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刀牽著滿勇來到了城門邊,城門處,屍骸遍野,城池內外,處處浸染血紅。很明顯,都是破軍蟻所造成的。


    “唿,走吧。”易小刀輕輕地唿了一口氣,拉著滿勇,踩著滿地的骸骨,向城外走去。


    “師…師父…”滿勇怯怯地喚道。


    易小刀低頭望向滿勇:“怎麽?害怕了嗎?”


    “師父,我…我們把…把他們…埋了吧?好…可…可憐啊。”滿勇小聲地說道。


    易小刀向周圍望了一眼,滿地骸骨,何止千百,而且許多骸骨在一起糾纏不清,都埋了,如何做得到?而且這要是都埋了,得埋到猴年馬月去啊?


    易小刀蹲下身子,望著滿勇說道:“不急,等打跑了壞人,師父一定帶你迴來,把這些人都埋了。”


    滿勇也知道都埋了並不現實,點了點頭,跟著易小刀向前走去。


    “師…師父,你…你以前…見過死這麽多…人嗎?”滿勇繼續問道。


    易小刀點頭:“見過,比這死的還多我都見過。怎麽了?”


    “為…為什麽要打…打仗啊?”


    易小刀思索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向自己這個新收的小徒弟解釋,想了一會兒,說道:“為了野心,為了權欲,為了不打仗。”也不知道滿勇能不能聽明白。


    滿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師徒二人繼續往前走著,忽然,二人身後不遠處的一處屍堆裏,緩緩地爬出了一個西貴軍士兵。渾身浴血,還少了一隻胳膊,樣子實在有些嚇人。


    這名西貴軍士兵望著易小刀的背影,緩緩地從屍堆裏抽出一杆斷槍,對著易小刀奮力擲了出去。


    “師父小心!”滿勇年紀小,耳朵靈,竟然搶在易小刀前麵發現了身後的襲擊,情急之下都不口吃了,高聲示警。


    易小刀剛剛迴過頭,就見滿勇一躍而起,擋在了自己的後麵。


    “噗!”


    斷槍貫穿了滿勇的肩膀,力道將他都帶飛了出去。好在易小刀反應及時,一把撈過了滿勇,反手抽劍,倒斬出一道劍氣。西貴軍頓時被劍氣一分為二,斷成兩截,倒在了地上,死透了。


    “滿勇,你怎麽樣?”易小刀連忙扶著滿勇坐下,查看傷勢。


    滿勇畢竟是個小孩子,這一槍貫穿了整個肩膀,他疼得鼻涕眼淚直流,卻一聲都沒吭出來。


    “師…師父。我…我…我沒事…就…就是…疼。”吃痛之下,滿勇說話顯得更加結巴了。


    易小刀望著斷槍,不敢拔出來,現在無醫無藥,要是拔出來,隻怕是流血就要將他流死了。


    易小刀將他拉起,小心地避過傷口,將他背在背上,心疼地責備道:“你這傻孩子,你擋什麽擋啊?就一杆破槍能傷到師父我?那我也不用混了!”


    滿勇趴在易小刀的背上,寬實的肩膀讓他覺得舒服了許多:“師…師父厲害…我知道…但是我…我…也不能讓師父…受傷。萬…萬一…”


    “行了行了,少說兩句吧。”易小刀不讓他再繼續說道,隻身向著原先的大營走去。


    “噠噠噠…”


    一陣輕快的馬蹄聲傳來,一支騎兵從蓉城南邊轉了過來。易小刀這次反應很快,扭頭望去,隻見幾十騎騎兵輕踮著馬蹄,向蓉城東門而來。


    “怎麽迴事?”易小刀倒不十分驚慌,隻是幾十騎,退一萬步講,即便打不過,走掉還是可以的。所以靜靜地望著一眾來人,等待著他們的靠近。


    為首一人,頭上戴著一個頭盔,看不太清相貌,待到他摘下的時候,易小刀看清陣容,微微皺眉,隻覺得十分熟悉。


    為首的便是二公子鄒韜,此時見易小刀渾身衣裳破爛,背著一個肩膀中槍,穿得更破爛的人,隻當二人是城中逃命的百姓,沒去在意,勒過戰馬就朝大營而去。


    易小刀見對方幾十騎雖然都是西貴軍,也沒主動去招惹。畢竟自己現在身上還背著一個小傷員,不顧自己也要顧著他。


    幾十騎與易小刀擦肩而過,經過時,易小刀和鄒韜四目相對,兩人都覺得對方有些怪異。很快,這隻騎兵便向前而去。


    易小刀背著滿勇,往路邊靠了靠,繼續向著大營而走。


    沒走一會兒,易小刀就見到鄒韜等一行人繼續輕騎而返,雙方再度要互相經過。


    “二公子,抓來的那兩個女人如何處置啊?”騎卒中,有人出聲詢問道。


    鄒韜語氣帶著一絲慍怒:“我另有他用,你要是憋不住,我就給你切掉!”


    騎卒閉上了嘴巴,卻有好像有一些不甘心,低聲嘀咕了一句:“問相閣的女人,也不知道是什麽味道…”


    “噅兒!”戰馬受驚長嘶。


    易小刀閃身一步,攔在了這名騎卒的麵前:“你剛剛說什麽?問相閣的女人?”


