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趕到臨城,大軍駐紮在城外,秦兩天抱著悅兒的屍首,來到了城外的一個小村莊,易小刀和薛芒兩人在後麵跟著。


    “易大人,鄉下村子,可能有些髒…”秦兩天沒有迴頭,定定地向悅兒家走去。


    易小刀沒有接話,對薛芒使了個眼色,薛芒拋出銅錢,接在手中看了一眼,對易小刀點了點頭。


    走了小半個時辰,終於遠遠見到了一間小破屋,土磚和雜草胡亂堆砌,門外養了幾隻雞鴨,一個婦人正在和一名老太敘著話。


    “李嬸啊,你家那姑娘聽說去了濟城,嫁到好人家去了?這下好了,享福啊。”


    “嗨,四婆,這些年多虧了鄰裏照顧,真要富貴了啊忘不了你們的!聽說…秦家大嫂還在床上躺著呢?也不知道她家那兒子去哪了,和我家悅兒從小玩到大的那個,我算是明白了,這養兒啊還不如養女兒呢!”婦人拉著家常。


    秦兩天抱著悅兒的屍首走了過去,易小刀和薛芒兩人適時地停住腳步,在遠處觀望。


    “李紳,我把悅兒帶迴來了。”秦兩天走到婦人小破屋前,神情木然地說道。


    “啊?悅兒?怎麽了這是?悅兒…這手怎麽這麽冰啊?”婦人見狀大吃一驚,連忙上來就要接過自己的女兒。


    秦兩天沒有說話,婦人查探了一番,才發現女兒已經死了,雙腳一軟,跌坐在地,哭嚎了起來。


    “你…你…你別走,我老婆子這就去報官!你還敢殺人,無法無天了!”四婆一把拽住秦兩天,拉扯著不讓他走。


    秦兩天低頭不語,任由四婆打罵叫嚷,很快,村子裏的其他人發現了李嬸家門前的情況,紛紛圍攏了過來。


    “這不是悅丫頭嗎?咋迴事這是?”


    “這臉都…會不會…”


    “李嬸,出啥事了?你別光哭啊!”


    四婆扯著秦兩天不放:“就是他!是他殺了悅丫頭!快,誰去報官給他抓起來!”


    村民們見四婆拽著秦兩天不放,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圍上來就要按倒秦兩天。易小刀見秦兩天可能要吃虧,就要上前幫忙,卻被薛芒拽住了,搖了搖頭。


    村民們剛把秦兩天按倒在地,李嬸帶著哭腔說道:“謝謝各位鄉親們,放了他吧,我認得他,他是兩天,不會是他幹的…”


    “兩天?怎麽會是兩天?”


    “怎麽現在變得這麽瘦了?”


    “兩天,你告訴我們,是誰幹的!我們要給悅丫頭討個公道!”


    秦兩天對李嬸說道:“李嬸子,殺悅兒的那個人已經被正法了,孔門的人將首級送來,我親眼看到的。我…您保重身體…”秦兩天兩隻手在身後不安地攪動著,孔門派人送來首級並要安葬悅兒,被他阻攔,可如今他身上一文錢都沒有,想要簡單表示一下都做不到。


    易小刀抬步上前,從懷中掏出兩張銀票,銀票向下,沒讓村中百姓看到麵額,塞到了李嬸手上:“這是秦兩天的一點心意,還請這位嬸子收下。”


    秦兩天感激地看了易小刀一眼,率先轉身離開了。


    易小刀跟了上來,問道:“我這還有兩張銀票,去你家裏一趟吧?”


    秦兩天站住了腳步,有些忸怩地說道:“我…沒臉迴去,易大人…”


    “我明白,你給我指一下你家在哪?”易小刀心思伶俐,明白了秦兩天的想法。為了一女子,沒有在雙親麵前盡孝,的確有些難以啟齒。但是易小刀無父無母,又因為何月兒之故,更能理解秦兩天的想法。


    易小刀給秦兩天家中送完錢後,婉拒了家中叔伯兄弟留下吃飯的邀請,當他家人問起秦兩天身在何處之時,易小刀神秘地一笑:“在當大將軍。”


    離了臨城,易小刀準備給秦兩天也配一匹馬,卻被秦兩天婉言謝絕,直到易小刀說這是之前斬賊有功的獎賞,秦兩天才在馬廄中翻找起來。最終,秦兩天挑中了一匹雄壯的大黑馬,眼神有些激動,翻身騎了上去。


    易小刀策馬來到秦兩天身邊問道:“兩天,你有沒有想過要改個名字?”


    秦兩天好奇地問道:“為何要改名?”


    “日後你要是做了大將軍,結果就兩天兩天的,到了朝堂之上,陛下這麽喊你,是不是有些不雅啊?”易小刀提醒。


    秦兩天低頭不語,他也覺得這是個問題,易小刀看出了他的心思,接著說道:“我都幫你想好了,要不要聽聽看?”


    秦兩天點了點頭。


    “秦往遷!如何?”易小刀拋出了自己想的名字“過往已逝,時過境遷,這名字如何?”


    秦兩天在心底裏念了兩遍,喜笑顏開道:“很好,多謝大人賜名!”


    易小刀欣慰地笑了,總是秦兩天,秦兩天地叫,自己也覺得別扭,秦兩天如今真的喜歡這個名字,也不枉自己榨幹肚子裏那幾兩墨水來想了半宿。


    又行了幾日,終於大軍趕到了日城城外,易小刀掐掐指頭算了一下,八日行程,比上次可快太多了。


    “大軍繞過日城,去城東紮營!”易小刀傳令而來,大軍繞開日城,向城東而去。城中的百姓早就聽說有一隻大軍前來,人人驚慌失措,剛聽說萬衍宗和土匪都不見了,流離失所的百姓才剛剛迴來,就遇到大軍上門。可大軍卻繞開日城,往城東而去,這讓日城百姓都十分驚訝。


    很快,大軍到來並且繞開日城的消息就傳遍了日城,百姓們紛紛趕到東城外,遠遠地望著易小刀的大軍安營紮寨。


    “他們…怎麽不來搶糧食啊?”


