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相,那蒙木烈如何真的走了?”迴城的路上,方乾龍忍不住詢問周子儒。


    僅剩的幾人,也唯有方乾龍和周子儒還算關係好一些。畢竟在楚湘之事,周子儒特許方乾龍出手,收編了丐幫,也算有一點點的情誼。


    李定星則是故意拉開距離,避開了周子儒。


    “你覺得,如果真動起手來,我們能保下武定公嗎?”


    “保不下。”方乾龍連想都沒去想。


    “那…拖延時間能做到嗎?”


    “那可以!”保人不同於殺人,誠心要保一個人。其他人便是拿命去頂,接下攻擊,拖也能拖好長時間。


    周子儒點頭:“那便是了,他是北夷可汗,不是戰場廝殺的莽夫,在這裏要是被我們拖住了,哪怕我們沒保下武定公,中原也不過是損失了一個公爺而已。”


    “可是北夷,若是大寨的糧草被燒毀了,北夷數百萬人馬,可就生死難料了。他是不會拿整個北夷來換一個易小刀的。”


    方乾龍似懂非懂:“周相早就做了兩手準備,這兩手可是缺一不可啊。”


    沒人去偷襲糧草,蒙木烈有的是時間和他們耗;沒有這些兵馬,蒙木烈即便時間緊迫,打殺易小刀也不過就是一拳的事罷了。


    “周相,陰陽八子當真就八個人去偷襲糧草去了?”方乾龍有些驚歎於周子儒的膽略,要是這八人折在那裏,周家勢必將進一步衰落。


    周子儒狡黠一笑:“嗬,除了羅威,其餘七人倒的確都派出去了,隻不過不是去劫燒糧草。”


    “那是?”


    周子儒沒有迴答,望了馬背上的易小刀一眼,說道:“這次動用了幾十萬兵馬,就為了保下他,希望他平安無事吧…”


    迴到拒夷城,易小靈糾集了一大幫的軍醫,對易小刀望聞問切,仔細查看,可是誰都找不出易小刀的病灶來。隻知道他一切正常,可就是醒不過來。


    推門而出,何月兒焦急地湊了上來:“小靈,怎麽樣?小刀受的傷重嗎?”


    易小靈搖頭道:“大哥沒受傷,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醒不過來。”


    “啊…公爺這是心魘啊…”


    “什麽心魘?告訴你少說兩句,在這裏亂說話可是要掉腦袋的!”兩名軍醫從易小靈和何月兒身邊擦肩而過,嘀咕著說道。


    易小靈立馬喊住:“站住,什麽心魘?你把話說清楚!”


    “迴…迴夫人的話,我叔叔年紀大了,腦子有些糊塗了,還請莫怪!”年輕的軍醫連忙求情說道。


    “你說,沒事,不怪你!”何月兒走上前,現在她不會放棄任何希望。


    年老一點的軍醫也有些驚慌,知道自己的話有些多了,不過見到何月兒說話輕柔的樣子,才穩住了心神。


    “夫人…這心魘啊,是…是…”


    “二叔你快說啊!都說了不怪你了!”年輕軍醫生怕自己叔叔這副畏首畏尾的模樣惹得兩位夫人不高興,忍不住催促道。


    “恕小的多嘴,公爺…這是有心魔啊…心魔還挺厲害呢!”


    “這心魔之前一定是公爺一直壓製住了,相安無事。可是這一次心魔不知怎的,破了心防,占了靈竅。可巧啊,剛占又遇到了那北夷大汗,一下子被打迴來了。”


    易小靈皺眉問道:“那會怎樣?”


    “這心魔作祟,主神被壓,那自然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要想主神恢複啊,得等…等多久誰也不知道,那得看公爺的主神是否強大了…”


    “心魔受到了外力,被打得閉了竅,那現在…自然是身軀無主,昏死過去了…”


    易小靈急了,上前一把揪住老軍醫的衣服問道:“你這說了半天不跟沒說一樣!什麽叫得等啊?你就老實說,到底有沒有法子讓他現在醒過來?”


    何月兒攔住了易小靈,將老軍醫解救下來:“若有法子,還望老人家相告。”


    老軍醫點頭道:“這法子倒是有,就是挑一件大事,給公爺這麽激一下,主神受了刺激,興許就能重新迴來…”


    “什麽大事?”易小靈追問道。


    老軍醫攤手為難道:“這…小的和公爺素未蒙麵,這就不知道了…”


    何月兒點點頭:“多謝老人家,這點心意,還請拿著。”說著,掏出一錠銀子,塞到了老軍醫的手裏。


    兩個軍醫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嫂子,這分明是庸醫,你還給他銀子幹嘛?”易小靈氣鼓鼓地說道。


    何月兒搖了搖頭,示意易小靈別再說了,望著房中昏睡不醒的易小刀,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


