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維儀獨自到了霍家,找其家人,想找出點線索。


    見到官家,大兄緊張的迎了上來,很是利索的招唿入門。進入房中,見貼著大紅喜字,有些泛舊,應是去年結婚,看出來霍家是中實之家。


    父母都是老實人,正拘束的站著,唯唯諾諾,手足無措;去年結婚的二兄隻是傻傻的微笑。大兄做些小生意,很是活泛,佟維儀就將他留了下來。


    大兄手眼勤快,讓座衝茶,看著端茶的手顫抖,佟維儀問道:“怎麽了?”


    “是不是小妹出事了?”大兄很是惶恐,腿腳有些發軟,聲音有些發顫,“要不然你們這些大人物,也不會蹬我們這種小家小戶的門。”


    “她昨晚失蹤了。”佟維儀問道:“令妹這兩天可曾迴家?”


    “沒有!”大兄頭重腳輕,昏昏沉沉的扶了下牆,差點跌倒,等迴過神來,仔細迴憶,迴道:“於府離家不遠,往年都是得空就迴。可她今年迴家次數少多了,上次迴來還是三月三,算起來,都仨月沒迴了。”


    佟維儀問道:“令妹最近可有異常?”


    大兄斟滿茶水,遞了過去,“今年小妹迴家,不像往日住一二晚,總是放下東西就匆匆而去,小弟在家不做主,小妹也不喜二嫂,迴家就少了。”


    佟維儀抿了口茶,“這是明前茶,可不便宜。”


    大兄點頭,“這是托小妹的福。”指著有些癡呆的弟弟,心疼道:“小時爬樹,摔的有些木訥,因為這毛病,彩禮錢漫天要價,開始四十兩,漲到六十兩,前前後後花了上百兩。哎,苦了小妹,賤內因為小弟婚事,也和小妹鬧別扭,說這麽多錢給個傻子!父母總以為她在於府錦衣玉食,也不知聽誰說的,說小妹有錢,埋怨她不把錢帶迴來。其實,她薪俸每年就十兩,隻是主家的賞錢多些。”說著,大兄不好意思的低頭,“我告訴小妹,保住清白身子,才能嫁個好人家。”


    此時有府衛前來,高聲言道:“大人,女屍找到了。”


    “什麽?”大兄搖搖晃晃的起身,佟維儀趕緊扶住。


    待大兄站定,佟維言道,“隨我去趟衛府,看看是不是正主。”


    存屍房潮濕寒冷,陰氣森森,借著微弱燈光,大兄掀開被單,在脖領處見到一塊不大的黑痣,頓時癱軟在地,淚流滿麵,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語,“是誰殺了小妹,她每天都是和人家笑,總說吃虧是福,怎麽可能有人殺他。”


    有仵作言道:“大人,死者已有身孕,三四個月的樣子。”


    大兄不複剛才的鎮靜,有些聲色俱厲,恨恨言道:“肯定是那個畜生的!”說著,眼紅冒出了怒火和怨毒,“肯定是於家那個癆病鬼幹的!”


    佟維儀搖頭,“我去過於府,因為女家不能懷孕,才讓令妹通房的,若是令妹有了身孕,於家會讓她做如夫人的,豈會殺她?令妹的未婚夫那?”


    “信官不可能殺她。”大兄語氣很是篤定,“信官對小妹很好很好,因為小弟婚事,前後借了信官二十多兩銀子,小人的攤位,他總會盡量幫忙照料。看得出來,他對小妹絕無二心。他讀過書,知書達理,小妹也很喜歡他。”


    佟維儀問道:“會不會是因愛生恨,因恨殺人。”


    大兄搖頭,“不會的,前兩天我和信官還見過,說話辦事的樣子絕沒變,並沒有提起小妹有身孕,若是我知道了,肯定催著信官和小妹盡快辦事的。”


    佟維儀又問,“你覺得令妹跟隨的於夫人那?”


