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實帶著王玄,一路向北,繞過了泰山,進了濟城的範圍之中。


    馬車速度漸漸緩了下來,王玄一直閉目養神,車速一緩,王玄立馬察覺到了,睜開眼睛問道:“要走?”


    韓實跳下馬車,點頭道:“是啊,易大人救了兩天的命,俺救了你的命,也算還了易大人的恩情,該走了。”


    王玄皺眉道:“若此時走,可惜了。易大人正值用人之際,還不去將功贖罪,奔個前程?以易大人的為人,也不會對往事耿耿於懷,何況秦往遷如今就在易大人身邊,兄弟團聚豈不更好?”


    韓實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突然,一個人影快如閃電,手持一把大刀,從山坡上一躍而下,大刀對準王玄就豎劈下來。


    “小心!”韓實抓住王玄,一個過肩摔,將王玄拽離險境,輕輕放下,順勢一腳朝大刀踹去,動作幹淨利落。


    韓實雖一腳蹬在了刀背上,卻不料來人力道,輕輕一抬,反倒將韓實掀翻出去。


    “東方鳴!”王玄望向來人,驚得愣住了:“你怎麽會從牢裏…濟城出事了?”


    東方鳴邪笑一笑,也不答話,繼續掄起大刀向兩人追砍過來。身後土匪見事出有變,紛紛上前助戰,和東方鳴廝殺起來。


    韓實從地上翻身而起,拉著王玄躲在了馬車後麵:“這人力氣好大,震得俺腳都麻了。”


    “他叫東方鳴,東方家排老二,我們送到曲城的,是老三東方鼎。東方家個個都力大無窮。”王玄皺著眉說道,東方鳴逃了出來,也不知道濟南如今怎麽樣了,王玄心急如焚。


    “東方家的?怪不得這麽能打。我們快走吧。”韓實說完拉著王玄就要逃命。


    王玄點頭道:“嗯,走為上計,在濟城為了殺東方鼎,連衛將軍都戰死了。這東方鳴人稱武瘋子,實力怕是還在東方鼎之上,隻靠我們怕是不行。”


    韓實腳步一頓:“你說…誰死了?”


    “衛有明將軍,你應該認識他的。”王玄迴道。


    韓實低頭沉默片刻,脖子上青筋漸漸暴起,掉頭迴去,怒喝著衝向了東方鳴:“俺是真滴想能死你!”


    東方鳴一刀剛剛將一名土匪連人帶槍劈成兩半,韓實從血霧中衝出,一拳打在了東方鳴的胸口。東方鳴挺起胸膛,向前邁進,就要硬接這一拳。


    邁出的一步又退了迴來。


    “有點意思!哈哈哈哈”東方鳴長刀沿著韓實的肩膀橫掃,意圖十分明顯,斬首。


    韓實抓住刀柄,順著東方鳴的勁力繞到了他的背後,對準後心又是一拳…還是沒事。


    東方鳴有些煩躁了,掄起長刀胡亂劈砍起來,韓實更是暴怒,一拳快過一拳,一拳猛過一拳,拳拳到肉。東方鳴硬挨了幾拳,也不得已伸手擋住麵門,好像有些吃不消了。


    韓實才不管哪是胸口哪是麵門,拳頭如雨點一般落在了東方鳴的身上,亂打亂砸,隻為泄恨。


    “嗵”一拳打出,碰巧被東方鳴一把捏住,韓實心驚,急忙抽手,可無論如何使勁,也抽不出半分。


    東方鳴將韓實往後拖拽兩步,同時伸腳阻絆,韓實被東方鳴拖倒,按在了地上。周圍土匪想上前解救韓實,被東方鳴單手持刀,殺得七零八落,無一人可以近身。


    短暫地殺退眾匪,東方鳴也不拖遝,手中長刀一橫,刀鋒閃爍著寒光,朝韓實的後頸砍去。


    韓實一記蠍子擺尾,將沒有防備的東方鳴踢開,猛撲上去跳到東方鳴的背上,舉起拳頭沒頭沒臉地亂砸起來。


    韓實雖覺有愧易小刀,但其實心裏更愧疚的是衛有明。在軍營中,他為了救秦兩天,肆意招募土匪,衛有明雖知情,卻也沒有阻攔。哪怕是自己一個人秉著燭火謀算糧草到半夜,也沒在他麵前提一個“不”字。韓實每每看到帥帳裏那點光亮,心中都十分過意不去。


