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囂看著監視器,眉頭深皺。


    說老實話,剛才約瑟夫的那段表演有些用力過猛,情感過於充沛,說白了就是毫無顧忌,隻放不收,完全沒有考慮對手戲演員的感受……


    如果這種表演放在其他電影裏麵,那就是壞表演,過於突出自己。


    可是放在《50\/50》裏麵就非常合適,因為整部電影隻有亞當一個男主角,其他人都可以看成npc。


    “行,過了,今天收工。”


    楚囂看了看手表,今天的素材早就拍夠了,還額外拍了一點劇本裏沒有的素材,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加班了。


    要知道,好萊塢的加班費有時候比工資都高,獨立電影,能省就省……


    楚囂剛準備帶著思思去酒店的行政酒廊放鬆一下,塞斯·羅根就湊了過來,他看了一眼在不遠處和威爾交流的約瑟夫,輕聲道,“楚,明天能不能按照劇本來拍?”


    楚囂樂了,瞬間就明白了塞斯·羅根的意思。


    今天囧瑟夫的表現盡管非常不錯,但和劇本裏的亞當關係不大,除了發現自己得了癌症以外,他幾乎完全是即興演出。


    效果是不錯,可作為製作人,塞斯·羅根慌了。


    就算是獨立電影,製作人也不希望偏離劇本太多,那就代表著不可控……


    楚囂自然懂得這一點,微微點頭,“我沒問題,要不你和約瑟夫聊聊?”


    塞斯·羅根看了一眼約瑟夫,發現他和威爾聊得很開心,心下稍安,快步朝著兩人走了過去,他要以製作人的身份和約瑟夫好好聊聊。


    喝酒的時候,思思總是悶悶不樂,楚囂有些奇怪,“你怎麽了?”


    “沒怎麽……我就是怕演不好。”


    楚囂笑著搖了搖頭,思思不幹了,“你笑什麽?我知道自己演技不好……”


    “和演技沒什麽關係。”楚囂知道說錯話了,連忙安慰道,“你的角色就是一個工具人,工具人不需要太多演技,配合好就行了。”


    思思整個人都不好了,暗罵楚囂死直男,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說出來啊……


    不過自己的男人,還能怎麽辦呢?隻能寵著了唄,思思扶額,給楚囂倒了一杯威士忌,又不知道從哪拿出來一個小罐子,從裏麵抓了一把枸杞扔了進去。


    既然不會說話,那就用行動補償吧……


    第二天一早,楚囂哈欠連天地出現在了片場,還頂著一對碩大的黑眼圈,看起來昨天晚上沒休息好。


    塞斯·羅根連忙過來噓寒問暖,他昨天好不容易才把約瑟夫搞定,別今天楚囂又出什麽幺蛾子,今天還有楚囂的戲呢。


    楚囂擺了擺手,“沒事,就是時差沒倒好,還有點水土不服。”


    塞斯·羅根狐疑地看了一眼紅光滿麵的思思,兩人都是中國人,還是一起過來的,怎麽人家氣色就這麽好呢?


    楚囂咳嗽了幾聲,“咳咳……別擔心我,約瑟夫怎麽樣?我們現在開始?”


    “哦哦……”說到正事,塞斯·羅根瞬間就正經了起來,“他答應今天會調整,我們正常拍攝就行,這時候人應該……嗨,約瑟夫,你睡得如何?”


    楚囂看了一眼一臉壞笑的思思,搖了搖頭,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隻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地……


    約瑟夫第三次坐在了楚囂麵前,他今天果然沒有太多即興發揮,而是中規中矩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楚囂今天戴了一副黑框眼鏡,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衣服也洗得一塵不染,看起來更專業了一些,“病理切片已經出來了,很遺憾……不過還不是最壞的結果,我的建議是先進行放療和化療,將腫瘤縮小到可以處理的大小,再進行手術。”


    約瑟夫呆呆地看向楚囂背後的窗戶,眼神並不聚焦,誰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麽,誰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楚囂的建議。


    楚囂的聲音不急不緩,“如果一切都順利的話,你的病還是有很大概率穩定的,隻是化療有一定副作用,可能會導致不孕不育……”


    不知道是不是不孕不育這個詞刺激到了約瑟夫,他的目光突然聚焦了,移動都按了楚囂的臉上。


    “楚……醫生,我會好起來的,是吧?”


    楚囂愣了一下,然後才說道,“我剛才說過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你當然會好起來。”


    “什麽叫一切順利?”


    “就是癌細胞不會擴散。”


    “所以,我是會好起來的,是吧?”


    楚囂放下了手裏的文件夾,看著一臉期望的約瑟夫,暗自歎了口氣,“亞當,如果你想找人聊聊……我可以給你介紹一下,我們醫院就有心理醫生。如果你的經濟條件不太好,我們還有社工。”


    楚囂發現約瑟夫目光中的期待瞬間消失了,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不過很快,笑容重新出現在了約瑟夫的臉上,“楚醫生,我上網查過了,我的病確實很少見,但似乎治愈率是50%?”


    楚囂一怔,他不知道約瑟夫從哪看到的這個數據,不過比真實數據要高多了,所以他點了點頭,“你能這麽想,我很開心。”


    約瑟夫似乎也很開心,“所以說,我隻要按部就班地接受放療和化療,再進行手術,我就有50%的概率變得和正常人一模一樣?”


    楚囂很想繼續點頭,但作為醫生,他有自己的操守和規矩,善意的謊言可以說,但是不能涉及具體數字。


    頓了頓,楚囂才說道,“所以你要積極麵對,很多晚期病人就是因為心態好,延長了好幾年的壽命……”


    “我知道,我知道……”約瑟夫臉上的笑容更勝,“所以,楚醫生,我會好起來的,對吧?”


    楚囂微笑著點了點頭,心裏卻滿是苦澀。


    約瑟夫,或者說是亞當的運氣沒有那麽好,在進行了幾次放療和化療之後,他再次做了核磁共振,這次的結果更糟。


    癌細胞開始擴散了!


    直到這個時候,約瑟夫才想明白,他的癌症可能會有50%的治愈率,但另外的50%,就一定是致死率了。


    那枚拋起來的硬幣好像就快要落地了,朝上的那一麵,似乎不是約瑟夫想要看到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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