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看著夏後氏部落族人,扛著耒耜和石斧,黑壓壓地站滿河岸,低沉的勞動號子在江畔響起。


    但這次的勞動號子聲帶著厭倦與哀聲。


    嗚唿……嘿呦……


    嗚唿……嘿呦嘿……


    洪水沒有平息,依舊是九年前渾濁肆虐的洪水。江麵漂著枯樹幹、野草葉和瘦弱的死山羊,一股撲鼻的惡臭味彌漫在夏後氏部落的河岸。


    禹古銅色的臉更顯黯然。


    他早上剛接到本族長老統計治水而亡的青壯年人數。密密麻麻的名字背後是一個個渴望安定的家庭,是一雙雙期待洪水平息的眼睛。


    洪水嗬……洪水……你讓多少部落化為烏有,你讓多少百姓流離失所,你讓多少生靈化為亡魂。


    為了部落……為了父親……為了天下……


    我一定要平定洪水,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


    禹的眼神重新恢複了堅毅卓絕的神采,那是刀劈荊棘的森寒之氣。


    他帶著族人又開始了父親未竟的事業。他覺得父親就在遠處的岸邊望著他,就像小時候父親教他捕魚一樣。他記得父親說過,“禹兒,別人教給你的是方法,自己學會的才是本事!”


    “別人教給你的是方法,自己學會的是本事!”禹時常在心裏琢磨父親的話。隨著年齡和閱曆的增長,他對父親的話理解得也越深刻。


    禹扛著略顯笨重的石耒,在河畔和淤泥地日複一日地工作,毒辣的太陽炙烤著他寬闊厚實的脊梁。他的臉色和焦炭一樣黑,他的皮膚和枯鬆一樣粗糙,他的聲音像銅鼎一樣渾厚。他和族人一起工作,吃飯,休息。他並沒有覺得自己和其他族人不同。


    可族人眼中這位少族長卻與眾不同,似乎從出生便帶著傳奇色彩。


    有人說,禹是神人,出生時祥雲籠罩,鳳鳥臨凡。


    有人說,禹是蛟,是水族領袖,天生就是治水的料。


    人們議論聲傳到舜帝的耳邊。


    舜帝端坐在鹿皮椅上,召集大臣,商量治水。


    大臣整整齊齊地坐在草席上。


    舜帝咳嗽一聲,說:“舜自從接受堯帝爺禪讓王位以來,深感慚愧。如今洪水滔天,今天叫大家來,就是商量一下誰能做大司空?誰能實現當年堯帝爺平定洪水的遺願?”


    眾臣搖頭歎息,卻無人應答。


    舜帝盯著摸胡子的諸侯長老——四嶽。


    四嶽正迎上舜帝審視的目光,喉嚨滾動了幾下,沙啞地說:“當今天下,隻有一人可以勝任!”


    眾人都死死地盯住四嶽那縷顫抖的白胡子。


    “鯀的兒子,禹!”


    群臣的眼神由詫異到震驚,最後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勸道:“不行!荒唐!鯀盜天帝息壤,治水九年徒勞無功。天帝震怒,命火神祝融誅殺鯀在東海羽山。他的部落和家族是治水的罪臣之後,萬不可用!!!”


    舜帝眼中泛起深邃冷靜目光,掃視一圈,問道:“那麽諸位,誰可勝任?”


    ?義憤填膺的群臣頓時鴉雀無聲。


    舜帝笑著撫掌,“召禹!”


    群臣皆附聲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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