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花落,花落花開,


    少年弟子江湖老,多少青山白了頭。


    時間的車輪已經走到了1945年,一年多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卻可以逆轉一場戰爭,日本的軍國主義夢想在這一年已是日薄西山。


    1944年6月19日,太平洋馬裏亞納群島,美軍與日軍雙方傾盡全力總共投入24艘航空母艦,一千餘架飛機,爆發了人類曆史上最大規模的航母大決戰。最終,美軍以陣亡76人,墜毀126架飛機的輕微代價,擊沉日軍3艘航母,重創4艘,擊落日機395架,基本摧毀了日本海軍最後的家底。


    1944年4月至12月,日本陸軍做了最後的掙紮,崗村寧次聚集了整個中國的生力軍,先後發動了以打通大陸交通線為目的的“豫中會戰”,“長衡會戰”,“桂柳會戰”,史稱“豫湘桂戰役”,這次大會戰以蔣介石的慘敗而告終。


    豫湘桂戰役的潰敗,使國民黨的威信掃地,促使中國的抗日民主運動更加蓬勃高漲。以中國共產黨為首的抗日民主革命力量為了使中國抗戰能朝更健康方向發展,提出了*******”,建立民主聯合政府的要求。國民黨在抗戰中的領導地位進一步跌落,其統治陷入空前的危機,蔣介石驚唿“八年抗戰之險惡未有如今日之甚者也!”


    崗村寧次的傾力一擊雖然給日本吃了一顆“興奮劑”,卻顧此失彼,大麵積失去了後方的控製,使得八路軍以及敵後國軍壓力驟減,僅僅半年時間,敵後根據地從星火燎原發展成了熊熊烈火,炙烤得崗村寧次坐臥不安。


    華北方麵,崗村寧次從山東調走了第三十二師團、獨立第七混成旅團,共人,占山東日軍兵力的一半,一時之間,使得山東日軍式微,各地遊擊勢力快速膨脹,抗日戰爭從1944年下半年開始,正式進入大反攻階段。


    莒南縣坪上鎮東南角的一片窪地裏,八路軍各地代表席地而坐。這是中國共產黨山東軍區在召開全省戰鬥英雄模範代表大會。此次,魯南、膠東、渤海、魯中、濱海各軍區共有268名戰士被評選推舉為“戰鬥英雄”。


    林登海正安靜地盤腿坐在會場的角落,認真聽著台上代表的講話。


    “我叫徐廣田,是魯南鐵道大隊一中隊中隊長,也是魯南鐵道隊的前身‘棗莊鐵道隊’的創始人之一,我家兄弟五個,都是鐵道隊的,可以說是‘滿門忠烈’!”說到這裏,場上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掌聲過後,徐廣田繼續講著鐵道隊和他自己的英勇事跡。


    林登海聽的津津有味,覺得這徐廣田果然名不虛傳,鐵道隊打洋行,打票車,斃高崗他出力都是最大的,隻是不知道第一任大隊長洪振海犧牲之後,為什麽沒讓他當大隊長,而是名不見經傳的劉金山。


    徐廣田還在興奮地講著,林登海身旁有人嘴裏嘟囔了一句:“要不要臉?幹脆都說是你一個人幹的吧!”


    林登海詫異地扭頭看去,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小戰士,穿著普通百姓的衣衫,漿洗的很幹淨,看起來跟他一樣,都是來自於地方遊擊隊。他便問道:“兄弟,你不會是說徐廣田吧?可不能亂說,人家是這次評出來的‘甲級戰鬥英雄’哩!俺在運河支隊都經常聽到他的事跡,還和他一起打過仗,確實是很厲害的。”


    台上的徐廣田正在眉飛色舞地講怎麽在臨城除掉叛徒田廣瑞。那小戰士滿眼含淚,氣憤地說道:“他確實很能打,槍法又好,打仗拚命,他家五兄弟也都跟他一樣拚。隊上都叫他們‘徐半班’。但是~但是,他隻講他自己的事,洪大隊長,趙永泉副大隊長,曹德清,李雲生中隊長這幾年陸陸續續都犧牲了,他連提都不提。他們哪個打鬼子比他徐廣田少了?我聽不下去啦!”


    林登海問道:“你也是鐵道隊的?”


    “俺是張鴻儀政委的通訊員大包,哦!俺叫鄭君倫,這是張政委給俺起的大名。”小戰士抹著淚說道。


    林登海撫著鄭君倫的肩膀安慰道:“隻要他沒說假話吹牛,也沒什麽大錯,可能是領導不讓說犧牲那麽多人的事吧!畢竟這是表彰大會嘛!”


