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口堡,納木阿和孛羅心神不安的盤坐著,雖都饑腸轆轆,可對麵前擺放的散發誘人味道的鹿肉也無心下咽,不時的看向城門,希望看到快馬的身影。


    他們正等待重陰山的消息,這次行動雖點波折,但是順利的有點不可思議,特別是當兵不血刃的占領重陰山後,陰謀的氣息已經撲麵而來。


    “格爾泰!”渾身是血的格爾泰被抬了進來,大於越心中一驚。


    眾人都被格爾泰的慘狀嚇了一跳,滿臉是血,左耳朵也沒了半拉,熊皮戰甲上灑滿了鮮血,左手臂下垂,在肘關節處粗粗包紮處,露出森森白骨。


    顧不上別的,孛羅催促道:“快,喊巫師來。”


    “大於越,所有的兄弟,都……都戰死了,他們都去追隨石神闊夫勒!”格爾泰這個剛強的漢子,還沒等說完,悲傷伴著疼痛,眼淚就流了下來。


    孛羅臉色陡變,“巴根……是不是……”


    格爾泰壓製悲傷,嗚咽言道:“死了,那些狼崽子們,不但殺了他們,還用長矛刺穿了他們。”眼中閃爍著無盡的仇恨,“大於越,我們一定要報仇,一定要血洗漠林,用他們的屍骨喂狼,隻有這樣,才能平息闊夫勒的憤怒……”


    納木阿沉痛的問道:“阿古拉也死了嗎?”


    “阿古拉……”格爾泰從悲傷、疼痛和恐懼中慢慢恢複過來,慢慢恢複了冷靜,“我們到了重陰山堡壘,卻發現沒兵駐守,敵人都撤了,就派三百兄弟追擊,可沒任何消息返迴,阿古拉怕有意外,又派了三百人去接應。”


    孛羅壓製不住怒火,“阿古拉糊塗啊,怎能分散兵力!”


    “哎!該讓孛羅領兵的!”格爾泰的臉上也有懊悔之色,痛苦已經麻木,強打著精神,繼續言道:“我們去接應,卻被一群狼崽子圍困……”


    “狼崽子?”孛羅吃驚的問道。


    “是狼武士!”納木阿示意孛羅不要多問,讓格爾泰繼續。


    “臨近天黑,阿古拉領著我們突圍,本以為是場血戰,沒想到,輕易舉衝出來了。”格爾泰臉色漸漸驚恐,“見到有活的希望,大家就拚命跑。後來才知道,這是狼崽子故意的,這些惡狼,他們不打算真刀真槍的戰鬥,而是緊追不舍,在黑夜中殺人。”迴憶起昨晚的一幕幕,格爾泰悲愴的言道:“這些惡狼在黑夜裏,就像黑影忽來忽去,快的不可思議!看著身邊的兄弟一個個倒下,可我們什麽辦法都沒有,我們都找不到他們在那裏,隻能拚命的往迴跑。”


    大於越終於明了大酋長的絕望和崩潰,垂下頭來,沉沉的歎息道:“我聽大酋長說起過狼武士的陰險歹毒,還以為是故意誇大,好讓我不敢大意。沒想到,竟是真的!這是我這頭老笨熊的失誤啊,讓我們失去了這麽多的勇士!”


    孛羅見大於越痛心,趕緊轉移話題,“你是怎麽逃迴來的?”


    格爾泰平複悲傷的情緒,“知道不可能撐到迴駐兵堡,阿古拉告訴我,偷偷走別的路,一定要迴來,告訴大於越發生的一切,阿古拉讓我們五個散開逃跑。”


    孛羅疑惑的問道:“為什麽就迴來你一個?”


    “我覺得狼崽子肯定不會這麽放我們輕易離開的,就先藏了起來,看看情況。”格爾泰流下了眼淚,裂開傷口流出了血跡,可他渾然不覺,“在暗處,看到兄弟們一個個被殺死,我隻能等他們離開後,拚命的往迴跑,快天亮了,有兩個狼崽子追了上來,我被他們逼到了山崖,從山崖滾落下來,就什麽不知道了。”


    一名通靈巫師點頭,“大於越,我們在追捕漠林斥候時發現了格爾泰,他當時在亂石叢中昏迷,渾身是血,要不是我們的冰原狼發現他,肯定死了。”


    察滿巫師趕了過來,見到受傷嚴重,二話不說,讓格爾泰咬住木棍,清洗傷口,切割爛肉和刮淨受傷的腿骨,這讓格爾泰幾乎痛昏過去。看到格爾泰臉色蒼白,嘴唇幹裂,身體搖搖欲墜,納木阿言道:“先抬下去休息吧!”


