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敗寇,不過一劍霜寒!


    你看昆侖多巍峨,多少陰陽造化成!


    你看軒轅多功業,多少血沃中原土!


    如今的共工早已是孤注一擲,他披散著朱紅色的頭發,手中蛇戟狂舞,他五十餘丈高的身體宛如一座山丘聳立,給人以極強的壓迫感。


    “小子,受死吧!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若想活命,就趕緊臣服於我!”共工雙目射出兩道白光,掃視著不遠處的夷彅。


    夷彅此刻正屈膝盤坐龍背,他的體內真氣流轉如雲霧升騰,轉瞬之間,夷彅便被五彩雲霞籠罩。他宛如置身雲霞之間,看到流雲繞頂,虹霓遊身。他的心海之中的那支小箭通透如水晶,閃著千年玄冰一樣冷冽的光芒。


    共工眼見夷彅閉目不答,登時額頭青筋暴起,怒道:“小子,你如此不識抬舉,竟敢藐視於我!那就接招吧,森羅萬象!”


    隻見共工水神真身青光一閃,朱紅頭發散開,伸出千百個赤紅如血的蛇頭。紅色蛇頭向周圍伸長脖頸,轉瞬之間便將夷彅團團圍在中間。


    戰場風雲莫測,不過是電光石火之間,雙方的形勢便轉變過來,夷彅如今置身


    紅色蛇群之中,群蛇環伺,發出嘶嘶的聲音,同時猩紅的千百隻眼睛都似滴血一般,透出令人作嘔的氣息。


    這是兩個極端,怒氣正盛的共工殺氣衝霄,整個人如同一柄狂舞的絕世兇戟,恨不得穿雲裂石,斬萬物如草芥。而夷彅則閉目養神,盤膝而坐,如在九霄雲外遨遊太虛,雲淡風輕,如神遊畫境,渾然不覺身處群蛇之間。


    眼見夷彅盤膝靜坐,如枯石槁木一般,禹軍眾人又將心提到嗓子眼,都暗暗為夷彅揪心。唯有白澤長袍飄動如雲,臉上不露悲喜之色。


    共工驅動群蛇襲擊,眼見群蛇環繞,已將夷彅團團圍住,可夷彅沒有絲毫動靜。共工目光一冷,咬牙道:“臭小子,你螳臂當車,自不量力!今日就用你的血來給我軍死去將士祭旗!玄冥冰蟒!”


    隻見共工口吐一顆玄青內丹,內丹之上隱隱有一條白蟒纏繞。共工將玄青內丹祭出,內丹之上遊走的白蟒化形而出,轉瞬便化作一條十餘丈長的白蟒,口吐一陣白色劍芒般的冷氣,向夷彅攻去。


    應龍眼見白蟒口中的劍芒冷氣,高聲道:“夷彅兄弟小心,這是玄冥真氣!”


    “啊……玄冥真氣!”


    “那就是能夠凍結人五髒六腑成冰的天地至寒之氣!”


    “那……那夷彅將軍豈不是有危險?”


    禹軍眾人此刻都是心緒難平,都密切關注著夷彅的動態。


    “夷彅大哥……”雪渺白皙秀麗的臉頰滾落晶瑩的淚珠,她此刻心中如枯鬆掛壁,懸泉飛濤,早已難以平靜。


    這時她隻覺肩頭一熱,迴首發現是白芷正輕撫她的肩膀。


    雪渺眼眶一熱,再也忍不住,便撲在白芷懷中,淚眼盈盈道:“姑姑,夷彅大哥……他……”說到此處,便已哽咽不止,難以再說下去。


    白芷輕輕拍著雪渺的背,道:“孩子,你放心!夷彅身負龍魂之力,又習得天箭之術,我相信他一定能渡過這道難關,化險為夷的!”