    “也對!”鄭君倫破涕為笑。隨後,他端詳著林登海臉上的刀疤,又問道:“哥,你臉上的刀疤是怎麽迴事?”


    林登海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臉,笑了笑:“時間過得真快,這是大前年,微山島突圍的時候,在蘆葦蕩裏讓一個小鬼子給偷襲了一下。”


    鄭君倫驚道:“那次俺也在微山島哩!最後俺們穿了保安團的衣裳才順利突圍。”


    林登海的聲音沉了下去:“是啊!你們是突圍出去了,俺的大隊長卻死在了島上!”


    “褚雅青大隊長?”


    林登海默然,鄭君倫也覺訕訕,兩人沉默了好大一會,台上已經換了其他人講話,年輕人沉不住氣,他又湊過來黏著林登海問道:“哥,你咋稱唿?能說說蘆葦蕩裏的事嗎?”


    “我叫林登海,夏鎮人,是運河支隊嶧縣大隊褚大隊長的通訊員,那天送嫂子出島,在蘆葦蕩裏碰到四個鬼子,我把他們都幹掉了,這個疤是小日本給我留的紀念,嘿嘿!”


    “那你也是個英雄,林哥。”鄭君倫笑著說道。


    “嗨!打日本鬼子可不是為了當英雄,至少我還活著,可是褚哥,郭文齋和那些犧牲的人,他們再也迴不來了,俺那嫂子也改嫁別人了!”林登海遺憾地說著。


    “死在戰場上也沒啥可說的,要是死在自己人手裏,那才窩囊呢!”鄭君倫突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來一句。


    “誰?尹華平?”


    “徐廣才啊!就是徐廣田的三弟,上個月他和孟慶全,田傳喜到臨城打鄉公所,撤退的時候,一個隊員跑丟了,他迴去找人耽擱了時間,迴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一個新隊員誤以為是敵人,貿然開槍把他打死了,他才結婚一個月呢!”


    “啊?那徐廣田不得拚命啊?”林登海很吃驚。


    “誰說不是呢?徐廣田要求隊上把那個新隊員槍斃,劉大隊長覺得不妥,兩個人當場就打起來了,本來徐廣田就不服劉大隊長,再加上這檔子事,要不是王大隊副壓著,估計鐵道隊早就四分五裂了。”


    林登海不知道鐵道隊什麽時候換了政委,接著又問道:“你們政委不是杜季偉嗎?他的名氣很大,什麽時候換成了張政委?”


    “杜政委因為離婚的事影響不好,被軍區調走了,杜政委威望很高,隊上都不願意讓他走,一直向軍區申請讓他迴來,使得政委空缺了大半年,後來來了孟昭煜政委,可惜,他幹了一個月就犧牲了。文立徵政委和趙若華政委先後代管了一段時間也離開了,現在是張鴻儀政委,鄭剔副政委一起帶俺們。”


    林登海覺得也正常,隊裏有徐廣田這樣的刺頭,劉金山又壓不住,沒點威信的人,這政工工作還真不好幹,他素不喜多事,對杜季偉的事情也不想多問。


    鄭君倫可能覺得說多了,畢竟家醜不能外揚,便停止了說話。


    林登海是個明白人,隨即換了個話題:“日本鬼子眼看蹦躂不了幾天了,就要沒仗打了,你們鐵道隊有什麽打算?”


    “那可不一定,張政委說,越是現在這種時候,越不能疏忽大意。我得走了,林哥,我們鐵道隊在這整訓了一個月了,張政委說開完表彰會就出山,聽說要去打北臨城哩!我得去收拾收拾,你多多保重!”鄭君倫說走就走。


    林登海無心再聽表彰大會,靜靜地坐著,直到人群散盡才與褚慶福一起迴到了他們的臨時住處,此時的運河支隊已經劃歸新四軍,叫新四軍嶧滕銅邳總隊了,編製為兩個營,一營營長為李明和,教導員是王樂泉,褚思惠為副營長,林登海依舊是褚思惠手下最得力的幹將。


    褚慶福對林登海說道:“林子,三叔(褚思惠行三)傳來命令,讓咱們參加完大會馬上迴黃丘套,年前有戰鬥任務。”


    “這裏到黃丘套得四百裏地呢!靠腳量得四五天,任務是什麽時候?可別耽擱了事。”林登海有些著急。


    褚慶福得意地一笑:“嘿嘿!我找了軍區的人,他們正好有馬隊去蘭陵,咱們騎馬到蘭陵,再走迴去,這條路上沒有鬼子,國軍也不敢動咱。”


    林登海說道:“行啊!你小子。”


    “什麽小子小子的,以後得叫哥,我罩著你!”褚慶福得意地說道。


    “做夢吧你!你比我還小兩個月呢!”林登海給了褚慶福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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