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華平正忙著組織“自衛團”維持著鄉間的秩序,這天,他突然收到邵子真的來信,告訴他魯南軍區的“武裝大請客行動”已經完成,現在開始“鋤奸行動”,張光中司令認為殷華平營救大牆裏的任務完成的很好,是時候洗白他的身份了,為了不引起懷疑,也不激怒龜縮在臨城的岩下和鬆尾,張光中安排向來與他不睦的鐵道隊請他進山,並且,為了保密,並沒有告訴鐵道隊殷華平的真實身份。


    邵子真向殷華平承諾,會與鐵道隊一起在八月十四夜裏偷襲殷華平郗山的家,偽造抓捕假象,以保他和家人安全。


    得到消息,殷華平便馬上開始了他營救大牆裏的最後一個任務—救出郝貞。他叫來了莊紀川和郝景先,高興地告訴他們:“我八月十四要進山,終於不用再戴著漢奸帽子了,進山之前咱們把藏在韓莊的叛徒褚藍田幹掉。”


    莊紀川一聽這個名字,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個賊種,俺早就想弄死他了,他天天跟著狗日的孫茂山上躥下跳,我查了一下,鬼子在沙溝堵截曹德清,孟嶺伏擊徐廣海,都是這狗日的挑的事。”


    郝景先卻冷不丁來了一句:“林登海說要找孫茂山報仇,那家夥敢在湖裏單挑四個小鬼子,別哪天單槍匹馬去打韓莊。”


    殷華平又想氣又想笑,他這個學生什麽都好,就是腦子太跳躍了,一般人跟不上節奏,他白了郝景先一眼說道:“在外人眼裏,咱現在也是叛徒呢!我是想借殺掉褚藍田做做文章,然後把六爐店的時大腳救出來,這樣就圓滿完成了軍區給咱的任務。


    你倆盯一下褚藍田,務必在八月十三之前,裝成鐵道隊的人,趁他落單的時候,把他弄到道東幹掉,然後,去臨城救人。”


    “救人和殺人有什麽關係?”郝景先摸著後腦勺問道。


    殷華平朝他的屁股一腳踢過去:“你那個腦子是個肉丸子嗎?”


    莊紀川笑著說道:“他大部分時間都窩在據點裏不出來,我認識一個張來餘家的夥夫,可以在韓莊盯他的梢,離十四還有六天,十三之前如果褚藍田不出來,就想個辦法把他釣出來。”說完拉著郝景先走了。


    一轉眼,就到了八月十一,韓莊一直沒有消息,莊紀川有點沉不住氣了,拎了瓶酒去硬闖韓莊據點。


    莊紀川直接去了張來餘的家,門口那人盤問得很仔細,莊紀川有點不耐煩:“俺不進去了,你去夥房把大老師曹修富叫出來吧!俺欠他一瓶酒,趁八月十五還給他。”


    門房的人似乎和曹修富關係不錯:“你怎麽不早說?老曹的朋友就是俺的朋友,他就住在南屋的東南角上。”


    莊紀川一看,嘿!這曹修富還很有人緣。於是拎著酒直奔夥房,遠遠就看到一個胖子正揮汗如雨,赤膊趴在鍋台邊翻動著大鐵鏟炒菜。


    莊紀川喊道:“修富哥!”


    曹修富迴頭看了一眼,邊低頭繼續炒菜,邊迴應道:“六子,你上我屋裏等會,張團長的警衛隊剛換完班要吃飯。”


    莊紀川撇了撇嘴:“張團長還有警衛隊啊!”


    曹修富白了他一眼,向他示意:“閉上鳥嘴,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莊紀川吐了吐舌頭,乖乖地去南屋等著了。


    過了一會,曹修富端了兩盤子菜,上麵壓了一摞煎餅進來了:“還沒吃吧,一起先解決肚子問題。”


    莊紀川也不客氣,拿起煎餅卷了菜就吃起來,邊吃邊說:“修富哥,你這日子過得不孬,俺平常可吃不著麥子煎餅,今年小麥歉收,一畝地才能收一百斤,更吃不上了。”


    曹修富沒理他這茬:“褚藍田最近不大受張來餘待見,著急要表現自己,說明天中午要去張阿王端家收賬,你要出氣,就去王端家堵他。”


    原來莊紀川跟曹修富扯了個謊,說褚藍田以前在八路那邊鎮壓過他的親戚,想揍他出氣,曹修富也沒有猶豫,當即表示要幫他的忙。


    二人一會就把煎餅吃得幹幹淨淨,莊紀川抹了抹嘴,拔腿就走,曹修富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的背影,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第二天一早,莊紀川帶著郝景先穿著偷來的二鬼子軍裝,在去王端家的必經之路上,找了片還沒有割完的高粱地悄悄藏了進去。


    中午時分,禇藍田果然心事重重地從東向西走了過去,莊紀川覺得這事已經成了一半,又耐心地等了大半個時辰,估摸著他應該在王端家喝得差不多了,領著郝景先就闖進了王端的家裏。


