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中,白音酋長和納木阿圍著火爐,坐在熊皮榻上交談。


    盤坐的是大酋長白音伍雲,名字是“富有智慧”之意,七十多歲的慈祥老者麵龐布滿皺紋,花白胡須兩邊紮成小辮,充滿平和之氣。雙眼平靜如寒冰之石,深睿如北方冰海,一派智者風範。套著的白狼皮袍子上綴著七顆黑石,這七顆神石是大酋長的象征,是部族心中的神石,能護佑生命,滋養生力。


    對麵坐著五十多歲的大於越那木阿,身材高大,須發灰白,鼻梁高挺堅毅,舉止穩重,雙眼如同闊夫勒般冷峻,深深皺紋中布滿了歲月滄桑。大於越相當於中土“攝政”,納木阿是“嚴肅”之意。他穿著白狼皮袍子,佩戴著用熊獠牙製作的穿鏈,長滿濃密灰色胡須、充滿粗獷威嚴之氣。


    護衛長孛羅守在帳外,他和大於越的兒子鐵烈齊名,冰原人說,‘鐵烈勇武,孛羅深智’。冰原部眾也都知道,未來的大酋長肯定會從二人中選擇。


    孛羅祖父是白音的生死戰友,在當年漠林之戰中,為了救白音而死。白音報答其救命之恩,將其兒子三丹收做義子,三丹長大後,前去漠林做生意和搜集情報,在孛羅三歲時,不知所終,母親外出尋夫,再也沒有返迴。孛羅自小由大酋長撫養長大,和大酋長孫女蘇來娜一起長大,從小就兩小無猜。


    “不錯,能生擒三名狼武士,可堪大任,有勇有謀。”大酋長看著鐵烈,眼神頗為滿意,轉頭對納木阿言道:“納木阿,你這個兒子,我們要好好培養,將來的成就,怕是超越你我,我們這個年齡可比不上他啊!”


    “大酋長,你這是抬舉他了!他不過是個崽子,距離獵手還遠那!沒有經曆風雨饑餓的狼可不是真正的狼,他距離你還差的遠著那,當年漠林之戰,你作為幽靈兵首領,領著我們冰原可是橫掃漠林。”納木阿對酋長是打心底崇拜,四十年前的漠林戰爭,大酋長赫赫戰功,納木阿可是聽著這些故事長大的。


    “當年就不要再提了!”大酋長擺了擺手,“狼武士讓我們幾乎全軍覆滅,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有踏足過漠林,那一戰,讓我們膽顫心驚了四十年啊,很多兄弟在那裏永遠離開了,人老多情,這幾年,總是夢到他們的音容笑貌。”


    “誰也沒能料到有這麽一群怪物出現。”納木阿寬慰著大酋長。


    “我們是闊夫勒的子孫,沐浴烈火成長,要像石頭那麽堅定,也要像石頭那麽樸實,敗了就是敗了!”酋長口氣嚴厲,“失敗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承認失敗。”


    納木阿低頭,誠懇言道:“我錯了,大酋長說的是。”


    三名被俘的狼武士被鎖緊帶入大帳中,鐵烈放下俘虜,欲要退出。


    大酋長言道:“鐵烈,你留在這裏吧,有些事情,該學學了。”


    仔細端詳三人,盯著最彪悍的頭領,大酋長問道:“叫什麽名字?”


    頭領眼神無所畏懼,也盯著大酋長,並沒有開口說話。看到目光如此挑釁,鐵烈的手不自覺的攥緊了刀柄。三人中,最小的戰士感受到氣氛的壓抑和即將爆發的血光之災,開口想要說,當看到頭領的目光後,很是敬畏,不敢言語。


    大酋長厲聲問道:“你們狼部落為何來我們冰原掠奪部眾,殘忍的榨取精血?據我所知,你們不**血的,難道練了什麽邪門功法,成為吸血怪物了?”


    “我們是人,不是鬼,不吸**血的。”頭領很是兇悍,麵色不屑。


    “哼!還狡辯。”拿出皮囊扔在頭領麵前,用刀劃開,濃濃的血腥氣衝入口鼻之中,納木阿眼中充滿了殺意,“還有什麽話說?”


    “不錯,這是我們采集的精血。”頭領並沒有狡辯,而是坦然承認,“可我們是高貴的狼戰士,從不吸食人血,那是髒髒下賤的屍鬼才做的。”


    大酋長氣憤言道:“我們冰原和漠林時有衝突,但從未如此殘殺對方,你們狼部落殘殺了我們數百部眾,想做什麽?難道想挑起戰爭嗎?”