    如今猝不及防地聽到衛有明的死訊,韓實氣昏了頭,也不管這個人是東方家還是西方家的,他現在隻有一個想法:讓他死!


    片刻功夫,東方鳴的後背後腦已經挨了十幾拳,也有些惱了,弓身將韓實掀下,順手一刀就朝韓實砍去。


    韓實躲閃極快,但破棉襖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裏麵的棉絮飛了一地,和地上的白雪融為一色。


    “恁你娘!”韓實抓起一把雪,混合著棉絮朝東方鳴扔去,迅速爬起,一頭撞進了東方鳴的懷裏,將東方鳴頂得連連後退。


    雪地打滑,加上韓實不要命的打法,東方鳴竟一時也拿韓實沒辦法,被倒推出數十步之遠。


    東方鳴也怒了,除了四弟東方食之外,還沒人能在角力上勝過他。東方鳴越想越氣,可此時的確也拿他沒辦法,索性不再對拚,抓起長刀就朝韓實的背上刺去。


    “小心!”王玄出聲示警,可韓實一頭紮在東方鳴懷裏,看不見東方鳴手上的動作,也不知道該小心什麽,索性不去想,隻是拚命地頂撞著東方鳴。


    尖銳長刀立在韓實後背,猛然刺下。


    “開!”


    秦往遷提槍趕到,蓄力一槍橫掃在長刀刀刃上,將長刀磕開,救下了韓實一命。


    東方鳴退出十幾步後,身後恰好有一塊巨石,東方鳴一腳踏在巨石上,止住身形。抬起手肘朝韓實後背錘去。


    “噗!”一肘結結實實地錘中了韓實的後背,韓實立時大吐一口鮮血,顯然這一擊傷到了內髒。


    東方鳴嘴角咧笑,抬手再次錘下,秦往遷一把拉住韓實,將韓實拖迴,免遭這一擊。


    “不要命了!”秦往遷對韓實喝了一句。


    韓實抬頭一見秦往遷,稍稍恢複了一些理智:“恁你…兩天…你怎麽在這裏?”


    東方鳴可不給二人敘舊的時間,單腿在巨石上用力一蹬,舉著大刀就朝兩人衝來。


    秦往遷將韓實推到一邊,提槍迎上,和東方鳴戰了起來。


    韓實捂著胸口想要上前幫忙,王玄雙手提著一把刀過來:“磨刀不誤砍柴工。”


