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周相,京城傳來軍情!”


    周子儒聞言,立刻從帥位上站了起來:“如何?是不是糧草已經運到了?”


    “不是,是京城周邊鎮城,揚城…等共一十三城縣令反叛,舉兵共計六萬圍攻京城。所有叛軍已全數被鎮壓,各城縣令被盡數處死。”傳信小校將原本就已精簡的情報再度簡化,匯報給了周子儒。


    “拿信來!”周子儒有些難以置信,伸手要過信件,仔細閱看起來。


    “西貴…嗬,這看家本領六百年了還是不曾減退啊!”周子儒看完後收起信件,搖頭笑道。


    西貴鄒氏,六百年前就最是擅長打探消息,曾經大啟的兩大勁敵,大晉和後魏,包括南蜀的戰無憂在內,諸多名將對於西貴軍的“後院著火”,都是無可奈何,不少名將皆死於此道。


    即便當時各國都已知曉大啟的趙始究手下有一能人鄒涼續,極擅滲透,防不勝防,無論如何防範戒備,都仍舊有各種謠言四散傳播。甚至很多謠言都背向而馳,讓人不辨真假,甚至有時候為了防備一則謠言,而誤信了另一則謠言。真真假假,讓人極難分辯。


    “六萬兵馬一日便破,這些城池安排的縣令官員皆是李太師門下弟子,如今一戰皆滅,京城倒是無憂了。”周子儒開心地笑了起來,隨即又咳嗽了起來:“咳咳…隻是這糧草,如何還沒到?”


    一旁的小校不敢說話,低下頭退到了一邊。


    “你是有事瞞著我嗎?”周子儒覺察到一旁小校的退避,出聲問道。


    “小的不敢,小的…”


    “說!咳咳咳…”周子儒好似動了肝火,憤怒地喝問了一聲,又咳嗽起來。


    小校不敢抬頭,隻低頭說道:“探子來報,朝廷第一批送來的糧草,已與半路不翼而飛。朝廷又趕忙加派兩支兵馬護送糧草而來。還需…十日可抵蓉城。”


    “十日!?營中糧草隻可支撐三日了!”周子儒心驚肉跳,缺糧乃是軍中大忌,便是再如何的虎狼之師,一旦缺糧,便是兵敗如山倒啊!


    “去,傳令給莫將軍,讓他率兵三萬,去迎接糧草,務必五日內將糧草運達蓉城,否則的話,讓他提頭來見我!”趙易執猛拍桌案,氣憤填膺地說道。


    小校不敢怠慢,連忙奔了出去,趕著傳令去了。


    很快,一支浩浩蕩蕩的大軍,從蓉城東門外開出,順著官道去迎接糧草去了。


    周子儒抓過桌上的信件,心中隱隱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


    “報!稟報王爺,蓉城東門開出一支兵馬,約有三四萬人,向東而去,去向不明。”西貴大營中,西貴的探子打探軍情的能力也絲毫不弱,很快就將打探到的情報報於了西貴王鄒懷心。


    鄒懷心原本雙手負於背後,佝僂著腰查看著地圖,聽聞消息,連忙轉身:“千真萬確?”


    “小人親眼所見!”


    鄒懷心摩挲著手掌,在營帳中來迴踱步,忽的喊道:“來人,去將伏陰司給我傳來!”


    很快,一個小老頭顫顫巍巍地走進了營帳,時不時還要咳嗽兩聲歇歇腳,一副十分疲累的樣子。


    “行了,你就被裝了。我不喜歡沒有用處的人,一把年紀了這麽急著死嗎?”鄒懷心對於小老頭的情況了如指掌,這老態龍鍾的樣子根本就騙不了他。


    “咳咳…王…王爺啊。小老兒我聽不見您說什麽啊…”小老頭故意伸過耳朵,一副聽不真切的樣子。


    鄒懷心默默握住了腰間的配刀:“白塞!”


    小老頭眼角瞥見鄒懷心的手已經握在了刀柄上,心中一驚,連忙站直了身子:“王爺,小老兒這副扮相不知道還可入得了王爺的法眼啊?”


    鄒懷心見對方收了姿態,這才冷哼一聲,坐在了帥位上:“我知道你對我們西貴的隱匿潛行之術頗為感興趣。這件事迴頭我便拍人教授於你。”


    “多謝王爺!”白塞喜不自禁,連連拱手作謝。


    鄒懷心抬手阻攔:“哎,先別忙謝。我也看中了你的一點東西,還請相助。”


    白塞膽怯地往後站了一眼,自己乃是伏陰司的三司使之一,既然找上了自己,那看中了什麽東西還用得著說嗎?隻能是名震西南的操屍之術啊!


    “王爺,我等自從楚湘逃離,投入王爺麾下,王爺願意收留自然是感激不盡。隻是前些時候,三公子帶上了梁新羅和石喏二人,一去便再沒迴來。王爺若是對操屍之術感興趣的話,可挑幾名悟性好的小童兒,小老頭我願意傾囊相授。”


    “是嗎?那這操屍之術,需要多久可以學成?”


