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河岸,傳來厚重的牛角號聲。


    嗚……嗚……嗚……


    一個帶著鳥羽翎帽的大祭司對著河水,念念有詞。三個戴麵具的青年男子跳到岸邊,圍成一個圓圈。一頭健壯的公牛喘著粗氣,被圍在中間,茫然望向眾人。它似乎並不理解眼前這群亢奮激昂的部落族人。他們圍得密不透風,裏三層外三層,如同一圈又一圈的人形柵欄。他們神色肅穆,態度虔誠,仿佛在參加一次重要的慶典。


    嗚嗚……嗚嗚……嗚嗚……


    渾厚的牛角聲響起,三個戴麵具的年輕男性族人一擁而上,緊緊攥住這頭健壯公牛的牛尾。公牛怒瞪雙眼,鼓著全身力氣拚命掙紮,三名男子也怒瞪雙眼死死拽住牛尾不方。


    突然,歌舞聲起,一群穿著斑斕鹿皮裙,戴著白色獸骨項鏈的女子在四周起舞。眾人用木棍在地上敲打清脆的節拍,三名年輕男性族人頓足長歌。公牛舉起前蹄,他們就跺腳;公牛搖動尾巴,他們就叩頭。人與牛在掙紮的角力中形成一種充滿野性律動的舞蹈。突然,鼓聲大作,如同狂風驟雨一般,眾人也陷入激情的狂歡,全都投入這場瘋狂的舞蹈儀式。


    禹在遠處的高坡之上,望著這場瘋狂的部落舞蹈。


    這是一場祭祀。


    一場祭祀河神的儀式。


    五十頭牛羊像一群沉默的奴隸,被族人驅趕著,一步步走進深不見底的湖泊。


    所謂的“河神”,正是那條黑爪黑鱗的老龍。


    禹趁著眾人祭祀河神和驅趕牛羊的時候,悄悄繞道淺水灘。


    他舉起手中閃著寒霜一樣光芒的分水劍用力一揮,湖麵便分出一條一丈多寬的水路。他屏住唿吸,沿著水路不斷下潛,一直遊到湖心。湖心是三根石柱圍住的一個水窟。水窟千瘡百孔,飄著綠油油的水草。同時水窟還漂起墨綠色的泡沫,傳來陣陣低沉可怖的吼聲。


    禹繞著水窟遊了幾圈,才發現一處透著點點亮光的洞口。洞口處有一條又黑又粗的藤條,上麵還有幾片雪白的蘆花。禹輕輕地沿著黑藤條向上爬,他爬得很小心,一點一點,費了半晌功夫,才爬到石窟內部。


    石窟內一片漆黑,隻有一個閃光的珠子透出月亮一樣銀白的光芒。


    禹暗暗揣測,“這一定就是黑龍的定水珠。”


    突然,大禹手中的黑藤劇烈抖動起來,禹也被水浪震到一旁。借著定水珠的銀光,他才看到自己的麵前盤著一條數十丈高黑爪黑鱗、長頸獠牙的老龍。自己剛才手中緊攥的黑藤,竟是老龍的尾巴!


    禹倒吸一口涼氣,冷汗涔涔。正是千鈞一發之際,但他畢竟是禹,很快就鎮定下來。他明白隻要發出半點聲響,他就會被老龍的血盆大口撕碎成齏粉。


    老龍眯著雙眼,意態闌珊,隻是嘴中吐出幾個墨綠色的氣泡。禹明白,這是他奪取定水珠的最佳機會,也是唯一的機會。他屏住唿吸,讓自己的身體盡量像遊魚一樣舒展,緩緩遊向那顆閃著銀光的定水珠。


    他伸出手,定水珠隻有一步之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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