    雪渺聞聽此言,才漸漸止住哭泣,一雙清澈靈動如山間麋鹿的雙眸仍是怔怔地盯著夷彅,說不出的關切愛憐。


    而此刻的半空之中,夷彅雙目之中龍魂遊走,射出兩道金光,穿破雲霧,赫然將蛇群鑿出兩個金光閃閃的透明窟窿。


    夷彅渾身金光大盛,一條金龍繞著他的身軀遊走,他已飄然屹立,眉宇之間有一副淩然之威。


    “龍魂繞體?”共工驚道,“看來我倒小覷了這個少年的實力。”


    想到此處,共工蛇戟淩空一點,人已躍上白色巨蟒。


    隻見夷彅揮動彤弓,將圍攏在他四周的蛇群驅散,但見共工乘著一條十餘丈長的大白蟒,白蟒口吐劍芒般森寒鋒利的玄冥真氣攻來。


    正是一場好鬥,有詩讚曰:


    龍吟虎嘯風塵暗,霹靂一聲驚昆侖。


    道是夷羿能射日,誰料後人亦稱雄。


    神光苦海種玉箭,盤膝吐納大道生。


    金龍繞體彤弓怒,一泓秋水寒徹骨。


    水神蛇戟碧鱗動,萬道森羅魑魅橫。


    卷起弱水三千丈,片羽鴻毛不敢行。


    穿雲裂石淩九霄,波譎浪湧八荒驚。


    不知英雄誰敵手,試看塵埃落地時。


    眼見共工乘著白蟒,揮舞蛇戟向夷彅攻去。夷彅周身遊走的金龍此刻也飛在彤弓弦上,化作一支光輝奪目的金箭。


    隻見二人在雲層之上相遇,隻聽“轟隆”一聲巨響,如同半空響起一個炸雷,數道閃電劈地而下,直把地麵劈開數丈寬的裂痕。接著便見夷彅和共工一紅一青兩道身影從半空墜落,雙方忙派人去接住他們。


    夷彅如同一朵燃燒的紅雲墜落,落在禹軍陣前的一處山丘,好在地麵有些枯草堆和細土,他倒也摔得不太重,但麵色之中帶著無限疲憊與倦意。


    雪渺早已上前將他抱起,白皙如雪的臉頰珠淚滾落,哭得梨花一枝春帶雨,令他人也不忍相勸。


    而另一邊的共工則在墜地之前將蛇戟朝岸邊猛然一揮,地麵騰起一陣煙塵,卸去他的千斤下墜之力,這才讓他勉強顫顫巍巍地站在原地。他的頭發上染著一層寒氣凝結的白霜,他的臉因寒氣而有些僵硬抽搐。


    可共工畢竟是共工,他很快便發現夷彅受傷更重。他知道這是生擒大禹,擊敗禹軍千載難逢的機會,那個半路殺出的紅衣少年確實有些棘手,他差點因大意而飲恨折戟。


    可現在,他有些僵硬的臉依舊用力擠出幾分殘酷的冷笑,高聲道:“禹,你們的末日就在今天!你若要保全你的禹軍弟兄,就束手就擒,快快下馬投降於我!我水神大人大發慈悲,還能給你留個全屍,把你的屍體葬在羽山,跟你那個治水的父親葬在一處。至於你的這些禹軍,就留在昆侖山給我做采玉的玉奴吧!哈哈!”


    他的朱紅色的頭發披散在肩膀上,蒙著一層厚厚的冰霜,本就猙獰的臉此刻因反噬的玄冥真氣更顯幾分陰鬱可怖。


    大禹此刻縱馬在前,舉劍道:“天道除佞,定在今日!禹雖駑鈍,願為天下人除此兇賊!”


    大禹話音剛落,隻見他分水劍芒閃動,九霄之上一聲鳳鳴,隱隱有五彩虹霓彌漫天際,將陰雲籠罩的弱水河岸頓時照得一片祥和。


    共工怒道:“禹,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替天行道!”


