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闊的宮中擺放著巨大華貴的四足鎏金方爐。混合著檀香、麝香、安神香的煙雲從爐口中嫋嫋升起,讓宮內充滿了淡然香氣,令人迷醉。


    大正帝閉目享受皇後按摩,在雲香作用下,有些昏昏欲睡。皇後用眼神示意,小黃門忙把廣藿香投入香爐內,屏風後的兩名宮女也趕緊上前。


    聽到腳步靠近,闔目的皇帝猛然睜開眼睛,警惕的盯著來者。


    新來的兩名宮女極有異域風情,皇帝見奇思快,頓時來了興致。皇後指著兩名女子,嬌聲言道:“二女來自大夏和漠林,聖上猜猜,分別來自哪裏?”


    漠林女子頭發偏黑,而大夏女子頭發有點暗紅,皇帝指著黑發女子,大笑道:“這個來自漠林。”然後指著紅發女道:“這個來自大夏。”


    感受克裏娜的奔放和寶麗娜的迷情,皇帝開懷大笑,滿意之極。


    看到皇帝滿意,知道時機成熟了,皇後開口道:“這可是盆子呈貢的。”


    摩挲著二女肌膚,皇帝警告道:“是不是因為侵奪人妻和違製僭越之事,讓朕手下留情啊!今日還議起此事,薑雲天一再要求嚴懲不貸!盆子這是咎由自取,家中妻妾成群,卻侵奪人妻,太放肆了!朕更不能容忍的是,他本是四品下的朝官,竟敢坐三品大員的馬車,這是僭越!是視國法為無物。”


    皇帝口吻越加嚴厲,“梓童,你最好約束姚家的那些混蛋子弟,別以為你做了皇後,小嬌做了邕國夫人,就能為所欲為了!多少家族不知收斂,最後自取滅亡,五十年前的公寅父就被族誅!朕看你們姚家這麽下去,離覆亡之日也不遠了!”


    皇後臉色微變,趕忙解釋道:“這些事臣妾也有所耳聞,下旨申斥盆子多次,屢次約束,令他不得隨便滋擾是非,這個還是讓中侍前去的。”


    值守的具衡國言道:“確有此事,老奴多次去過姚家申斥姚武。”


    聽了具衡國的解釋,皇帝怒意少解,“此事不但牽扯到姚武,連姚弼士都卷在其中,苦主告到了官府,姚弼士不秉公執法,還代姚武奔走,見無法平息,竟殺人滅口,意圖掩蓋此事。苦主找到了薑雲天,這才傳到了朕的耳朵裏。朕也令衡國去衛府查證,確有此事,薑雲天抓住此事不放,你說朕如何處理?”


    皇後心中恨恨,卻沒敢表現出來,隻是誠懇言道:“家母走得早,盆子從小被嬌慣的無法無天,臣妾也讓父親好好管教他,奈何這個混蛋屢教不改。”


    想到對皇後指責過重,皇帝語氣稍稍柔和,“這幾天議事,可不僅僅是侵奪人妻案,還有三年前的中都魔案,剛剛發生的彭邑軍糧案,都牽扯太子,朕沒讓查下去,你要理解朕的苦心,別聰明反被聰明誤,把事情弄得朕都無法挽迴了。”


    ........


    盡情宣泄後,皇帝拿起酒杯,大口飲了起來。他很滿足,也很疲憊。


    給皇帝塗抹帶有淡淡香氣的桂油,皇後細細按摩,隨口言道:“臣妾剛才想過了,關於姚武,要打要關要殺,就任憑聖上做主吧!”


    皇帝覺得很是奇怪,“怎麽突然轉了性子?”


    “聖上也難,姚武以身試法,姚弼士徇私枉法,都是罪有應得。薑相秉公執法,這無法可說。希望老父能從想開點,說起來也是快七十的人了,也沒幾年時光了。”說起這些,皇後背過身去,偷偷拭去掉下的眼淚。


    看到皇後抹淚,皇帝心中一軟,“算了,姚武罪不至死,給苦主多些賠償,讓他們滿意就好。可也不能留任了,別做什麽中都令了,讓他迴家閉門思過吧!姚弼士罷官奪職,關入都官獄中,等風平浪靜了,讓他出來,安度晚年吧!”


    皇後趕忙跪謝,皇帝命她起身,皇後好生作難的問道:“臣妾隻是擔心薑相那裏,若是他……他不同意,聖上今日說的話還算嗎?”


    看到皇後擔驚受怕的樣子,皇帝微微一驚,難道薑雲天竟能讓皇後感到恐懼了,皇帝有些不快,“大嬌,朕還沒死,這薑半朝也不是皇帝。”


    皇後這才破涕為笑,“那聖上現在就下旨吧,臣妾怕過幾日……”


    皇帝很是享受,身體逐漸放鬆。“怕朕耳根子軟?還是怕薑半朝找你後賬啊?”


    皇後甚是無聊,隨口問道:“聖上,臣妾聽了些童謠?”