    “或許早就收到了消息,知道城中已經沒有糧食了。”


    “誰膽子大去問問?看他們樣子跟那些兇兵惡匪可不一樣呢。”


    百姓們七嘴八舌地說著,很快,一個膽子大的地痞越眾而出,向軍營而去。他獨身一人,家徒四壁,早就沒錢斷糧了,沒什麽好怕的。話是這麽說,但是真到了軍營附近,看到明晃晃的刀槍,這地痞心中還是直打鼓。


    “站住,幹什麽的!”站崗的兵士發現了他,長槍對準,喝問道。


    地痞咽了一口唾沫,賠笑著說道:“軍爺,肚子餓,討碗飯吃。”


    這時,秦往遷剛好從寨門前經過,看到此景,又望了望不遠處城門邊翹首以盼的百姓,對兵士說道:“先給他個饅頭,我去見易大人。”


    守門兵士也認出了秦往遷,前陣子在曲城外單槍匹馬挑了一個賊匪首領的狠人,易大人對他好像還蠻重視的,當即聽從吩咐,喚來一個巡哨的兄弟,給地痞拿饅頭去了。


    秦往遷進入帥帳,對易小刀說道:“易大人,日城百姓都到了東門,剛剛我從營門前經過,看到有百姓來軍營要飯…”


    易小刀起身說道:“是嗎?我去看看。”


    將要出賬門外時,又對秦往遷低聲說道:“你如今並未受職,不好多管軍營之時,恐有非議。但是如果真的是百姓來乞討,自然是要給的。不過這次也得虧你看見了,要是衛有明看見了,一定會裝作看不見,”


    秦往遷聽到易小刀一番話,這才明白自己僭越了,易小刀這是在提點自己。心中細細迴想,不禁悚然一驚,要是被其他別有用心的人看到了,迴到朝廷參大人一本,那自己豈不是害了易大人?


    易小刀來到營門外,地痞早已經拿到饅頭跑開了,東城外的百姓見這地痞都拿到了吃的,紛紛湧了過來。


    “來人!結陣!擋住百姓!”易小刀心頭一驚,這要是衝過來沒個防備,自己這個軍營怕不是要被衝個稀巴爛,當機立斷,對軍營中喊道。


    軍中衛有明特意設定了戰備軍和巡哨軍,就為了應對突發情況,此時易小刀一聲大喝,戰備軍和巡哨軍一齊開出營帳,往東城方向結陣而立,明晃晃的刀槍對準了湧來的百姓。


    百姓老遠就看見了軍隊開拔出來,無奈人多勢大,前麵的想停都停不住,直到跑得近了才堪堪停下,免受刀鋒。


    “你們都是日城的百姓,之前日城土匪縱橫,加之萬衍宗在此盤桓,收走了大家不少的糧食,想是都缺了糧了。你們明早再來,每戶可取三鬥糧。如有重複拿取者,後果自負!”易小刀的話簡單明了,臨場訂了規矩,隨即派人去城中縣衙,收繳日城百姓戶冊。


    百姓聞言,議論紛紛,有歡天喜地的,也有懷疑埋怨的,更多的是一種踏實的心安:連那地痞二賴子都有饅頭吃,我們還能沒有嗎?


    百姓離開後,不出易小刀所料,衛有明又找到了易小刀,說道:“易大人,這日城百姓怕是有數十萬之多,每人三鬥,這我們如何負擔地下?”


    易小刀挑眉問道:“你哪聽來的小道消息?每人三鬥我還過不過了?是每戶三鬥,我已經派人去城中取戶籍去了。這小小日城頂多兩萬戶,更何況很多百姓已經逃難離開,現在能有萬戶就不錯了,別擔心了。”


    “可是大人,東倭五萬人馬將近,我們如果這時候將糧食分給百姓…一旦我們不敵,東倭長驅直入,受難的就不止這些百姓了。”衛有明抓住了問題的重點。


    易小刀心中“咯噔”一下,忘了這茬,軍中本就缺糧,多虧了孔門能及時送來了補給,但是馬上要與東倭開戰,如果一旦缺糧…


    “你趕快算算,送出去五千戶,我們還剩多久的糧食?”易小刀也急了。


    衛有明有備而來,立馬從身後拿出一把算盤,劈裏啪啦地算了起來。看著衛有明的熟練度,易小刀都有些心疼,一名軍中戰將結果算盤打得劈裏啪啦想,實在有些…


    很快,衛有明算出來了,迴道:“如果是五千戶的話,我們這些糧食送出去,剩下的還能支撐三個月之久,不過這些糧食原本可支撐我們這一萬士兵半年的…”


    易小刀跌坐迴椅子上,拍了拍胸口:“還好還好,嚇死我了快…三個月也暫時夠了,夠了。”


    衛有明憋著笑離開了帥帳,隻要嚇到易小刀,他的目的就達成了,以後這位心善的易大人肯定要重視一下軍糧的問題了。


    一騎從日城而來,進入了帥帳,不一會兒,帥帳守衛傳喚了衛有明,衛有明又趕了迴來。


    “一萬三千戶!怎麽會多了這麽多人?衛將軍,我們還剩多少糧食?”


    “糧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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