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刀扶著司望南來到後窗,拿過司望南手中的“思卿”,向後窗劈去。“思卿”削鐵如泥,毫不費力地將窗戶卸了下來,也沒發出多大的響動。


    “司前輩,堅持一下。”易小刀扶著司望南爬出窗戶,自己也跳了出去,悄悄來到屋角,觀察著竹屋前的動靜。


    “比地厚”走到了竹屋前,想上前推門,卻又有些猶豫:“劍仙大人…困我們十年,但我們尊敬你…出來不殺你。”


    此時情況最適合在屋內以聲音震懾,但是司望南這副虛弱模樣,真要開口說話,隻怕對方探到虛實,隻會更快一步衝進來。易小刀想到這裏,心中更加思念善於口技的何月兒,要是有她在,別的不敢說,起碼嚇唬這些東倭人個把時辰不是難事。


    易小刀看著司望南,心頭一動,在司望南耳邊悄悄耳語一番,司望南虛弱地點了點頭。


    “劍仙大人…”“比地厚”性格急躁,有些等不下去了,就要上前來推門,卻聽到司望南虛弱的聲音從屋子裏傳來:“爾等狼子野心,妄圖霸淩中土,可笑!司某護中原十載,已無憾矣。今日即便引火自焚,也絕不落入你等宵小之手!”


    “比地厚”聽到這番話,正在遲疑間,隻見屋內火光已然出現,明顯地焚燒了起來。


    “劍仙大人…我雖恨,但胸襟欽佩!”“比地厚”見火光燃起,退到竹林邊,跪坐在地上。其餘的東倭人也都放下刀劍,和“比地厚”一起跪坐在了地上,靜靜地等待著大火焚燒。


    易小刀扶著司望南,早已從屋後離開竹林,向著臨時港口趕去。


    “司前輩所言不虛,這三寸釘聽說兄長被殺,暴跳如雷。而後聽聞前輩有意自焚,竟又欽佩了起來。性情反複無常,實屬小人。”易小刀隻是想嚐試一下,沒想到這些東倭人真的如司望南所言,乖張難料。


    司望南嘴角牽起一絲微笑:“慕強而已。我死無妨,這龍氣還需送迴中土,否則大啟勢力衰微,必為這些賊子所欺!”


    二人來到了臨時港口,挑了一艘最小的船隻,隻可容納五六人,糧食和水還有一些,也足夠二人應付。


    易小刀就要扶司望南下船,司望南掙開易小刀,提劍淡然入船,氣定神閑,仿佛剛剛在竹屋後虛弱無力的不是他一樣。


    “死要麵子。”易小刀心裏覺得好笑,正要去解開栓在岸邊的繩索時,一股勁風從腦後襲來。


    易小刀弓腰閃過,從襠下向後看去,身高服飾,竟是個中原人的樣子,手中拿著一把砍刀,剛剛正是他在背後偷襲易小刀。


    “你是什麽人!”易小刀連忙轉身站起,警惕地看著來者。


    “狗官!這麽快就不認識我了!”來人惡狠狠地說道。


    易小刀上下打量,此人蓬頭垢麵,身上髒臭難聞,乍一看比起叫花子還邋遢三分,但是細看之下…陳有才?


    “陳有才?你不是在臨城…怎麽會在這裏?”易小刀驚問道。


    陳有才惡狠狠地說道:“都是拜你所賜!韓實來到了軍營裏,你要把我交給他,是不是?狗官沒一個好東西!等東倭大軍來了,就殺光你們!殺光所有的狗官!”


    易小刀聽到“東倭大軍”,心頭不禁一跳,卻仍舊不動聲色嘲諷笑道:“東倭大軍?那一百來個小矮子?笑死人了。”


    陳有才獰笑道:“哼,你們還不知道吧?東倭國已經派了五萬大軍,正在來的路上了!等東倭大軍一到,我就帶著他們殺入大啟,將你們這些狗官全部殺絕!”


    “你說到就到?黑口黑牙空口無憑的…本官豈能被你嚇到?”易小刀想起自己的身份,說到一半卻端起架子。


    “最多還有一個月,五萬大軍就要殺到!到時候你們一個都跑不了,我先殺了你這狗官!”陳有才叫嚷著揮刀亂砍。


    易小刀連連閃避,倒不是怕了他,而是被熏得。這陳有才從軍營逃走不過半月時間,怎麽來到島上的不知道且不說,滿身汙垢,難辨何物,易小刀懷疑他這段時間就住在無故輪迴之所裏。


    易小刀轉身就跑,陳有才提著刀在後麵緊追不舍,跑到一棵竹子旁,易小刀這才站定。陳有才抓住機會,一記砍刀照頭就劈。易小刀彎腰閃過,砍刀砍在了竹子上,也確實鋒利,竹子瞬間被砍成了兩截。


    易小刀貓身抓住斷竹,一記迴馬槍,用砍尖的竹子一端,捅進了陳有才的心窩,鮮血從竹子尖頭處流了出來。


    “身為中原人,竟投靠東倭國,用劍殺你我都覺得髒了劍,隻好就地取材了。”陳有才望著易小刀,這時才明白過來易小刀並不怕他,隻是借助他的砍刀來砍下竹子當做武器,自己是死在了手中的這把砍刀上。