    皇帝心不在焉的問道:“都聽說了什麽童謠啊?說來聽聽。”


    “聖上可聽到‘王非王,皇非皇’、‘淋呀雨,東呀西”、‘太乙女,子神氣’、“羊自北來始定邦”這些童謠。”皇後小心的迴答。


    皇帝不屑的言道:“隨口喊出的童謠,還有什麽高深之處不成。”


    “聽人說,童謠有時是讖語,能預示天下變動。”皇後小心的試探,輕柔言道:“臣妾不過是多嘮叨幾句,以聖上的睿智,定能想到這點,一切全憑聖裁。”


    “你可不要無風起浪!”皇帝淩厲的目光盯著皇後,聲音冰冷的警告道:“內宮亂國,先帝可是經曆過的,並立下規矩,內宮不得幹政,否則逐出宮去。”


    皇後身體微僵,不過她克製住了恐懼,拍拍心口,裝作驚嚇過度。


    皇帝語氣柔和下來,“童謠怎能做真,都是孩童玩耍時的戲言,別人說說罷了,你怎麽也跟著說。謠言止於智者,這些讖語,信則有,不信則無。”


    皇後言道:“可有句話,讓臣妾很不舒服,聽著像是詛咒聖上。”


    “那句話?”皇帝懶洋洋的問道,他有點開始厭倦皇後了。


    “大正數,未十九。”皇後不快的言道。


    皇帝眼神淩厲起來,皇後知道,最後那句話才算是逆鱗之言。


    皇後言道:“大正數,未十九,明顯是有人惡意散布的,意圖妖言惑眾,蠱惑人心,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大正這個年號,可是聖上自定的,此前不可能有人未卜先知。聖上,臣妾曾讓衡國留意過這些謠言的來曆。”


    皇帝問身邊的具衡國,“衡國,怎麽樣?”


    具衡國趕緊迴道:“聖上,遵照皇後意思,衛府曾經追查過,可薑相和聖上想的一樣,說不要無風起浪,弄的上下不安,天下不寧的,就不讓老奴繼續查了。若是聖上想知道結果,老奴會讓衛府全力追查,弄個水落石出。”


    “算了。”皇帝渾不在意的言道,“若去追查,反而讓這些謠言甚囂塵上,讓人利用了。不必自尋煩惱,到了明年,這些謠言就不攻自破了。明年就是大正十九年了,邊關寧定,境內祥和,朕與百姓共享天下雍熙,能有何事發生。”


    皇後露出失望的表情,不過很快的掩飾過去。看到克裏娜,皇後隨口問道:“克裏娜,你們那裏有皇帝嗎?他們信神嗎?”


    克裏娜搖搖頭,“大夏沒有中土這麽大,我們隻有王,這些王信奉光明的火神。掌控火的大祭司就是神在人間的使者,他們的話,我們是深信不疑的。他們說,易朝先祖娶了大祭司的女兒,才有了神力,成為中土的王。”


    皇帝得意的笑道:“你可知道,就是我們的先祖滅亡了這些有神力的家夥。”


    克裏娜點點頭,“我聽過這個故事,大夏祭祀說,易朝亡國不是王沒了神力,而是因為女人,那個女人讓王發瘋了,才會亡國的。我們大夏的大祭司雖然還在,可是很多人更信奉中土的大祭司,相信他的神力比我們大祭司還要厲害。”


    “哦!”皇帝頓時來了興趣,“為什麽更相信我們的大祭司。”


    克裏娜言道:“他無上的智慧和神力擊敗了我們的大祭司,他能從一句話中就能知道這個人,也能預感會發生什麽,所以我們很相信他。我想找他,去預知我的命運,可以我這麽卑微的女人不能見到天神一樣大祭司。”


    皇帝更是充滿了興趣,笑道:“不知道他能不能讀懂那些童謠。”


    皇後笑道:“聖上想知道,何不去問問大祭司。”


    皇帝很是猶豫,“哼!這些前朝王族,唯恐天下不亂,怎能相信他們?”


    “狂夫之言,聖人擇之!他怎麽說,是他的事;信不信,是聖上的事!以聖上英明,怎會被別人牽著鼻子走,難道聖上還會擔心被他蠱惑?”


    “哼!憑他們?”皇帝眼中閃過不屑,“這群祭司,不過是袋天洞中的老鼠,要不是考慮到他們還有些用處,朕早就想將他們斬草除根了,省的興風作浪!朕聽說,這些祭祀的血祭,能殺人於無形,曾讓常揚和河間的血脈絕嗣。誰知道這些老鼠會不會對朕也用此法,要不然,朕怎麽可能隻有兩個皇子?”


    皇後趕緊岔開話題,笑道:“那更應該去看看,他們在做什麽了。”


    “那個大祭司倒也神秘,若有空閑,去袋天洞看看。”皇帝很是好奇。


    “賤妾也想去看看。”克裏娜充滿興趣。


    **逐漸被漸濃的催情香再次喚醒,看到紅衣下半遮半露的玉體,突然有了衝動……


    皇後唯恐皇帝失了興致,使出了渾身解數,招唿妖嬈的宮女來到床前,增添興致。


    宮室中,一團若有若無的黑氣在緩緩流動,不留點滴痕跡。


    這股黑氣從殿中的縫隙中流出,徐徐流向在殿外高樹上停留的夜梟。這隻夜梟,通體烏黑如墨,隱藏在黑暗中,根本無從發現。


    纏繞著夜梟的黑氣,似被召喚,化成屢屢黑絲,流入了夜梟的雙眼之中。待黑氣完全進入眼中後,夜梟雙眼如同深不見底的黑洞。


    無聲無息的揮動雙翅,夜梟向著南方飛去,消散在黑幕中。


    黑暗山洞中,閃著光亮的眼睛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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