    易小刀這一舉動,不僅逼停了騎卒,更是將其餘的幾十名騎卒都一並驚到,人人勒馬,停了下來,望向易小刀的眼神都帶不善。


    鄒韜的戰馬輕點兩步,身形混入了騎卒之中,豎起耳朵,靜靜地聽了起來。


    “出門討飯也得帶著眼睛,給你踩了個四分五裂不要緊,這小的被踩到地裏去了,摳都摳不出來!”騎卒出聲怒道,四五十歲的樣子,中氣十足,看樣子也是個高手。


    易小刀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衝動了,細細感受了一些周圍人的氣息,竟然個個都是指息初期的高手!真動起手來,自己想要全身而退,隻怕很難,還帶著一個小的。


    “哦屋頭有人在問相閣,所以問一哈子嘛,軍爺,講一下噻。”易小刀陪著笑讓到路邊,臉上卻還帶著一絲急切。


    鄒韜沒太聽真切,透過人群望著易小刀的神情,好像是要問路,又像是要尋人,急切懇求倒不似作假,隻是…有些奇怪。


    “哦講你個仙人板板!給勞資滾!”騎卒貌似也是川蜀人,被易小刀帶出了川蜀口音。


    易小刀點頭彎腰,背著滿勇就要離開。


    “且慢!”鄒韜出聲叫停了易小刀:“我們軍中的確抓到了一個女人,她自己也承認了她是問相閣的人。”


    易小刀心中百轉千迴,問相閣在此地的人馬,為了搭救何月兒,全都葬送在了草山上,這裏能是問相閣的人,就隻有付情了。


    “大人,你可曉得她叫啥子嘛?”易小刀憨笑著問道。


    鄒韜也不隱瞞:“她不肯說,哦對了,除了她,還抓了一個女人。粗手粗腳卻是白白淨淨,問什麽也不迴答。我記得…她眼角處,也有一顆痣。”鄒韜說著,望向了易小刀的眼睛。


    看見了。


    ……


    滿勇感覺到易小刀的身子越來越熱:“師…師父,放我下來吧…我…我…我自己能走…”


    易小刀慢慢彎下身子,滿勇乖巧地下來,扶著自己的傷口,慢慢退到了一邊。年紀雖小,但很聰明。


    一眾騎卒也沒阻攔他們,打死一個小孩子沒什麽用,說不定還給對方漏出破綻。每個人都察覺到了,這個衣裳襤褸的少年不簡單。


    “咻!”有人率先發難,一記長鞭猶如靈蛇刺出,射向了易小刀。


    易小刀貓腰閃過,順勢一把將思卿劍極快抽出,舉劍豎起主動纏向長鞭,手腕輕抖,繞過幾道,隨即猛一用力,將持鞭人從戰馬上拽了下來。


    對方也是一個好手,雖是被拽下,雙腳卻穩穩當當地踩在了地上,就和易小刀較起勁來。


    “你要是認識,告訴我她們的身份,我就留你一命。”鄒韜在一旁出聲說道。


    易小刀沒有搭理,雙手握劍,作勢緊拉,對方也拚命拖拽。與此同時,其餘的騎卒們也動手了。一把大刀從易小刀的身後就朝著他腦門砍來。


    尋常人隻砍脖頸,此人卻硬砍腦門,可想而知,力氣應該是極大的。


    易小刀頭都沒迴,手上隻一鬆勁,整個人就被長鞭拖拽了過去。對方此時也發現了不對勁,連忙跟著鬆手,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易小刀被長鞭的勁道帶過來時,一把掐住了對方的麵門,將對方按倒在了地上。連忙上膝跪在了胸口,製住了對方。


    手上一用力,對方頭上的頭盔被易小刀一把按碎,腦後一頭秀發披了下來,竟是個女子!


    “嗬,這不是有女人嗎?用不用啊?”易小刀迴頭望向那名想要嚐試問相閣女子味道的騎卒。


    “放開!”周圍的人見同伴被易小刀製住,一時也不敢動手,隻將他團團圍住。


    易小刀獰笑著點頭:“不用是吧?那我用!”


    被易小刀製住的女子隻感覺到一股強大的火熱炎力從易小刀的手中傳來,從自己頭上灌入了自己的身體中,渾身都滾燙難忍。還沒發出一聲慘叫,一團烈火就從她的體內爆燃出來,將她當場燒為了灰燼。


    周圍的人雖然看見了,卻連出手都來不及。火勢不是來自於某一處,而是突然騰起,還是從她體內。


    “你殺了我一個,我迴去了,她們兩也得死一個。”鄒韜望著易小刀的眼光,陰森冰冷。


    易小刀恍然大悟,四年前,在京城,那個斷了一條腿,仰頭吞下毒藥的男子,和此人竟然長得有五六分的相似。怪不得他覺得十分熟悉。


    “當年有個在京城吞藥自殺的四公子,是你兄弟?”易小刀迴問道。


    鄒韜眯起了眼睛:“你見過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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