    陳有才低下頭看著胸腹處的傷口,想要拔出,卻怎麽也拔不出來。身子逐漸無力,軟倒在地上,死了。


    易小刀不想再多看他一看,直接從旁邊繞了過去,解開繩索,跳上了小船,親自搖櫓劃起船來。


    “你認識那人?”剛剛岸上發生的一切被司望南盡收眼底,易小刀借他人之手,砍斷竹子反做利器,這一手著實精妙。至於什麽用刀劍嫌髒之類的話,根本就是為了誅心的,“思卿”在自己手上,易小刀手無寸鐵,哪來的武器。


    “不認識,他是臨城的一個土匪,被我抓過,後來逃了。不曾想逃到了這裏,就順手把他結果了。”易小刀實言相告。


    司望南盯著易小刀:“這不就是認識嗎?你還抓過土匪?到底是什麽人啊?”司望南這才想起來,自己和這小子在一起待了一整天,卻連他屬於何門何派,以何為生都不知道,自己的底細倒是被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甚至還會搖櫓?你這模樣打扮也不像是東魯人…南淮?南淮都是小橋流水,搖櫓方式可不同於海上…”司望南心中好奇,一個人坐在船艙中,念叨著不斷假想。


    易小刀憨笑道:“其實我是朝廷的人,官居五品,樞密郎。此次帶兵來東魯是為了平息東魯戰事的。不想陰差陽錯了解到了這龍氣之事,想趕來阻止萬衍宗禁鎖龍氣,沒料到被前輩你帶來島上。”


    司望南這才明白,合著這小子是京城來的,既然是朝廷的人,那就解釋的通了,為什麽會和真陽山、神機派的人混在一起。


    “嗬,你這一身的市井氣,可不像是一名朝廷官員,倒像是個街頭混混。你適合江湖,不適合朝堂。”司望南看著搖櫓的易小刀,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哈哈哈哈,這不沒辦法嘛,我從小就是個乞丐,不知道爹是誰,娘是誰,吃百家飯長大,能混個小官當當就不錯了。要是浪跡江湖,一無名師,二無良友,還不得活活餓死。”易小刀別有深意地笑道。


    司望南也笑了起來:“你這心眼可不是一般地多啊,額…也好。你這股聰明勁做我徒弟是綽綽有餘了。至於經脈根骨嘛,那龍氣也幫你擴寬了不少,很有韌性。你這個徒弟我收下了。劍仙做你的師父,可算有牌麵了吧?”


    “有!”易小刀喜出望外,搖起櫓來渾身是勁,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新師父閑聊著。


    日城,縣衙中,神機派的薛芒,真陽山的觀塵子以及萬衍宗的殘餘門人皆聚於此。神機派曾和萬衍宗展開門派大戰,此時卻能坐到一起,倒也是個奇觀。


    三派多多少少都接觸命理玄術,友好和敵對都是因時而起,因勢而為。神機派和萬衍宗曾經開戰是因為龍氣安排問題,如今龍氣都沒了,兩派自然也沒了鬥下去的必要了,當務之急是找到龍氣的下落。


    “萬衍宗雄踞東魯,難道連兩個人都找不到了嗎?”觀塵子向來平和恬淡,可如今易小刀在她眼皮子底下被人擄走,令她有些心焦氣燥,說的話也夾雜著一絲火藥味。


    竇琴瞪了薛芒一眼,反駁道:“你問他們!不在京城好好待著,來我們萬衍宗做什麽!”


    “我神機派弟子十不存一,可不是為了一己私心,而是天下百姓。你們萬衍宗要是不會算,我來幫你們算,讓你們看看什麽是天道!”薛芒也憋了一肚子的火,宗門被打得十不存一,七零八落。掌門的遺命是保護易小刀,如今易小刀也被當著麵給擄走,愧對掌門,少年得誌的薛芒什麽時候受過這種氣。


    “論到窺探天機,萬衍宗確實不如神機派。你就不妨算上一算,那易小刀如今身在何處?能救人便去救人,救不了,也得把龍氣帶迴來。”顧長空出聲道。


    “出了大啟,我算不到。”薛芒冷冷地說道。


    “宗主,除了易小刀的問題,還有城外的那些匪幫,白天一戰,雙方皆有損傷,他們雖退未走…”萬伏光話沒有說完,斜視觀塵子和薛芒二人,正是他們將這些匪幫引來的。


    顧長空手扶古劍,指尖輕擊劍柄:“顧不了那麽多了,他們隻要敢來,我們就殺。隻要尋到龍氣,禁鎖深海,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薛芒“噌”地一下站起來:“冥頑不靈!”


    竇琴和萬伏光見薛芒站起,二人亦站起相對,局勢緊張了起來。


    觀塵子和榮遲起身各自拉開同伴,幾人敵視而散,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顧長空剛剛起床,就有萬衍宗弟子進門稟報:“稟宗主,門外有一小船自海上而來,來者自稱叫易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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