    深夜,鳳城。


    一個人影走在街道中,剛走到拐角處,迎麵就走過來一隊巡邏的兵丁。


    兵丁轉過街角,沒發現任何異樣,繼續按著定好的路線繼續巡視。屋頂上,人影飛奔,腳步輕點如水,沒有引起一絲響動。


    他去的方向,乃是安西王府。


    塞外之地不比江南錦繡之處,夜色一深,往來行人都沒了幾個。若非戰時,即便是安西王府,深夜也是緊鎖院門的。


    老管家伸頭看了看四周,沒什麽異常,便囑咐下人管了院門,準備迴房休息。


    突然,頭頂傳來一陣異動,老管家心中一緊,一個騰身就躍上了屋頂。


    “喵~”一隻黑貓望了老管家一眼,轉身離去。


    “嗬,貓啊…”老管家不去理會,從屋頂上跳下,伸著懶腰迴自己的房間裏去了。


    房間裏,安西王張離正還未睡下,正在房中來迴踱步。


    “北夷如此強大,累累攻伐我安西,現在北地和定遼也已各懷心思…也不知道我這麽做,是對是錯啊…”


    “列祖列宗,如果泉下有知,不知會不會怪罪我…”


    一個人影推門而入:“堂堂的王爺竟向北夷卑躬屈膝,真是丟盡了列祖列宗的臉!還說什麽不知會不會怪罪你,真是貽笑大方!”


    張離正聞言,立刻轉身,盯向了來人。安西王府中,沒人敢和他這麽說話。


    “你是什麽人?”


    “段同!”


    段同也不藏著掖著,都見到了正主,藏著也沒用了。


    “段同?啊,是你!”張離正見到來人相貌之後,猛然想起來:“你是當初那個…”


    “是啊,我段家被那狗皇帝滿門抄斬,我隻身一人逃至這北方。安西王卻要大肆搜捕我,好拿去京城領功,這麽久了,功領到了嗎?”段同說起了往事,眼神不善。


    張離正猛地一甩衣袖:“朝廷欽犯,本王還要好吃好喝的待你不成?”


    段同笑了,譏諷道:“哦?沒想到安西王這麽忠於朝廷,那如今怎麽反倒投了北夷呢?”


    張離正不怒反笑:“嗬,我安西和北夷爭鬥了六百年,已深知北夷強大,難以力敵,這是無奈何之事,安西上下軍民已盡全力!不似某些人,隻會搖尾乞憐,四獒眾的位置坐得自在嗎?”


    張離正早就知道北夷四獒眾之中,有一中原人士。時至今日才知道這段同原來就是自己當初要抓捕的欽犯。那時候還不叫段同,而是段忠。


    顯然,這個“忠”字,已經被段同改掉了。


    “狗皇帝殺我段家滿門,我如何不能報仇!我要親眼看著北夷的戰馬踏碎中原的萬裏河山,讓那狗皇帝跪在我的麵前磕頭認錯,再殺光趙氏皇族,方解我心頭之恨!”


    段同激動地怒吼著,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你想什麽那是你的事,反正北夷大汗已答應我,不傷趙氏皇族一根寒毛!”張離正不去理會這個有些癲狂的瘋子。


    “是嗎?大汗答應的可是歸降的安西,可如果安西不歸降的話…”段同咧嘴,露出了森白的牙齒。


    “嘩啦!”


    窗戶應聲而碎,一個人影衝了進來,攔在了張離正的麵前:“哼,帶隻貓也想混進來?老掉牙的把戲了吧!”


    老管家原來並沒有去睡覺,而是早就發現了段同,一路尾隨而來。


    “老人家一把年紀,安享晚年不好嗎?”段同冷漠地看著老管家,被發現了也無所謂,反正現在他已經找到安西王了。


    “哼,我老,我的刀可不老!”老管家從衣袍裏抽出了一把短刀,搶步上前,就和段同纏鬥在了一起。


    聽到打鬥聲,王府的護衛和下人全都趕了過來,將安西王的房間圍了個水泄不通。


    “這可是你自投羅網。”安西王冷笑著,身為一地的王爺,怎能沒有一點防備呢?


    段同心中一驚,沒想到這些增援來得這麽快。一個沒留神,被老管家近了身,短刀用力一劃…


    段同的脖子被劃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鮮血噴湧而出。他雙手無力地捂住傷口,卻無濟於事,鮮血從指縫裏緩緩流出。


    “王爺,老朽沒留住手…”老管家低頭有些慚愧地說道。


    張離正望著逐漸軟倒下去的段同,皺起眉頭:“不幹你事,隻是這剛降了北夷,卻又殺了北夷的四獒眾,這可怎麽交代好呢?”


    “哦?你怎麽確定這殺的就是我呢?”段同的聲音從張離正的身後響起。


    張離正正要迴頭看時,隻覺得脖子突然一涼,血如泉湧。


    段同把玩著手上見血的匕首,笑道:“也不知你是真降還是詐降,以防萬一,大汗命我殺了你。這下就是詐降也該真降了吧?”


    說完,不待眾人合圍,順著剛剛老管家撞破的窗戶跳了出去。老管家想要去追,卻被張離正死死地拽住了褲腳。


    “還愣著等死嗎?快去叫大夫!”老管家怒喝道。


    張離正死死揪住老管家不放,用手蘸著血在地上,寫了一個“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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