    王端家境殷實,家裏地很多,但是一直是個本分的老實人。家裏的地是幾輩人勤勤懇懇積攢下來的,農忙的時候他都是和長工短工一起下地幹活的。當他看到兩個“二鬼子”兇神惡煞地闖了進來,也不敢說話,慌忙站到了一旁。


    莊紀川上去扭住褚藍田的胳膊,那褚藍田此時已經喝得暈暈乎乎,反應非常遲鈍。還沒有弄清是怎麽迴事,就被郝景先推著出了門,莊紀川迴頭喝道:“張來餘要是過來找你麻煩,你就說讓他找鐵道隊杜季偉”。


    撤出了張阿,三人到高粱地裏換了衣服,褚藍田一開始不順從,被莊紀川一頓暴揍。


    三人出來的時候,頭上都戴了個席角子,披著衣服敞著懷,手裏拿著鐮刀,裝作幹農活的樣子,一路疾行,到鐵路邊的崗樓時,兩個人把禇藍田夾在中間,在衣服內用槍頂住他,禇藍田想喊而不敢喊。隨後被帶到了道東馬莊南邊的野地裏。


    兩個愣頭青一商量,青天白日的,也不敢動槍,找了個繩子就把褚藍田勒死了,然後在旁邊的大樹上,用碳條歪歪扭扭地寫了幾個字:“叛徒的下場,飛虎隊”。


    八月十四上午,殷華平叫來莊紀川,寫了個條子,讓他拿著送給鬆尾。莊紀川打開看了一下,上麵寫著:“鬆尾太君,聽聞鐵道隊重新出山,清除了韓莊投誠的褚藍田,我計劃由莊紀川保出時大腳,騙她聯係鐵道隊,待鐵道隊出現時,皇軍可以進行圍剿。殷華平”


    莊紀川小心地將紙條裝好,到臨城交給了鬆尾的小隊長渡邊一郎。過了不多久,渡邊把捆著雙手的郝貞帶了出來。自四月底微山島潰敗,郝貞被捕已經五個多月,除了麵容消瘦之外,頭發仍是一絲不苟地攏在腦後,沒有經曆夏天的風吹日曬,臉盤愈發地蒼白,估計鬆尾就是想利用她來尋找鐵道隊的蹤跡,所以她沒有大老殷那樣慘,至少衣裳是整齊幹淨的。


    莊紀川狠狠地將郝貞推了一把,嘴裏叫嚷道:“通匪的女賊,趕緊迴去把杜季偉抓來給皇軍交差!”


    郝貞久居囚牢,身體虛弱,一個趔趄,差點摔到地上。莊紀川見自己力氣使得狠了,慌忙去扶。郝貞卻一晃膀子,自己站了起來,對著他罵道:“狗漢奸!別做夢了,想找鐵道隊自己去呀!你敢嗎?你等著吃槍子吧!”


    那小鬼子渡邊並不信任殷華平的人,特意安排了兩個特務緊緊跟著,莊紀川一手拎著盒子槍,一手拽著繩子,不停地推著郝貞往外走。郝貞一貫潑辣,也不管他是誰,一刻不停地咒罵。


    待出了臨城,莊紀川對其中一個特務說道:“春平哥,鐵道隊前天殺了韓莊的褚藍田,我聽說這個時大腳和鐵道隊的大隊長有一腿,他們應該都在附近,肯定會來救她的。


    這次俺要單挑徐廣田,王誌勝,正愁沒幫手呢!你倆跟我一起走正好!”


    那個春平哥驚恐地朝四周看了看說道:“老六,你瘋了?飛虎隊的人你也敢惹?要不咱把她送迴去吧!”


    莊紀川哈哈大笑:“怕死就別跟著!”


    “你這個七葉子!你自己去死吧!俺倆在後麵等著給你收屍。”說完,兩人咯噔不走了,隻是遠遠地吊在後麵跟著。莊紀川也不管他們,推著郝貞,一路疾行,七拐八彎地在莊稼地裏穿行半天,到了湖邊,終於甩掉了這兩個尾巴。


    二人鑽進湖邊的蘆葦叢,郝貞還在不停地罵。莊紀川聽耳不聞,伸手解開了郝貞手上的繩子,笑著說道:“大姐,歇歇吧!別罵了,再罵,俺祖宗都要從祖墳裏爬出來了。”


    郝貞哪管那麽多,聽見他說話了,罵得更狠了。


    莊紀川很無語,隻得繼續說道:“那個狗日的田廣瑞一口咬定你是鐵道隊的交通員,俺姐夫,哦!就是殷華平,這幾個月想盡了一切辦法,都沒能把你從大牆裏保出來。


    今晚他約了鐵道隊,郗山可能會鬧出很大的動靜,他讓我在他自己脫困前把你從鬼子那裏騙出來。不然的話,過了今晚,你就沒命了。


    趕緊到湖裏找個地方躲起來避避風頭吧!等事情平息了再悄悄迴家。”


    郝貞雖然半信半疑,但依然毫不猶豫地扒開蘆葦,一步三迴頭向蘆葦蕩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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