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為何我允許方乾龍上殿,反倒讓身為郡主的彭嬰兒在殿外等候?”


    趙易執和周子儒走在宮中,君臣二人閑聊著。後麵的小太監亦步亦趨地跟著,為二人撐傘打扇,在這炎熱的夏季雖沒什麽大用,聊勝於無。


    周子儒緩緩說道:“臣料想,將彭郡主候在殿外,等待之中,也是為了熬一熬她的心態吧?方乾龍乃是武定公舊識,陛下此舉,明裏拉攏丐幫,實則褒賞武定公。”


    趙易執朗聲大笑:“哈哈哈哈,周相啊,朕沒想那麽多,隻是記得方乾龍,而一時忘了那位郡主罷了。”


    “……”


    周子儒頗有些無語,不論是真是假,這時候從趙易執口中說出,便是真的了。


    “陛下,當真就放那位彭郡主就這麽離開京城?楚湘之事,剛剛平息,葛辭風前車之鑒啊!”周子儒對於彭嬰兒離京,仍舊十分不甘。


    趙易執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向周子儒:“如果你是皇帝,你覺得對你而言什麽最重要?”


    “自然是…”周子儒正要開口,忽地停住了,好一會兒,才幽幽地說道:“是百姓。”


    趙易執點頭:“那不就是了?現在天下最大的禍患楚湘已經平定了,百姓可以安居樂業,這樣不好嗎?川蜀地處偏遠,你覺得川蜀王會費盡心力從那川蜀之地起兵打到京城來?”


    “可是宇內尚未一統…”


    趙易執頗為無奈,拍了拍周子儒的肩膀:“他們都是大啟的一份子,如何不算一統呢?後來之事,交由後人去思慮吧。”說完,趙易執繼續向著自己的禦書房而去,周子儒則一人獨立廣場之中,烈日之下,站了許久,最終默然離去。


    趙易執來到禦書房,易小刀早就候在門口多時了:“臣易小刀,參見陛下。”


    “哈,皇宮之中,除宮中禁衛外,禁施輕功,你好大的膽子啊!說,要朕怎麽罰你?”趙易執當先進入了禦書房裏,房間裏已經放滿了半融化的冰塊,溫度比外麵涼爽許多,這讓趙易執不由得想起了後世的空調。


    易小刀跟在趙易執身後,望著半融的冰塊,若有所思:“何月兒在山裏待慣了,應該是怕熱的,迴去我也這麽弄…”


    “喜歡的話,我迴頭派人送些冰塊去你府上。你還沒說要怎麽罰你呢。”趙易執輕易地猜出了易小刀的心思,將話題帶了迴來。


    易小刀站直了身子,往後湊湊靠近冰塊,來了個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專心感受冰塊帶來的涼氣。


    “坐吧,太靠近了也不好,會傷寒的。”趙易執沒繼續較真,示意易小刀坐下。


    易小刀走過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沒有半點拘謹:“陛下現在手握兩大幫派,真陽山和丐幫,感覺如何?”


    “真陽山的張宗白是位高人,天下無一人可撼其分毫,即便我先皇敕封真陽山的道教為國教,真陽山為大啟第一大幫,對於張宗白來說也算不得什麽。嗬,若不是那了那滿山的真陽弟子,張宗白都不會正眼瞧我一眼。”


    “還有那丐幫,到底是我掌握還是你掌握,還很難說呢。不然那晚夜宴之上,方乾龍為何看似置身事外,實則暗中相助於你?”趙易執徑直說道。


    易小刀微微皺了皺眉頭,沉吟道:“為何我總覺得陛下您…對於什麽事情都知道呢?”


    “朕…英明唄!”趙易執毫不吝嗇地誇獎自己。


    兩人同時哈哈大笑。


    “江湖之事,可有著落?你曾傳信說要去問相閣打聽司望南的下落,順便探一探江湖的底,那這江湖的底,你探到沒有?”趙易執發問道。


    易小刀微微搖頭:“這江湖比我想的還要大,不論到哪裏,總是能人輩出…”


    趙易執笑著歎了口氣:“朕在這宮裏,就像被囚在鳥籠裏一般,不像你,還能親身體會到江湖的寬廣啊…”


    易小刀知道此事乃是趙易執的痛處,也不接話茬,沉吟道:“周相那邊…”


    趙易執誤會易小刀又要提起胡立山之事,打岔說道:“朕不是要做和事佬,隻是覺得事情掛在心頭也不是個辦法,朕是看著胡立山氣絕的,他便是到死也不後悔那一戰。你倒是認了一個好大哥。”


    “臣…不是為了胡立山之事,隻是想問…周相對川蜀之事如何想法?若是再起紛爭…”


    “再起紛爭?他也得有兵啊。朕在朝堂之上都說了永不征蜀,豈能出爾反爾,他還敢欺君不成?”趙易執強硬地說道。


    易小刀笑了:“嗬,難得看到陛下硬氣一迴。”