    話音剛落,共工蛇戟便揮出三道玄冥劍芒,直衝大禹麵門而去。


    禹手中長劍銀光一閃,便將三道玄冥劍芒擊碎在半空。


    共工一聲大喝,整個人拔地而起,揮舞蛇戟已向共工衝來。大禹不閃不避,長劍當頭一橫,頓時一陣鋪天蓋地的劍氣如秋風掃落葉一般裹挾而起,共工頓時如同置身千萬道劍影之中。


    共工又驚又怒,長嘯一聲,揮舞蛇戟衝出劍陣。蛇戟碧光一閃,一隻碧綠色花紋的長蛇吐出一團白霧,將大禹裹在中間。


    共工仰天狂笑,道:“哈哈!姒禹,你這無知小兒,如今你中了我玄冥真氣,讓你不消一時三刻五髒六腑便化作碎冰殘雪。”


    不料“嘭”的一聲,白霧被一團紫氣震開,待雲霧退散,大禹的劍尖正挑著那條碧綠花紋的長蛇。


    “什麽?這紫氣……你,你竟然有紫府不傳之秘紫凰衣?”共工驚道。


    禹正色道:“共工!你已經走投無路了,不要再一意孤行,以免連累更多的人無辜受難!”


    共工苦笑道:“哼!一意孤行?你可知我共工部落世代治水,到頭來卻封到這荒涼偏遠的邊陲之地,而那些養尊處優之輩卻擁有最肥沃的土地!你說這公平嗎?”


    禹正色道:“天下之土,各有其利。你占據昆侖之地,有金玉滿山,牛羊遍地,而你族人卻不知足,仍想據昆侖之險挾持天下。你隻見你共工部落地處偏僻,你可知華夏和東夷部落有多少人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你可知有多少華夏的百姓無辜慘死在洪水之中,你可知有多少人盼望著能夠海清河晏?”


    禹的話如黃鍾大呂,字字鏗鏘,禹軍將士都仍不住叫好。共工水兵也聽得心頭震撼,握著長戈的手都不由得有些鬆動。


    共工聽到大禹此言,也是如遭棒喝,可他搖搖頭道:“可惜!太晚了!我如今早已沒有退路,你若真是平定洪水之人,就接我這最後一擊吧!”


    隻見共工渾身青芒大盛,蛇戟化作一條青蟒和他融為一體。他一聲暴喝,弱水激起萬點怒濤,如銀練倒掛,傾瀉而下。共工身化一條百餘丈高的青蟒,巨口一張,吐出一條腥紅如血的蛇信。


    青蟒通天而立,渾身碧鱗閃動,裹挾著弱水,掀起排山倒海的巨浪。巨浪之中,青蟒張著血盆大口,恨不得一口就將禹撕成齏粉。


    青蟒的唿吸聲越來越近,近得可以感受到它口中吐出的帶著腥味的絲絲涼氣。


    隻見大禹衣袖在風中飄動如雲,他下馬長身而立,神態恭敬,目光堅毅如山嶽,迴首看了一眼他身後的禹軍。


    他在禹軍眼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幾千名禹軍將手中長戈舉過頭頂,長戈如一片茂密的樹林,其中最高的是那麵黑色的禹軍大旗。大旗雖然已有些殘破,那個“禹”字依舊赫然入目。


    這時不知誰哼唱了一句,“巍巍昆侖,四方之柱”。接著哼聲越來越響,變成一場龍吟虎嘯。


    正是禹軍的士兵引吭高歌:


    巍巍昆侖,四方之柱!


    悠悠黎民,生我父母!


    長虹貫日,鐵馬金戈!


    揮劍霜寒,犯我必誅!


    大禹的目光更加堅定,他長劍一揮,將青蟒逼得躲到一邊。趁著青蟒躲閃之際,大禹從懷中掏出一塊銅盤,正是伏羲後人贈給大禹的寶物——青銅八卦圖!!!


    大禹將青銅八卦圖往弱水上空一拋,頓時青銅八卦圖金光大盛,八道金光如龍吟九霄,直衝雲漢。金光引動雲層之上的雷霆,八道閃電轟然劈落,正落在青銅八卦圖的乾、坤、巽、震、坎、離、艮、兌八個方位,八道金光與八道閃電融合,將共工所化的青蟒困在中間。


    青蟒不願坐以待斃,正欲衝出,待到它青色身軀碰到八道金色雷光,便如遭雷擊,轟得渾身戰栗哆嗦,隻得蜷縮在青銅八卦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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