    “隻需半年,便可小有所成,驅使一兩具屍體,不在話下!”


    “……”


    鄒懷心摸向自己腰間的長刀,一把抽出來,靠在了帥案邊,直接了當地問道:“你這操縱屍群之術,可有什麽破綻或是弊端?說來聽聽。”


    白塞望著帥案邊的那把長刀,咽了一口口水,再不敢放肆了。不然這把刀斬過來的時候,再求饒可就遲了。


    白塞迴道:“王爺,伏陰司的屍群操縱之術,弊端就在於這屍群隻能夜間操作,若是天明,群屍見著陽光,便再難以操縱分毫。”


    “僅此一處弊端?”鄒懷心揚眉問道。


    白塞迴答:“這…這讓小的如何說?或許尚有其他弊端處。隻是這一時半會兒,小的也想不到,隻能和王爺挑緊要的說罷了。”


    鄒懷心活了快一甲子的時間,也知道其中的道理,沒有再繼續難為白塞,說道:“那好,既然是這樣的話。本王有一件事要差你去辦,若是辦得好了,重重有賞,若是辦得砸了…”


    白塞不敢去聽辦砸了會怎樣,來了西貴之後,才知道西貴王的兇狠暴戾,遠勝於楚湘王。可是來都已經來了,再想走,可就難了。人在屋簷下,該低頭還得低頭啊。


    “王爺盡管吩咐,小老兒萬死不辭!”白塞迴道。


    鄒懷心站起身,走到了白塞的身邊,低聲輕輕耳語了一番。白塞聽了雖然麵上並無其他表情,心中卻已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小老兒遵命!”白塞聽完,忙不迭地領命下來。


    鄒懷心點了點頭:“嗯,隻要此事辦成,楚湘能給你的,西貴也能給。”


    白塞道謝後,不再多言,急急離去。


    待到白塞出帳,鄒懷心立馬喚來了人:“傳令,讓嚴將軍率兩萬人馬,走山路小道,去阻撓接應糧草的朝廷兵馬,給我再拖延上半個月!”


    兩萬人馬,趁著夜色,離開了西貴大營,徑直往山林而去,避開了羽林軍的斥候探查,消失在了茫茫山野之中。


    ……


    三日後,蓉城。


    周子儒在蓉城府衙中急得來迴踱步,不為別的,隻為軍中糧草一事。七萬大軍人吃馬喂,糧草早已耗盡。自己派出的三萬人馬,至今也沒了音訊,怎能讓人不著急呢?


    沒一會兒,糧草官來到了府衙中,稟報道:“迴周相,軍中糧草告急,已耗盡矣。”


    “我已知曉,不需再報,先下去吧。”周子儒不耐煩地說道。


    糧草官不敢煩擾周子儒,轉身退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周子儒咳嗽著坐在廳中,他的飯菜也從雞湯白米變成了稀粥,可見軍中的確已是糧草顆粒全無了。


    “報,稟報周相,蓉城外發現一彪人馬,押送一批物資徐徐而行,似是…糧草。”斥候小校趕忙來稟報道。


    周子儒聞言乍一揚眉:“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小校又說了一遍,剛說到一半便被周子儒打斷了:“還等什麽?出兵查探!令梁將軍率兵兩萬,不論是何處兵馬,糧草一定要給我帶迴來!”


    小校連忙轉身離開,下去傳令去了。


    夜半時分,又一支兵馬,浩蕩地開出了蓉城東門,行了數裏路,果然發現了一支人馬在拉運著一批糧草。


    “前方何人?所運何物?速速報來!”將軍梁英也不敢放肆,既已攔下了糧草,先禮後兵也不急於一時。


    “此乃西貴王的糧草,休要阻攔!”對方高聲喊道。


    梁英冷冷一笑,伸手一招:“放箭!”


    黑夜行軍,貿然臨敵,先以弓箭試探,看得出這梁英倒也是個謹慎之人。


    一波箭雨射過,對方的人馬紛紛到底,隻有寥寥數人逃離,隻言片語都未曾留下。


    “這麽順利?”梁英皺起眉頭,西貴王的軍法嚴苛,他是有所耳聞的,這些人就這麽丟下糧草逃命,便是迴去了能交差嗎?


    “虎子,你帶兩個人去看看。”梁英仍舊不敢輕易前往,隻怕是計,吩咐一名膽大的副手帶人上前查看。


    幾人上前去了,沒一會兒,扭頭說道:“梁將軍,都是糧草!這些人也都是西貴軍兵馬,都死透了!”


    梁英聞言,這才率領著大軍上前,圍著長長的車隊巡視一番,地上的屍體的確都是西貴軍的盔甲樣式,這些糧草也並無其他可疑之處。


    “好,走!迴城!”梁英放下心來,下令迴城。


    所有人已經餓了一天了,突然見到這麽多的糧食,一個個喜不自禁,沒人去管地上的那些屍體,一個個爭搶著推車拉馬,返迴蓉城。


    沒人注意到,地上的屍體口鼻中探出了一條條蛆蟲。若是再仔細看,許多屍體已有腐爛之相,顯然早已死去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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