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城的南北兩側,南淮軍和東魯軍的斥候乍一接觸,立刻纏鬥廝殺起來,數十人的小隊,隻殺得雙方損失過半,這才互相攙扶著自己的戰友袍澤,離開了戰場。


    一日之中,兩軍斥候廝殺近百場,僅斥候便戰死數百人有餘。


    李定星站在南淮軍帥帳外,望著一個又一個的重傷斥候從營門前被抬過,默然不語。


    “西邊的消息被封鎖住了,也不知道易小刀來沒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香蓮兒走到李定星身邊,憂心忡忡地說道。


    “上次的消息還是聽說東方鍾被易小刀趕出了濟城,現在來到這島城了。易小刀肯定會來的,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不能再派南淮軍的斥候了,南淮軍不擅陸戰,遇到東魯軍根本就不是對手…”李定星歎息道。


    這時樊俊走了過來:“要不我帶人去吧,這島城我以前來過幾次,地形也還算熟悉,再遇到東方鍾的探子,也沒什麽人能奈何得了我!”


    鄭康和盧離光二人跟在身後:“我們二人也可以傳達消息。”


    樊俊扭頭看向二人,不滿地說道:“咋啥都要爭啊?這可不是去玩,要命的事,懂嗎?”


    鄭康和盧離光便是之前的鬼刀劉和獨眼蛇,三人在易小刀軍營時已然交好,平日也會打打鬧鬧,隻是今日卻沒有再和樊俊拌嘴。


    “我等自入營之後,未立寸功,還請忠意公吩咐!”


    樊俊望著主動請纓的二人,既覺得陌生又覺得親切,陌生在於他們身上已經沒了那股子匪氣,與之前完全不一樣了。而親切卻是覺得這兩人如今也給人一種踏實可靠的感覺。


    樊俊不懂軍中的袍澤情,想來和兄弟情差不多,如今自己估摸這便是了,重要的時候覺得此人可以依賴…


    李定星和香蓮兒對視一眼,微微點頭:“你們的本事,尋常的東魯探子確實拿你們沒辦法,不過你們要記住,不要戀戰,一旦打聽到消息立刻迴報,即便沒有打聽到什麽消息,能走便走,隻要留的命在便好。”


    “謝忠意公!”二人鏗鏘有力地迴答,繼而對樊俊咧嘴一笑,便下去準備了。


    樊俊見二人領命而去,自己又成了閑散一人,剛要準備離開,卻被李定星叫住:“樊好漢,還有一事需拜托你。”


    樊俊連忙轉身:“沒走遠,好漢不敢當,忠意公吩咐便是。”


    “我將南淮軍撥付給你,你率南淮軍把守海岸,絕不放一個東倭人上岸!能否做到?”李定星沉聲問道。


    “草民領命!”樊俊見自己有事做了,當即開心起來,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為啥撥南淮軍給自己調遣。但是此時也顧不上許多了,忠意公咋說自己咋做就是了。


    樊俊走後,香蓮兒揭穿了李定星的想法:“你讓樊俊領著南淮軍擋住東倭人,是怕他對敵東方鍾的時候…被策反嗎?”


    李定星走進帥帳,香蓮兒跟在身後,李定星哭笑著說道:“不得不防啊,東方鍾有多少兵馬我們不知道,樊俊是否真心投靠朝廷,追隨易小刀我們也不知道,兩個不確定的情況放到一起,不知道還會生出多少變數呢。”


    香蓮兒點頭,李定星說的的確在理,揮征營的忠心實在還有待考驗。


    夜幕悄然降臨,鄭康喝盧離光二人已吃飽喝足,備好馬匹,挑選了二十來個精明能幹的小弟,出了營門。沒有了往日山寨中的歡唿喝彩,沒有了打馬唿哨,有的隻有冷峻的眼神和鋒銳的兵器。


    “走南走北?”鄭康出聲問道。


    “島城城南臨海,即便有大軍也不會有很多人馬。走南!”盧離光斬釘截鐵地說道。


    二人領著人馬向城南出發,行不多遠,就見到遠處有一彪人馬也正向這邊而來。他們這邊還有樹蔭遮擋,對方暫時還沒發現他們。


    “一共十二人,我和鄭康一人一個,你們兩人一個,就一輪!別失了手!”盧離光對身後眾人說道。


    眾人借著微弱的月光,挑選好各自的目標,盧離光和鄭康兩人率先縱馬衝了出去。


    對方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盧離光和鄭康兩人一刀一個,砍翻了兩人,掉落馬下。兩人一擊得手,撥轉馬頭從左右轉開,避免被對方包圍。


    身後二十來個兄弟們隻比二人慢了一拍,兩人剛剛撥轉馬頭散開,雙方就正麵廝殺起來。寒光閃爍,鮮血四濺。


    這頓廝殺開始得很快,結束得也很快,幾個眨眼的功夫,對方人馬就被全部誅殺,而他們這邊隻有幾個人負了傷。


    “走!”鄭康唿喝一聲,眾人隱入了黑夜之中,向著城西奔去。


    東魯軍軍營中,九吟樓三人正在閉目安神。老者瘦骨嶙峋,頗有一絲道骨仙風之意;年輕女子白衣白裙,潔白好似不染凡塵;小孩梳著一個壽桃頭,脖子上套著一個項圈。忽地那小孩睜開了眼,向帳篷外望著。


    “有事?”東方鍾察覺到了小孩的異樣。


    “有兩個…稍微有點硬的硬茬,過來了。攔是不攔?”小孩問道。


    東方鍾問道:“我的人沒攔住?”