    韓實接過刀,深吸了兩口氣,舉刀上前助戰,三個人廝殺成一團。東方鳴雖然勇力過人,但是韓實和秦往遷兩人配合默契,一時東方鳴也占不到便宜,兩邊打得有來有迴。


    秦往遷沒和東方鳴交手,隻和東方鼎對戰過數個迴合,也知道東方家之人,個個力大,並不與其正麵交鋒,一杆長槍刺,挑,紮,捅,就是不與其對掃比拚力氣。


    一枚小小的槍頭時不時地紮向東方鳴的喉嚨,刺向他的肩膀,惹得東方鳴煩躁異常。再加上旁邊還有一個韓實舞刀弄影,更是惹得東方鳴心頭火氣。


    東方鳴一刀架開秦往遷的槍頭,正要劈下時,韓實適時一刀橫掃梟首,逼得東方鳴不得不迴防自身。


    秦往遷手持長槍,槍頭一方剛被踢開,身隨槍頭,原地一圈又將槍頭轉了迴來,朝東方鳴胸膛紮去。東方鳴閃開了胸口,被這一槍刺中了肩膀,帶起了一串血珠。


    “呀啊啊啊!”肩膀上的傷口激起了東方鳴骨子裏瘋狂的血性,索性不再去管秦往遷的長槍,掄起一刀,砍向韓實。


    韓實一手握刀柄,一手舉刀背,將手中刀舉過了頭頂,準備硬抗這一刀。並非他不想躲避,剛剛被東方鳴那一肘,打得五髒險些移了位,堅持到現在已是很不容易了。這時候抽身閃躲搞不好還躲不開,不如原地硬抗,興許扛得住。


    東方鳴的大刀劈了下來,韓實雙手上舉,手中刀被劈成了兩半,東方鳴的大刀落勢不減。


    “完了。”韓實心中一沉。


    秦往遷雙手握槍,朝東方鳴的胸口猛地刺了過去。


    “噗!”東方鳴被刺了個對穿,身體為之一滯,就這一槍的阻力,讓大刀堪堪落在韓實的頭頂。韓實就地一滾,滾到一邊,摸摸頭頂,鮮血順著臉頰,頭皮被削破了。


    “俺恁你娘嘞!”韓實又就地滾了迴去,舉著斷刀就朝東方鳴的腰上紮去。


    東方鳴發起狠來,一手抓住長槍槍杆,另一隻手舉刀將長槍砍為兩半。刀勢不減,斜提向上,韓實果斷棄刀,卻慢了一步,大刀將韓實的右臂整個削掉。


    “表哥!”秦往遷飛身連蹬兩腳,一腳踹在東方鳴胸膛上,一腳踹在斷槍上,東方鳴吃力不住,被蹬飛出去撞到了大石上。秦往遷落地後又飛起一腳,踢起地上的斷刀刀片,斷刀急速飛向了東方鳴的喉嚨。


    東方鳴被一刀封嚨,掙紮了幾下,發現胸口的斷槍已經穿過胸膛插進了身後巨石裏。


    “厲害…”東方鳴幽幽吐出兩字,歪頭而死。


    秦往遷和王玄攙扶著韓實:“表哥,你撐住啊,我這就帶你迴濟城,易大人一定會找最好的大夫救你的!”


    王玄懂一點點簡單的醫術,迅速著手幫王玄止血。


    韓實微閉著眼睛:“兩天,你不會…怪俺吧?上次,俺給易大人…捅了那麽大的婁子…易大人有沒有遷怒你啊…都怪表哥沒用,用這種法子才能救你…”


    “表哥,你快別說話了,走,我們現在就走!”秦往遷將韓實攙扶著拽起。


    韓實搖了搖頭,又賴迴了地上:“見到姨,代俺問好…”說完這一句話,韓實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表哥,你…”秦往遷將頭埋在了韓實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哎呀哎呀,壓到俺了壓到俺了,疼咧!”韓實大叫了起來。


    秦往遷吃了一驚:“表哥,你沒死啊?”


    “俺累了,剛想睡會兒,恁就朝俺這傷口撞…哎呀,疼死俺咧。”韓實揉著胸口說道。


    “那你剛剛說讓我代你問好…”秦往遷傻乎乎地愣住了。


    韓實瞪了他一眼:“俺這不得養個一年半載的?沒工夫上門,讓恁問個好,咋咧?”


    “哈哈哈哈,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秦往遷笑著攙扶起韓實,王玄早就將馬車收拾妥當,韓實被抬起了馬車。


    “表弟,恁剛剛是不是以為俺死咧,哭得傷心著呢?”韓實伸頭問道。


    秦往遷沒有迴答,一把將他推進了馬車,待王玄也上了車,親自駕馬,吆喝著表哥不知何時認識的這幫土匪兄弟跟上,眾人往濟城而去。


    路上,秦往遷悄悄駕著車,就找那坑窪不平的地方走,顛得韓實在車裏吱哇亂叫。


    秦往遷偷偷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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