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七日轉瞬即過。

    靳一川在吃了好幾日的苦藥之後,也逐漸好轉了起來。偶爾閑暇時,他還會在院中耍起雙刀,隻是揮灑之間,眉間卻隱隱帶著鬱色。

    陳餃餃以為他還在為師父的事情傷神,每每勸慰,靳一川隻肯笑著要她不必擔心。

    陳餃餃總覺得靳一川是在愁著別的事情,但思前想後也猜不出是為了什麽。

    臨行之前,老奶奶不舍地拉著她的手和丁修的手握在了一起,循循教導,“你們啊,大概就是城裏說書那家常提起的什麽江湖兒女吧。什麽江湖不江湖,老婆子也不太懂。但在江裏湖裏飄啊什麽的,也不能不成個家嘛。”

    神似阿黃的那條大黃狗,晃著尾巴,應景地叫了聲,“汪!”

    借宿七日,老奶奶也看出他們兩個不是什麽小兩口,便改了方向一直說媒。

    陳餃餃一向不同老奶奶爭執這些,說些什麽便極是乖巧地應著什麽。

    老奶奶十分欣慰,指著丁修說:“小姑娘都應下了,你還不抓緊還等什麽呢。這女娃這麽不錯,萬一讓別的小夥搶走了,有你哭的時候。”

    丁修一改之前猶豫的模樣,樂嗬嗬地迴道:“您就放心吧。小餃子可跑不了。”

    陳餃餃白了他一眼,嘟囔一句“誰說我跑不了”,便想要將手抽出來,然而卻被丁修順勢緊緊握住。

    丁修挑眉,晃了晃交握的雙手,“隻要我還惦記著,小餃子你就跑不了。”

    【六十五】

    胡毅送了靳一川一些保養身體的良藥,又在老神醫虎視眈眈的注視下,抓了幾幅安胎藥。

    兩個人都顯得有些尷尬,但老神醫就在旁邊盯著,胡毅隻好裝模作樣地叮囑道:“恩……這個藥吧記得分次服用,平日裏也須多多注意,別動了……胎氣。”

    靳一川捧著藥,撓撓頭,無比憋屈地應了聲,“恩。”

    丁修和陳餃餃同老奶奶告別之後,背著行囊,打算來接走靳一川。

    然而丁修剛剛踏入小院,老神醫便喚道:“對對對,也得給他抓幾副藥。”

    靳一川一股腦兒將手中的安胎藥塞到丁修懷中,嚴肅認真地說:“這是老神醫抓給你的藥。”

    丁修納悶地拎著藥包,“我有什麽病,還給我抓起藥來了?”

    靳一川:“安胎藥。”

    丁修:“……”

    丁修將手中的藥包塞給陳餃餃,話語雖然平平淡淡,但總覺得透著幾分不懷好意,“拿著,安胎藥。”

    陳餃餃甜甜一笑,“好噠,大師姐。”

    丁修:“……”

    老神醫捋著胡子,慢悠悠走過來,老態龍鍾地說:“慢慢來,不要搶。我來給你把個脈。”

    他的手搭在丁修的手腕上,卻忽然問道:“你師父是不是不會再來了?我等他那壇酒等到了現在,他還是沒還我。”

    丁修一怔,凝眸望去,隻見老神醫的神色極是清明。然而那份清明轉瞬即逝,老神醫放下手,慢吞吞說道:“不錯不錯,這位夫人體格康健,胎像平穩,不必擔憂。”

    看起來似乎又糊塗了。

    丁修歎了口氣,卻彎起嘴角,笑著說道:“師父真是欠了一屁股債沒有還。不過您放心,您的酒,他會還的,您再多等等。”

    【六十六】

    離開村莊,丁修駕著馬車一路向江南進發。

    行至傍晚,周圍卻並無城鎮村落可居,但好在還有一個廢寺能遮風避雨。

    靳一川在大殿中生起火堆,將陳餃餃遞來的幹糧盡量烤得鬆軟可口一些。

    丁修扛著苗刀不知去了哪裏,等他迴來便多了幾條活蹦亂跳的草魚。

    靳一川認命地拎起魚,跑去外麵大概收拾一下,再用木枝穿起,架在火堆上烤。

    陳餃餃咬著表皮酥軟的饅頭,眼巴巴地盯著烤魚,“二師兄,什麽時候才會烤好呀?”

    丁修半倚在牆上,懶洋洋地也問道:“是啊,師弟,什麽時候才會烤好?”

    靳一川對著陳餃餃微微笑道:“還有些時候呢。”

    他側過臉對丁修說:“自己看。”

    丁修:“……”

    陳餃餃等得有些無聊了,便托著下巴,百無聊賴地問道:“將師父的骨灰葬到江南之後,我們該去哪裏啊?”

