一個問題,怎樣?”

    這人道:“成交,果然厲害。你先迴答我的問題。”

    悠然道:“我本姓冷,本名冷悠然,大將軍也姓冷,你說有什麽關係?”

    “你本名叫冷悠然?”那個聲音忽然抖了一下,如果不仔細聽完全聽不出來,不過悠然卻聽出來了。

    悠然又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是冷傲天的小女兒,雖然不在將軍府長大,可是他畢竟是我爹,如今他死無全屍,你說我該不該來報這仇?”

    兩天前悠然看到冷傲天的屍體,居然被分成了好幾塊,手段之殘忍,令人發指。

    這人點頭道:“該。”

    悠然道:“我已經迴答完你的問題,你是否該迴答我的問題了?”

    這人道:“請,請說。”

    悠然忽然道:“我本來想問你到底是誰的,現在卻已不必問了。”

    這人道:“難道你已知道我是誰?”

    悠然道:“西蒙桀,既然來了,何必裝神弄鬼,到處唬人?”

    這人盯著她,忽然大笑,他的笑聲豪邁爽朗。忽然火星一閃,燈光亮起,一個黑衣勁裝,黑巾蒙麵,瘦削如凸鷹,挺立於標槍的人,就忽然從黑暗中出現。

    他手裏捧著盞青銅燈,身後背著柄烏鞘劍,燈的樣子精致古雅,劍的形式也同樣古雅精致,使得他這個人看來又像是個已被禁製於地獄多年,忽然受魔咒所摧,要將災禍帶到人間來的幽靈鬼魂。

    甚至連燈光看來都是慘碧色的,帶著種說不出的陰森之意。

    端坐在椅子上的這個人,也就忽然出現在燈光下。

    爐火已將熄滅。

    陰森森的燈光,陰森森的屋子,陰森森的人。

    他的眼睛炯炯有神,衣著考究,很華麗,神情高貴而優雅,雖然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眼神卻邪魅冷酷,帶著發號施令的威嚴,他整個人看上去比站在他身後的黑衣人更陰森可怕。

    悠然也笑了:“果然是你。”

    西蒙桀仰麵大笑道:“不愧是我的女人,這麽黑暗的屋子,隻看我的身形都能猜出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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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錯。”悠然更正道:“第一,我不是你的女人,我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第二,我能猜出是你隻不過是因為我嗅出了你的沙漠味。”

    西蒙桀道:“沙漠味?”

    悠然道:“不錯,來自沙漠的人無論怎麽洗都去不了他身上那股黃沙氣息,烤肉味道,以及嗜血習性。”

    西蒙桀道:“悠兒,原來你這麽了解我啊。”

    悠然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清醒一點說話,我說了我認識你才幾天,談不上了解。”

    西蒙桀道:“你剛剛說了你的名字叫冷悠然,和前世的名字都一模一樣,我更加肯定你就是我前世的老婆了,就算你記不起來也無法否認。”

    悠然很無奈:“你也說了是前世了,跟這世畢竟是不一樣的。”

    西蒙桀不置可否,聳了聳肩道:“我說前世和今生是一樣就是一樣。你若肯跟我走,我便幫你報了這仇,幫你殺了雲茼。”

    悠然道:“沒有你,我照樣可以殺雲茼。”

    西蒙桀道:“可是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是誰出賣了你爹,除非我告訴你。”

    悠然道:“你確定?”

    西蒙桀道:“不錯,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悠然道:“好。”

    西蒙桀道:“你也肯跟我走?”

    悠然道:“不肯。”

    她微笑著,接著道:“想不想知道是一件事,跟不跟你走又是另外一件事了,兩件事根本連一點關係都沒有。”

    西蒙桀笑了。

    他居然也是那種總是要在不該笑的時候發笑的人。

    “悠兒,我早料到你不會答應的,這個謎底我還是會告訴你,不過我有的是辦法讓你跟我走,你是我的女人,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別想逃。”說完遞給悠然一封信。

    悠然看了大驚失色,竟然是這樣?

    悠然把那封信看了兩遍,然後點點頭,把它收了起來,看了西蒙桀一眼:“謝謝,你可以走了。”

    西蒙桀點了點頭,他身後那個黑衣護衛一閃不見了。可是他還坐在椅子上,完全沒有走的意思。

    悠然也有些無奈了:“你還不走,難道想看著我睡覺不成?”

    西蒙桀道:“悠兒,這外麵天寒地凍地,你讓我去哪裏?我給你解了謎底,你總該報答我,對吧?”

    悠然道:“報答有很多方式,不如明天我請你吃飯?”

    西蒙桀又笑了:“悠兒,你真有意思。不過你今天已經出不去這房間了。”

    悠然道:“真的?”

    西蒙桀道:“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你沒看到我的護衛不見了麽?他此刻便守在門口,我勸你不要想打敗他,因為他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悠然大驚:“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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