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煩這麽說,楚囂就放心了。


    方法派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隨時調換情緒,又不會入戲太深。


    在撫順又待了一天,楚囂將廖煩跟蹤小宋嘉的戲份拍完,撫順的戲份全部殺青,劇組直接轉場迴了哈爾濱,剩下的戲份,楚囂打算全部順拍。


    所謂順拍,就是按照劇本的時間線拍攝,不打亂拍攝順序。


    好處就是演員不容易出戲,反而會隨著劇情的深入,逐漸入戲。


    壞處就是浪費時間。


    不過《白日焰火》的劇情其實不算多,浪費不了多少時間,楚囂有信心一個月內拿下。


    ……


    迴到哈爾濱,楚囂根本沒休息,拉著劇組趕往第三電廠,直接開幹。


    按照楚囂的要求,廠裏的傳輸帶啟動,廖煩就站在中間,其他群演穿著工服在一邊議論。


    同時還有負責拍照、取證的警察,算是個大場麵了。


    但是楚囂隻是拉了個全景,就把鏡頭對準了廖煩,《白日焰火》不需要大場麵。


    廖煩穿的還是離婚時的那一套,此時他才剛離婚,還當著刑警隊隊長呢,中年危機隻來了一半。


    所以廖煩的表情並不是非常頹廢,他站在兩條傳輸帶的中間,腳下踩著一隻空的啤酒瓶子,看似漫不經心,其實心裏已經有譜了,這種拋屍案雖然難破,但廖煩還沒放在眼裏。


    此時,第三電廠的保衛科長走了過來,一見麵就開始抱怨,“老張,你說哪有這麽拋屍的?全省哪兒哪兒都是,玩天女散花呢?”


    見廖煩沒什麽反應,保衛科長湊了過來,壓低聲音說道,“我聽說很多廠的煤堆下麵都有死人,現在都不開工了,要是……”


    保衛科長的抱怨還沒說完呢,廖煩的手下小王就叫了起來,“找到了!死者叫梁誌軍,這有身份證和血衣!”


    聽到這句話,廖煩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直起了身子,目光銳利,腳下一鬆,酒瓶子順著台階滾了下去,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哢,轉場!”


    楚囂對廖煩很滿意,對群演不是太滿意,不過也沒辦法,這年頭群演的水平就這樣。


    接下來幾天,楚囂一直在拍攝廖煩查案的戲份。


    廖煩和小宋嘉也有了第一次對手戲,隻不過這場戲,小宋嘉連臉都沒露,一直捂著臉在哭。


    然後就出事了。


    廖煩帶著三個手下去理發店裏抓捕嫌疑人,抓捕的過程很是順利,廖煩一個英勇地大跳,然後把嫌疑人撲倒在地,差點給自己的腰扭了。


    演小王的於艾磊更是重量級,說一句話,就給兩個群演一個大逼鬥,問高興了,還上腳踹,最後居然還自己加了一句詞,“你們給老子等著,迴去有你們好受的,大刑伺候!”


    於艾磊也是老配角了,他是《八佰》裏的洛陽鏟,《沒有一頓火鍋解決不了的事》裏的發財,《一秒鍾》裏的崔幹事,《滿江紅》裏的馬夫劉喜,《懸崖之上》的特務頭子金誌德……


    楚囂人都傻了,於艾磊經驗豐富,按理說不會這麽奔放,這是怎麽了?


    楚囂連忙叫停,“老於,你收斂點,這麽演是想我死啊,這電影我還打算在國內上映呢……”


    於艾磊也懵了,“這樣嗎?我還以為隻去柏林呢。”


    楚囂一拍腦門兒,他又不是婁葉,隻靠海外版權還真不一定能迴本……


    重新來了一遍,這次於艾磊收斂多了,沒有說什麽“大刑伺候”,隻在那甩大逼鬥來著。


    楚囂也懶得管了,隨他去吧,不行就剪掉。


    廖煩則是一直坐在椅子上抽煙,見於艾磊還想上腳,他及時出言阻止,“行了,把車弄過來,拉迴去再審。”


    於艾磊不情不願地走了出去,廖煩看了一眼理發店裏的其他無關人等,揮了揮手,“別看了,分局辦案,趕緊走吧。”


    見有一個小夥子一步三迴頭,廖煩還加了一句詞,“怎麽?你和他們是同夥?也想跟我們迴去?”


    小夥子三步並作兩步,跑了出去,都不用楚囂安排,廖煩的氣場很強。


    點上一根煙,廖煩喘了兩口粗氣,看了一眼有些胖,一直揉腰的群演,“學義,你沒事吧?”


    群演的台詞很僵,“沒,沒事。”


    “草,讓你們跑!”廖煩往地上啐了一口,揚了揚下巴,“地上是不是那小子的衣服?”


    學義立刻起身,將地上的外套撿了起來,沒想到一把手槍從衣服裏麵掉了出來,正好掉在了其中一個犯人身前。


    所有人都愣住了。


    犯人最先反應了過來,掏出槍直接衝著學義砰砰就是兩槍,學義直接倒了下去,壓在了犯人身上。


    另一個站在旁邊的警察飛身撲了上去,又是兩槍,鮮血從兩人的後心滲了出來……


    廖煩整個人都傻了,但他依然下意識地站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掏槍,上膛。


    好在他的兩個同伴壓住了犯人,讓犯人沒有那麽快把槍口對準廖煩,這才給了廖煩開槍的時間。


    砰砰砰!


    連續三聲槍響,兇手眼看沒了氣息……


    他的同夥看了廖煩一眼,廖煩渾身顫抖,雙手緊繃,槍口恰好對著他,同夥繃不住了,他覺得廖煩是要殺人泄憤。


    他一把握住學義的手槍,正好給了廖煩一個理由,又是三槍,廖煩清空了彈夾,兩個犯人都倒在血泊之中。


    此時廖煩整個人還在哆嗦,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汩汩而下,於艾磊舉著槍跑了進來,“隊長,怎麽迴事?”


    廖煩一轉身,還沒來得及說話,中了三槍的犯人,吊著最後一口氣,舉起了手槍,扣動了扳機。


    兩聲槍響之後,廖煩和犯人一起倒下,隻有於艾磊還站在理發店裏,槍口還冒著一縷青煙……


    “好,哢……”


    楚囂喊了哢,然後就開始多角度迴放,這是《白日焰火》裏麵為數不多的動作戲,他要確保不能穿幫。


    同時,這場戲也是張自力人生的轉折點。


    死掉的兩個同事表麵上看和他沒有關係,但其實關係大了。


    要不是廖煩把手銬落在了車裏,就能把兩個犯人分別銬起來,這樣就算手槍掉在地上,犯人也沒有開槍殺人的機會。


    從某種意義上說,就是廖煩的一次失誤,葬送了兩個同事的生命。


    這個鍋,他必須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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