    “以有心算無心,將軍麾下不堪一擊。即便是真的打鬥起來,將軍這邊的勝算也不大。別看都是一群苦哈哈,這些苦哈哈裏還是有些能人的。”小孩不休地說道。


    “好了,別多說了,凡塵於我等無關,想去你便去吧。”老者在一旁說道。


    小孩聽到老者的話,打消了心中想法,隨即又盤腿打坐起來。


    東方鍾見這九吟樓三人神神叨叨的,喚來一旁副將:“多帶點人,去攔住他們。”


    “大人,走南走北?”副將問道。


    “哪條路好走?”東方鍾眯眼問道。


    “南邊靠近海岸,路途不暢,北邊好走。”


    “那就走南!哼哼。”東方鍾也是深諳兵法,知道避實擊虛的道理。


    副將離去之後,東方鍾本想和九吟樓這三位聊點什麽,可這三位隻是閉目打坐,別的一概不理。


    東方鍾心裏直犯嘀咕,這三人說來助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上來就打傷自己一員副將,現在人還躺著養傷,他們倒好,就在這打坐參禪了。


    東方鍾最終還是沒去打擾三人,現在這個時候,九吟樓派他們前來,自有道理,自己不能操之過急。


    其實,東方鍾如今手握近十萬大軍,還是有恃無恐。嚴格說起來,東方家盤踞東魯的時間甚至於比傳世六百年的東魯王還要長。隻要他東方鍾還活著,東魯總歸還是有人會效命於東方家族。若是一旦歸順了朝廷,在朝廷的影響之下,東方家隻能消失在曆史長河中了。


    鄭康和盧離光二人奔了沒多遠,東方鍾的副將便騎著馬迎麵過來,這次,是鄭康和盧離光沒發現對方。


    “嗡!”


    一杆長槍從遠處拋射過來,兩人大驚,連忙抽出兵器格擋,盧離光一刀將長槍削成兩邊,可另一半還望後射去,被鄭康抬腳踢飛。


    “好大的勁道…”兩人都接觸過長槍,對於長槍傳來的力道,暗暗驚歎。


    “嗡嗡嗡!”


    漫天的長槍拋射了過來。


    兩人大驚,揮舞兵器招架,金鐵之聲不絕於耳。兩人倒還能勉強支撐,隻是身後的小弟們,當場被射死數十人,隻剩六人躲在馬匹後,才躲過一劫。


    “迴吧?”鄭康問道。


    “不能迴!迴去了就得被嘲笑縮頭烏龜,這輩子再無翻身的機會了!”盧離光撥轉馬匹,對身後小弟們喝道:“你們戰馬已死,迴去吧,我們在此為你們拖延片刻。”


    小弟們望著滿地兄弟屍首,再看對麵,出來一名身披盔甲的將軍,身後兵卒有數百人之多。


    “大哥,一起走吧!”


    “是啊,大哥,我們分頭走,我們沒馬,等下往林子裏一貓,他們都找不到我們。”


    “大哥,對麵人太多了。”


    盧離光雙手握刀,將長刀舉起,腳下一踢馬腹,單刀匹馬衝了出去:“我叫你們走!”


    “等我!”鄭康也拍馬跟了上去。


    以前盧離光和鄭康二人為匪時,也是不同的山頭。後來一起投靠了易小刀,這麽長時間吃住同在一起,都覺得對方深為可聊,漸漸還有了一絲惺惺相惜之情。如今盧離光已經衝上去了,鄭康豈有坐視之理。


    “鄭康,等下我纏住他們,你有機會就走!”盧離光低聲對身旁的鄭康說道。


    “不,要走一起走!”鄭康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忠意公也說,實在不行大不了迴去就是了。”


    盧離光輕笑道:“我們也要為我們的兄弟著想,以後兄弟們還指著易大人出人頭地呢!結果跟了兩個慫包老大,以後還混不混了?你等下一定要衝過去,找到易大人!忠意公的第一件事,一定不能砸手裏了!”


    鄭康還沒迴話,對方已經迎過來了,抬手就是一斧,橫掃過來。


    盧離光架住長刀,擋住了大斧,連著著胯下戰馬都被大力壓得橫移了兩步。盧離光從馬上躍起,就著兩人格擋的兵器,將對方從馬上撞了下去。


    副將被撞下馬,身後士卒們紛紛趕去,鄭康這邊露出了一絲空檔。鄭康對盧離光點了點頭,撥馬從空檔出衝了過去。


    “大哥,別怕,我們來了!”餘下六名揮征營將士閃轉騰挪,趕到了盧離光身邊。


    “好!我們七兄弟今日殺個痛快!”盧離光手舉長刀,仰天大笑。


    他看見鄭康已經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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