    師父死後,陳餃餃便覺得他們像是少了根的野草,隨風遠去,飄飄蕩蕩,不知該去往何方,也不知該落在何處。

    靳一川聞言倏然皺起了眉頭,神色掙紮,沉默了半晌,才幽幽說道:“我……便不同你們去江南了。”

    陳餃餃訝然,磕磕巴巴問道:“那,那二師兄你要去哪裏?”

    靳一川垂眸,輕聲道:“漠北。那裏人多,我想去看看。”

    【六十七】

    陳餃餃一直以為師父去世之後,他們三個人會一起闖蕩江湖,從未想過會有分離。

    聽到靳一川這話,反應最大的便是丁修,而一貫溫和的靳一川也難得十分強硬。

    陳餃餃隱約覺得靳一川想去漠北不過是掩飾,但她還沒來得想清楚,丁修和靳一川已經打了起來,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樣。陳餃餃也隻好拿起鞭子上前勸阻。

    打到一半,靳一川半跪在地,捂著嘴開始咳了起來。

    丁修居高臨下看著他,嗤笑一聲,“你這肺癆鬼的身子也想去漠北?”

    他扛起苗刀,似乎對打架已經沒了興趣,吊兒郎當地走向廢寺後院供人休息的禪房,聲音遠遠傳來,“想分家,你得先打過我才行。”

    靳一川握緊了雙刀,眼中晦暗不明,卻還是將雙刀收迴刀鞘,平平淡淡仿佛什麽都未發生一般,幫著陳餃餃將殘骸收拾幹淨。

    他抬手揉揉陳餃餃的頭,溫柔地說:“抱歉啦,師兄沒有把魚烤好。”

    陳餃餃拉住靳一川的衣角,可憐巴巴地說:“二師兄,你真要走麽?”

    靳一川遲疑一下,還是點點頭,“要走。”

    陳餃餃抿唇,“可二師兄不是要去漠北對不對?漠北什麽時候去都可以,二師兄一貫敬重師父,師父要葬在江南,如果不是有緊要的事,你是不會離開的。”

    靳一川怔了一下,微微一笑道:“餃餃心思越發細膩,確實長大了。”

    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交到陳餃餃手中,“我離開,是為了這個。”

    陳餃餃不解地接過,展開一看,有些驚訝,“錦衣衛的調令?”

    她手中拿著的是一張蓋了公印的調令,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靳一川的名字,但生辰年月卻並不相同。

    “同名同姓。”靳一川將那份調令收迴懷中,慢慢解釋道,“處理那些屍體時,恰好見到這張調令,我便萌生了這個想法。距離規定的期限,還有五日。”

    “可冒名頂替很危險啊。”陳餃餃咬著下唇,“而且,而且錦衣衛殺了師父……”

    “我自有辦法,這些你不必擔憂。”靳一川歎了口氣,“你如何去想我都好,我絕不辯解。”

    陳餃餃搖搖頭,“二師兄你自然有你的理由,餃餃相信你。”

    “師父在鳳崗鎮隱藏多年,到底是如何被發現的,我想搞清楚。而且……”靳一川頓了頓,“那些官場之中耀武揚威的惡人,終究不能同師父那般解決,反惹得自己東躲西藏不得安生。但若成了錦衣衛,手刃那些惡人便是合情合理,也不必擔驚受怕。”

    “餃餃明白的。餃餃記得師父說過,每個人選擇的道路都是不同的。師父若是知曉,也一定會理解二師兄。”

    靳一川心中自然感動,他遲疑了片刻,問道:“小師妹,你要同我一起走麽?”

    陳餃餃怔了一下,搖搖頭,笑著說:“我放心不下大師兄。”

    【六十八】

    靳一川趁著月色,收拾好行囊,便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陳餃餃雖然挽留了幾句,但考慮到若是等到丁修醒來再離開,似乎又有更大的亂子,也就沒有再說其他。

    她踏著月光的餘暉,推開丁修所在的禪房,手指搭在丁修的衣服上,無奈地說:“二師兄走了,你就別裝睡了。”

    丁修閉著眼,死活不動。

    陳餃餃歎了口氣,“從小時候開始你就愛裝睡偷聽別人說話。這衣服都透著涼氣呢。”

    丁修知道瞞不下去了,便睜開眼,問道:“他……去哪個地方了?”

    “不告訴你。”陳餃餃輕快地迴道,“省得你深井冰一樣去騷擾他。”

    丁修不服氣,“在你眼中師兄像那種人?”

    陳餃餃毫不猶豫,“像。”

    丁修:“……”

    ※※※※※※※※※※※※※※※※※※※※

    於是靳一川奔去當錦衣衛了。

    原著的設定似乎是靳一川越來不叫這個名字,然後冒名頂替了別人的名字,叫靳一川。

    但也不知從前應該叫啥,隨便取一個也不太方便,所以名字的設定就這麽處理了一下,順勢就把想當錦衣衛這件事設定成了因為忽然發現同名同姓然後萌發出來的想法。

    大概也快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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