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羅漢”雙手合十,閃身到易小刀身邊,一頭朝易小刀頂去。易小刀閉上雙眼,抬手格擋,等了片刻,意料之中的衝擊卻沒到來。


    易小刀睜開雙眼,隻見這名“羅漢”被兩道墨線牢牢纏住,半寸難進。


    不遠處,兩名孔門弟子抬筆遙指,纏住“羅漢”的兩道墨線正是毛筆上延伸出來的。


    “觀音菩薩”抬手虛指,兩名孔門弟子橫飛了出去,卻死死握住毛筆不放,連帶著“羅漢”也被墨線拉扯,拽飛了出去。


    “孔門,當真要與九吟樓為敵?”“呂洞賓”斜覷過來,身後倒提的寶劍提到了麵前。


    孔信年紀雖小,卻昂首喝道:“孔門行事隻為天地公理!從未想過與誰為敵,閣下若存心一戰,孔門自當奉陪!”


    “嗬嗬嗬,小小娃娃,乳臭未幹…”“呂洞賓”兩道劍氣揮出,自己倏忽消失在原地,東方鍾手持鋼槍,也快步奔襲,朝孔信趕來。


    孔信從懷中掏出一卷卷軸,漫灑而開:“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八字從卷軸中飛出,其大如鬥,與兩道劍氣相撞,盡皆消弭於無。


    孔智搶上一步,攔在孔信身前,掏出一隻毛筆,口中念道:“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話音剛落,手中毛筆瞬間變得巨大無比,猶如一杆長槍一般。孔智身上肌肉隆起,抱住“筆槍”,向東方鍾迎了上去。


    毛筆鋼槍相碰,孔智險些站立不住,被東方鍾頂得連退四五步,孔信上前站在四哥身後,一起出力頂住,兩人才堪堪頂住了東方鍾。


    “呂洞賓”不知從何處出現,已閃到了孔信孔智身後,單手撫須,遙望晚霞,手中寶劍斬向孔智孔信兩兄弟。


    “望霞斬妖。”“呂洞賓”輕聲念道。


    孔智孔信兩兄弟想要躲閃,發現自己竟在原地動彈不得,眼睜睜地望著寶劍的劍鋒斬來,無可奈何。


    一道罡風襲來,將“呂洞賓”吹得身形不穩,不敢硬抗,收迴寶劍,向一旁避開。


    “我孔門內蘊天地正氣,外吐筆墨神機,何來妖一說?嗬,是非不分,恥也。”孔仁盤膝坐在地上,麵前放著一本古書,閑散地翻閱著,出聲笑道。


    “呂洞賓”不答,迴頭望向“觀音菩薩”。


    “觀音菩薩”抽出玉瓶中的楊柳枝,沾染無數水珠的柳枝朝孔仁漫灑而去,水珠在半空之中化作無數細小蓮花,飛速射來。孔仁嘴角含笑,隻顧翻閱古書,口中低聲誦讀,細小蓮花將近時炸裂而開,不得近身。


    “呂洞賓”也沒閑著,提劍閃到孔信身後,再次攻來。孔信無奈,隻得轉身先與“呂洞賓”對戰起來。


    孔智獨自一人對抗東方鍾,勉力堅持,巨大毛筆和鋼槍不時對撞,火星四濺。


    不僅是孔家三兄弟,連五百孔門弟子,三千東魯幫卒,也和“五百羅漢”、五千東魯軍廝殺在了一起。一時間這嶗山腳下,刀光劍影,紙墨橫飛,雙方廝殺得難解難分。


    而當事人易小刀從地上支撐著慢慢爬起,仿佛沒事人一樣,望著三對人捉對比拚廝殺,忍痛扯嘴笑道:“孔門…到底還是言而有信的。”從懷裏摸出兩個玉瓶,將裏麵的藥粉塗抹,藥丸吞咽,打坐休養傷勢,任由火氣由內而外,蘊養全身傷勢。


    藥力周身蔓延,火氣體內煆燒,易小刀的腦海中浮現起了在東海之上,小船之中,司望南的話語。


    “戰者,肩為根,肘為枝,手為葉;頭為葉,身為枝,足為根。一枝動,百枝搖。而不是局部的活動,肢解掉整體。”


    “求動中不動,在不動中動;動中有靜風吹柳,靜中寓動月照雲。”


    “易小刀,俗話說‘傳功不傳訣’,你一身內力已是難得,隻是缺少意會。我隻能傳你這幾句話了。其中道理你還需自己體會,等你真正領悟的時候,他日必有大成!”


    孔門到底是名門正宗,以儒家為主,講究止戈止戰之法,所習術法也以控製牽扯為主,少有傷敵之法。漸漸地,五百孔門弟子在“五百羅漢”麵前率先不支,敗相已生。


    “五百羅漢”齊念佛號,進招剛猛,打得孔門弟子節節敗退,連帶著東魯幫卒,也無力支撐,痛唿四起。


    “大哥…我們來幫他…易大人怎麽還…打坐起來了…”孔智與東方鍾硬拚氣力,實難招架,望見斷樹邊易小刀就地打坐,不禁叫苦連連,唿喚起了老大孔仁。


    孔仁充耳不聞,隻淡然輕笑,翻篇過頁,仿佛看得津津有味。隻有孔信注意到,孔仁的額頭在這寒冷時節,也冒出了點點細汗。對戰“觀音菩薩”,孔仁的壓力不比其他人輕。


    終於,孔信頂不住了,剛閃過“呂洞賓”一劍,一句“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還未念出,就被“呂洞賓”一指點在胸口,彈出了出去。跌落在地,不知死活。