    “什麽!”趙易執兩眼一翻,本就麵目和善的他,眼睛瞪得溜圓也沒什麽威懾力。一番裝腔作勢後,趙易執收了表情,搖頭道:“大啟對周家虧欠甚多,其餘八王分封各地,唯有周家一直陪伴,守在京城六百年。現在周子儒想要點功勞,重振周家,這也無可厚非。”


    “可若是要天下百姓來承擔他光耀周家的踏腳石,那可就不劃算了。”易小刀在一旁“煽風點火”。


    “這還要你說?現在四海安定,該著手江湖事務了。你身邊那女子不正是問相閣的人麽?近水樓台,給朕瞧瞧什麽叫雙喜臨門。”


    “啊,我現在倒真的懷疑,何月兒之事和陛下你有沒有關係了!”


    “何月兒之事?什麽事?寡人不知道…哎,你別撓我癢…放肆!哈哈哈哈…”


    禦書房中傳出嬉鬧之聲,王振良站在門外,原本緊繃的臉,也慢慢地舒展開來:“陛下好些時候沒這麽高興了…”


    ……


    “阿三阿四,去,給我挖點土來。”


    “公爺,挖土做什麽?”易府內,阿三阿四扛著鋤頭跑了過來,阿三有些愣愣地問道。


    阿四手肘頂了一下阿三:“你傻啊?挖土當然是種菜了!公爺,種地俺在行啊,你說種啥?我一並買了種子帶迴來。”


    易小刀對阿四翻了個白眼:“好好的學什麽劉備種菜啊?我又不是劉備要韜光養晦,你小子可別給我惹事啊!我是要在這院子堆一座山!”


    阿三阿四愣在當場:“堆一座…山?”


    “對,堆一座山,山上再建一個茅草屋,要和夫人的家一模一樣,去吧。”


    阿三阿四掂量了一下自己肩膀上的鋤頭,兩個人挖土迴來堆一座山?那得挖到猴年馬月啊?


    “你一天到晚沒事別整那些個幺蛾子,月兒姐什麽時候說過要住茅草屋了?”香蓮兒和李定星一起走來,她的傷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又找禦醫看過,已經沒什麽大礙了。


    “你這就不懂了!那女人家的心思,是得靠猜的你知道吧?還得人家說,那不晚了嗎?我現在給她建一座山,以慰她思鄉之情,不挺好嗎?我多懂女人啊!”易小刀說得眉飛色舞。


    香蓮兒上來就是一腳:“你懂個屁!你現在要做的就是陪在月兒姐身邊,還建一座山,你就故意給她添堵是吧?”


    易小刀閃過香蓮兒一腳,看見長廊盡頭賊頭賊腦的付情,大聲問道:“喂,那個賊頭賊腦的女賊,想偷什麽啊?府上最值錢的就是本公爺了!”


    付情聽到易小刀的喊聲,嚇得轉頭就跑,被易小刀幾步追上,一把揪住。付情懷裏掉出一物,摔在地上,鏗鏘作響。


    “思卿劍?怎麽會在你這!”易小刀撿起寶劍,疑惑問道:“你不是一直和月兒在英城嗎?我還沒怪你帶著月兒到處亂跑呢!這劍你哪來的?”


    付情索性攤手,嘟嘴說道:“撿的,就在大門口,你自己劍丟了都不知道,我好心幫你撿迴來,你還怪我!”


    “不說是吧!陛下剛教了我兩招,這就讓你嚐嚐!”


    “哎哎哎…哈哈哈哈,你別撓我癢!我說還不行嗎?”


    易小刀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望著轉角處走來的何月兒,迎了上去:“月兒,你好些了嗎?”


    何月兒望著易小刀,又看了看身後的付情,淡淡地迴道:“好多了,多謝關心。”


    “謝啥啊!都是哥們兒!”易小刀一把摟過何月兒的肩膀,也不管何月兒的冷臉,摟著她就向香蓮兒和李定星走去。


    “……”


    在場之人,全都驚住了。


    過了好半天,李定星幽幽地開口說道:“天下女子,能擋住武定公魅力的…怕是寥寥無幾了…”


    香蓮兒和隨後趕來的小紅小黃等丫頭全都促狹地笑了,惹得何月兒好不臉紅,又拿易小刀毫無辦法。


    “公爺…土還挖嗎?”阿三扛著鋤頭問道。


    “挖!挖你個頭!”阿四一把扯過阿三,就要離開。


    易小刀喊道:“挖!挖點土迴來我們種樹!”


    “種樹?種什麽樹?”眾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就是那種…山上很常見的那種果樹,那果子,紅皮,能吃的…很甜…”易小刀手忙腳亂地比劃著。


    阿三阿四有些摸不著頭腦,聽了半天也不知道易小刀要種什麽樹,索性先出去挖土,反正公爺今天這土是要定了。


    付情站在易小刀的身後,望著他的背影,心裏比吃了蜜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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