    頭領口氣很是驕橫,“我們奉命行事,引發不引發戰爭,自有你們這些大人物們來決定。不過,我們兩方是有約定的,誰也不能私殺俘虜,你們敢加害於我,我們狼部落也不會輕饒你們,必會讓你們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


    看到此人如此桀驁不馴,大酋長笑道:“你們不是光榮流血的戰士,你們是殘殺的血賊!你們不是在戰場上被俘獲的,當然享受不到戰俘的待遇。”


    納木阿示意帳中的兩名察滿巫師動手,巫師上前,單手放在頭領額頭上。知道要大難領頭,頭領拚命的掙紮,孛羅上前,將頭領牢牢摁住。


    察滿巫師右手放在頭領額頭上,手***,口中念念有詞。頭領冒出大顆汗珠,身體戰栗,口中吐出白沫,緊咬牙關,似是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大酋長示意巫師停下,冷冷問道:“是說實話?還是繼續痛苦?”


    對大酋長問話不屑一顧,頭領把臉斜在一旁,麵色更加強橫。同樣的過程又來了一遍,這次更加痛苦,更加漫長,大酋長蔑然問道:“現在想說了嗎?”


    看到頭領不言,大酋長命令道:“拖出去喂狼!”


    孛羅照顧眾人,如狼似虎的上前,要將頭領往外拖,頭領想到自己被冰原狼撕裂的慘狀,心中驚懼,趕忙喊道:“大人饒命,我說,我說。”


    大酋長轉頭對剩下的二名狼武士言道:“看到了?讓你們說,你們就說,若是我們決定了,再想說也沒機會了。”說完,就讓孛羅將頭領拖了出去。


    兩名狼武士見到大酋長說殺就殺,連忙點頭,一名狼武士小心翼翼的問道:“大人,我們說了,能饒我們一命嗎?”


    “看說的有沒有用了!”納木阿恨恨說道,“你們掠殺我們部眾,要不是考慮到還能問出幾句話來,早將你們剝皮示眾了。”


    中年狼武士把心一橫,“說了也是死,還不如不說。”


    大酋長盯著對方眼睛,笑道:“拖出去,剝皮示眾吧。”


    看著被拖出去的狼武士,聽到了慘叫之聲,年輕的狼武士嚇得臉色煞白,戰戰兢兢的言道:“大人,小人此前從未來過冰原,也沒有殺過人。我知道的是,我們狼部聽從玄黎殿的命令,負責在漠林、北地和雲中運送精血。”


    大酋長麵色凝重,“漠林至尊的狼部落,竟也聽從玄黎殿的命令?”


    狼武士見對方臉色緩和,求生之心更切,“我們有狼族血脈,但是血脈天賦沒有被發掘,是玄黎殿發現了我們,也是他們激發了我們的血脈力量。”


    納木阿言道:“玄黎殿的一切,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狼武士想了想,“大人,我前幾日才成為戰士,很多事情並不知道,隻是這幾日聽頭領說起,我們的狼主娶了玄黎殿宗主的妹妹,和玄黎殿算是盟友。”


    大酋長問話完畢,對孛羅揮了揮手,“關起來吧!”


    眾人離開大帳,納木阿言道:“大酋長,該怎麽做?”


    大酋長撥弄著銅盆中的爐火,反問道:“你說該怎麽做?”


    納木阿謙恭的說道:“還請大酋長示下。”


    大酋長將幾顆鬆子放在銅盤上,慢慢翻烤著,“納木阿,我老了,有些糊塗了,以後你做決定的事越來越多,該拿主意,還是要拿主意。”


    納木阿憤憤言道:“應該報複狼族和玄黎殿。”


    大酋長看著鬆子慢慢變黑,問道:“他們在哪裏?”


    大於越心虛的言道,“我們去漠林秘密偵查。”


    大酋長點頭,“多了解敵人總是好的,報複暫且緩一緩。”


    納木阿吃驚的問道:“難道就允許玄黎殿如此放肆?難道我們不是闊夫勒的子孫?大酋長不是經常教導我們說,我們要像石頭那麽無畏,要想石頭那麽堅硬,要讓敢撞我們的人都頭破血流,要讓我們的怒火燃燒他們嗎?”


    大酋長將爐火撥弄更旺,“現在還不是時機。”


    熊熊火光中,納木阿神色堅毅,語氣果斷,“我懂大酋長的意思,這幾年對我們部族是最艱難的,嚴寒對我們很不利,食物匱乏,人口減少,這也是漠林肆無忌憚挑戰我們的原因,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像石頭那樣忍耐別人的踩踏。”


    “是的,終有一天,我們會報仇的!”看著爐火上的鬆子爆裂,酋長眼中閃爍狠厲的光芒,“派人秘密聯絡雲中和北地,他們也侵擾了北地,雲中,這兩個也是漠林的敵人,一定利用他們,朋友越多,勝算才能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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