    “她應該……也不可能,小妹總是提起夫人,說跟著夫人是她一輩子的福分。夫人也總是把好東西讓她帶迴家,今日喝的茶葉,就是夫人給小妹的。”


    佟維儀提醒道:“好好想想,還有什麽可疑之人。”


    “說起來,不過三四年,小妹拿快二百兩銀子。我是生意人,辛辛苦苦做活,一年也不過二三十兩。小人也風聞些大家大戶的事,怕是……怕是有人惦記著小妹的身子!”久久沉默後,大兄神色篤定,“就是那個癆病鬼奸殺了小妹。”


    “為什麽如此肯定,也有可能是路遇歹人,見色加害。”


    “小妹天黑從不獨自出門,小人小時不懂事,嚇唬過她,落下病根。”說到這裏,大兄很是自責,“小人上個月去過於府,覺察到了不對勁,我當時很生氣,訓斥她有些輕浮,女孩子要自重自愛,她就落淚了。當時以為是她愧疚那,現在看來,怕是有些話憋在心中沒敢說。大人,是癆病鬼奸汙了小妹,小妹不想跟著癆病鬼,更不敢告訴信官,可是慢慢的顯懷,怕丟了門風,被逼投河了。”


    “癆病鬼死了,脫陽而死,吃了太多的春藥。”佟維儀歎了口氣,“於家婦人說了,若是令妹懷孕,他們負責退婚的,嫁來做如夫人。”


    “小妹從未和小人提過,這是他們一麵之詞,看著出了人命,就推脫責任。”說到這裏,大兄猛然跪下,“大人,會不會他們癆病鬼兒子死了,就狠心的把小妹淹死拋入河中。他們於家財大勢大,大人可要為草民做主啊。”說著,對著屍體慟哭磕頭,“小妹,你一輩子當牛做馬,父母不疼,兄弟不愛,吃了這麽多的苦,受了這麽多的累,做了那麽多善事,到頭來,卻落得如此下場。”


    佟維儀將其扶了起來,“簽字認領屍體吧!”


    等著屍體裝到車上的棺材中,見到傷心欲絕的大兄離去,佟維儀想了想,言道:“本官陪你走一趟,查看令妹住的地方,可有線索沒有。”


    棺材剛剛落定,就見到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門口。麵帶戚容的楊樂豐從車上下來,身後跟著兩名小廝,正在往下搬東西。


    佟維儀上前問候,“想不到,竟然在這裏能見到於夫人!”


    楊樂豐擺手,“還是喊我楊小姐吧!佟司衛,小女子和於家和離了,我是代表自己來的,這是喪禮,主仆一場,算是最後的情誼了。”見到大兄迎了出來,說了句“失禮。”趕緊上前,安慰大兄,“生老病死,皆是天意,節哀順便吧!”


    管事上前言道:“主仆一場,我們小姐把逝者當做親妹妹看待,這是千兩紋銀,不能彌補哀傷之萬一,可也是我們小姐的一點心意,萬望收下。”


    大兄趕緊叩拜謝客,管事湊到耳邊,低聲道:“小姐已入棺了,事情就過去吧,小姐的意思是,不管對你們霍家,還是於家,還是楊家,鬧得沸沸揚揚,隻會讓外人看了笑話,人死不能複生,就讓逝者體麵的走吧!大兄若是同意,不必起身,跪送小姐離去便是,小姐是皇後外甥女,留下善緣,總是好的。”


    大兄更是伏地大慟,樂豐上了一炷香,留下了喪禮,拜別而去。


    獨自進入西廂房中,看的出來,還是保存完好,佟維儀四下細細搜尋,看到蒙上的淡淡灰塵,知道房子主人應該有幾個月沒有迴來了。房間中依然鋪設的是春日的被褥,兩個可愛的瓷娃娃擺放在床頭,露出天真的笑容。


    看到枕頭下擺放的《歡喜冤家》,這部眾人皆知的小說寫的是書生和侍女的忠貞愛情,侍女家主看上了她,對她百般的恩寵,可是侍女卻決然拒絕了男主,找到書生,曆經磨難,有情人終成眷屬。想著這個故事,禁不住拿了起來。


    翻開書簽插入的那頁,書簽落在地上,看到章節標題,“員外千金博一笑,公子撫琴驚芳心。”俯身撿起用竹篾片做的標簽,很是精致,隨手翻看,上麵寫著,“玄馬生水草”,很是不解的將書簽收起,看到床頭散落著黃灰草籽,小心將草籽撿起,在閨房搜了半天,再無可疑之處,便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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