    孔智也已力竭,被東方鍾一腳踹飛,補上一杆鋼槍,從半空中掃下,當即癱軟不動,口鼻出血。


    孔仁知曉兩個弟弟情況,可他也是愛莫能助,古書越翻越快…


    “嘩啦”,最後一頁,古書翻完了。


    “觀音菩薩”大手淩空一握,隔空將孔仁抓起,摜在了地上。古書分崩離析,四散而開,隨風吹起…


    “爹…孩兒…盡力了…”孔仁一口鮮血吐出,緩慢閉眼。


    東魯幫卒和孔門弟子隻剩不到千餘人,隻剩招架之功,再難反擊,眼看就要全軍覆沒…


    易小刀適時睜開雙眼,他動了。


    東方鍾聽到身後勁風響動,剛剛轉身,一劍就朝自己麵門斬來。東方鍾連忙歪頭躲開這一劍,劍身上附帶的火氣灼燒得他臉頰生疼。


    還未起身,易小刀一身抓住東方鍾腰腹,單手舉起,淩空一腳將他踹在了地上。


    東方鍾就地一滾,剛要轉身應對,易小刀已不知了去處。


    “呂洞賓”突然雙手握緊寶劍,抬劍橫胸抵擋。果不其然,易小刀正麵閃來,一劍遞到了“呂洞賓”的麵前。兩劍相擊,火氣順著“呂洞賓”的寶劍順延而上。


    “呂洞賓”瞳眼微縮,正要撤身抽離,易小刀折過“思卿”劍鋒,抓住劍柄猛擊而出,“呂洞賓”被擊倒在地。易小刀搶上一步,一拳朝麵門砸下,還沒砸到臉上,易小刀又是消失在了原地。


    一片巨大柳葉包了個空。


    “觀音菩薩”轉身曲指一彈,易小刀正是從身後衝來,架劍格擋,仍舊被這一指彈倒在地,倒翻一個跟頭,伏地穩住身形。


    “你竟然從心道境突破了?抵達了載陰境!”“觀音菩薩”第一次臉上有了表情,驚訝。


    易小刀從地上爬起,淡淡說道:“你們的神打之法確實厲害,短時間內增強自身,可你們也不能一直保持這種狀態吧?不妨在一旁歇歇,等我和東方鍾鬥個兩敗俱傷,你們再出手不好嗎?反正你們隻是想要我的命,這和我完成陛下的詔命並不衝突啊。”


    “觀音菩薩”沉默片刻,玉淨瓶,楊柳枝,包括周身外飾盡皆化去,變成了洛穎。


    “這可是你說的,可別說我們到時候趁人之危。”洛穎跳到一棵大樹的樹梢之上,靠著樹幹,悠閑地晃著兩條大長腿。


    “呂洞賓”從地上爬起,也變迴了秦坤海,走到一邊盤地而坐,閉目打坐。被易小刀按在地上,令他頗覺顏麵掃地,此時也沒什麽好說的。


    “五百羅漢”似有感應,撤身抽離,東魯軍也停下了手,站在不遠處,隨時候命。


    場中隻剩易小刀和東方鍾兩人。


    “你倒是長了張巧嘴,為何費心巴力地為朝廷賣命?就沒有別的想法?”東方鍾手持鋼槍,剛剛沒有防備被易小刀打了個措手不及,但他並未生氣。之前雖然對易小刀恨之入骨,但是此時兩人麵對麵站定,東方鍾心裏情緒倒平息了不少。


    就如易小刀和孔門各有心思一般,他和九吟樓也是各有算計,此時九吟樓突然收手,對他來說一點也不意外。


    易小刀輕輕搖頭:“你該進京去見一見陛下的,當今陛下是個明君,能體恤百姓疾苦,事必躬親。大啟如今也沒什麽不好,京城的百姓安居樂業,六百年了你還妄想複國?”


    “萬人之上的帝位誰不想坐?京城的百姓安居樂業,那都是吸了八方藩王的血肉堆起來的繁華!八方藩王過的又是什麽日子?魚肉百姓而已。那日我不僅調開了守衛東魯王府的守軍,甚至於那些百姓…”東方鍾睜大了雙眼,眼中滿是瘋狂。


    “都是你的傑作?”易小刀輕飄飄地猜道。


    東方鍾緩慢閉上雙眼,收斂了眼中的瘋狂神色:“隻要殺掉你,那些什麽羽林軍,上武營就成了一盤散沙。有葛辭風牽製朝廷,我可趁機掌握東魯,向北可並三王,向南可吞南淮,進逼朝廷…嗬,問鼎天下,指日可待。”


    易小刀扭頭對樹上的洛穎喊道:“喂,這麽大逆不道的話你也聽見了,這不辦他?”


    洛穎掩嘴輕笑:“小心咯,他來了。”


    易小刀剛剛轉頭迴來,東方鍾已經撲到了他的麵前,鋼槍直指胸口:“忘了告訴你,我可是天行境!”


    一處小山坡上,薛芒掂量著手中的三枚銅錢,望著下方開打的兩人,不言不語,不喜不驚。


    東方食扭頭問道:“大蝴蝶,不去看大蝴蝶嗎?”


    “等等吧,時機還沒到。”薛芒輕輕地迴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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