    納木阿焦躁不安,來迴踱步,感到危險逼近,卻又是毫無頭緒,不知漠林在謀劃什麽,隻是感到漠林怪獸正在黑暗處,張開了嗜血大口,便對孛羅言道:“孛羅,我迴去一趟,去見見大酋長,這裏的事情就你在負責。” 想了想,叮囑道:“孛羅,萬不可輕敵,更不要輕動,守住霧口渡便可。”


    孛羅點了點頭,“知道了,大於越。”


    霧口堡處處繁忙,誇父正在搭建高大的營地,揮舞著巨大的板斧將鬆木截斷,拖著數丈長的原木,他們要搭建適合自己的住所。在附近,戰士正在投喂冰原熊和冰原狼,這些巨獸正在狼吞虎咽的吃著大塊鹿肉,這是對它們的犒勞。


    冰原的九首大帳中,依然烤著火,讓整個屋子暖烘烘的,納木阿輕步入內,脫下了外麵的緇衣,露出了裏麵的短褂和古銅色的肌肉。


    見到大酋長在夏日還穿著皮袍,唿吸有些急促,納木阿知道大酋長的寒病又犯了,很是擔憂的問道:“大酋長,寒病又犯了?”


    大酋長疲倦笑了笑,“最近總感覺發冷。”


    納木阿勸道:“讓大巫師滿都過來看看吧。”


    大酋長擺擺手,“不用了,我慢慢的老了,石神在召喚我那。”


    “大酋長,我們很多勇士去追隨了石神。”納木阿猛然跪了下去,很是痛心的言道:“我錯了,大酋長,我不該輕敵,我害死了我們幽靈兵團的勇士。”


    大酋長卻是麵色平靜,語調平和,“這就是戰爭,不死人怎麽叫戰爭。”大酋長有些虛弱的扶了扶桌子,麵色更加枯萎,“站起來,大於越,你太久沒有戰鬥了,才會心痛,以後這些死亡隻會變成數字,你會看,會聽,會權衡,會算計,可你不會悲傷了,等你的心如堅石,冷若冰霜,你就是讓我放心的大酋長了。”


    見到大於越坐正,大酋長問道:“漠林什麽反應?”


    大於越將地圖鋪開在桌麵,指著重陰山,說出了心中的疑惑,“到了現在,漠林還沒有大規模反擊!漠林應該不會這麽孱弱,是不是在誘我們出兵?”


    “大於越,不管想的是對的,還是錯的,都要相信自己!”大酋長長長歎了口氣,“我老了,以後你要挑這副擔子了,等我去見了石神,殺伐決斷的事情要靠你自己決定了!有什麽不解的,和孛羅,鐵烈商量一下。”


    納木阿凝重的點頭,“大酋長,我和孛羅商議過了,大軍匯集在在霧口堡,借助堡壘進行防禦,消耗敵人,等漠林士氣低落時,再攻擊漠林。”


    大酋長不置可否,隻是閉眼輕聲吟誦《闊夫勒經》。


    納木阿提議道:“現在有俘虜了,該血祭闊夫勒了吧!”


    “我會親自去的!”大酋長又閉眼輕聲吟誦《闊夫勒經》。


    看到從重陰山方向急速撤退的冰原軍隊,站在高處的楊虔遺憾的言道:“看來誘兵之計失敗了,本想把冰原大軍吸引到重陰山,搶下霧口渡,斷其退路,全殲敵軍,沒想到,這些糙漢聞嗅到危險氣息,便果斷撤退,迴去保護霧口渡。”


    有將領笑道:“可是我們誘殲了冰原的幽靈兵團。”


    楊將軍搖了搖頭,“不過六百人而已,枉費了我這麽多的心計。”


    年老的將領問道:“將軍,既然沒法埋伏,我們就圍攻吧。”


    楊將軍點頭,下令道:“大軍不必潛伏,隨我圍攻霧口渡。”


    重陰山上,隱藏的大軍豎起大旗,在號角聲中,緩緩下山,頃刻間便匯聚成萬人大軍,如同洪流決口,奔著霧口渡洶湧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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