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兒拿著絹布沾著淨水幫易小刀擦拭著臉頰:“要不要給你擦點金瘡藥啊?”


    易小刀哭笑不得:“這又不是刀傷劍傷,金瘡藥也沒用啊。”


    李定星頭發已經束好,在一旁勸道:“還是擦一下吧,畢竟是掃帚,灰塵多,要是感染了就不好了。”


    易小刀接過絹布,在臉上抹了兩下:“沒事沒事,話說,月兒,你還有這麽彪悍的一麵?我真是大開眼界啊。”


    何月兒想起剛剛那一幕,再看著此時已經束起頭發的李定星,頓時羞得滿臉通紅,低頭不答。


    李定星很識趣地退出了房間,等易小刀去發掘何月兒的秘密。


    何月兒見李定星出去了,這才說道:“咋啦?見識了,後悔了是不是!”


    “那倒不是”易小刀連忙否認,將何月兒摟進懷裏:“不論你什麽樣子我都喜歡,來,給為夫香一個!”


    “死相!”


    何月兒掙脫開來,沒好氣地輕啐了一口,推開門跑了出去。


    李定星並沒走遠,見何月兒出來跑開,又進去取笑道:“易大人果然神速啊!”


    易小刀老臉一紅,沒接話茬,岔開了話題:“二公子如今撤藩,以後如何打算?”


    李定星看著易小刀說道:“自然是迴南淮了,爹娘和大哥都在大陽山,我自然要去陪他們。”


    “那太可惜了,你這一身智謀和箭術,年紀輕輕的,不建功立業,光宗耀祖?”


    “我都是忠意公了,還建功立業?再當迴南淮王?六百年的南淮王,李家已經夠榮耀了,光宗耀祖什麽的,已經沒必要了。”


    人比人氣死人。


    “那好吧,蘇城離京城也不遠,見一麵也不算太麻煩。”易小刀道。


    “嗯。”


    二人無言,索性走出了房間。


    “對了,香蓮兒現在就在南淮,聽說在秀扇坊。淩月閣被大公子遣散,應秀扇坊的李坊主之邀率門下弟子去了秀扇坊,這事你知道嗎?”易小刀沒話找話。


    李定星白了他一眼:“你猜我知不知道?”


    “知道就好,既然你們都在南淮,豈不方便?我和老王爺說的俱還算數,親上加親是再好不過了。”


    李定星避而不答,半晌才說道:“方龍兄弟…被丐幫抓到楚湘去了。大哥出兵前朝廷送來了兩個南淮的長老,審問才知道,被那個唐長老帶迴了楚湘。不過好像暫時沒有性命之憂,隻是看他筋骨絕佳,丐幫想收為門下弟子。這事一直忘了告訴你…”


    易小刀沉默片刻,隨即笑道:“挺好,總比沒有消息的好,既然是收為門下弟子,想必也不會虧待了他。楚湘…”易小刀適時沉默,怕說到了李定星的痛楚。


    李定星長舒一口氣:“那我就先走了,你明日大婚我一定來。你忙你的吧。府上還有很多燈籠要掛,囍字要貼呢!”李定星壞笑起來。


    易小刀這次倒沒臉紅,一本正經地說道:“笑什麽?這可是大事!燈籠沒掛好,囍字沒貼好,氣氛就差了!我們鄉下人最講究這個了,你不懂。”


    “是是是,我不懂。”李定星壞笑著出門“不用送了。”


    易小刀站在原地沒動,看著李定星的背影,也鬆了一口氣。李定星雖然剛剛經曆喪兄之痛,但是現在看起來比初見時要更開朗一些,易小刀心中安心不少。


    ……


    “啪”


    一個杯子被趙易執生生捏碎,茶水濺了一地,一絲鮮紅也從趙易執的手中漸漸流了出來。


    身前的子隱衛頭低得更低了,要是王振良在一旁,早就大唿小叫地扯著錦緞,喊著太醫為趙易執止血了,但是他不敢,級別不夠。


    好一會兒,趙易執才鬆開手掌,掌中茶葉和茶杯碎片滑落。


    “金掌門死了,那神機派其他的人呢?”


    “俱隨金掌門戰死,僅有零星數十人逃脫,萬衍宗情況差不多,雙方幸存人員,還在各地纏鬥。萬衍宗宗主顧長空…未尋到。”


    趙易執“嗯”了一聲,子隱衛退下。


    沒多時,周子儒進了宮來,直奔趙易執禦書房中。


    “陛下,南淮已定,可眼下東魯形勢急迫,如何是好?”


    “東魯情況如何?”趙易執輕聲問道。


    “東魯各城俱已淪陷,有的城池擁兵自立,有的城池守官被殺,盜賊四起。且東魯境內的武林各派久有恩怨,現在沒了東魯王的威懾,各門派按捺不住廝殺爭鬥,一片狼藉。”


    “依你之見,如何是好?”趙易執詢問周子儒的看法。


    周子儒歎氣道:“東魯眼下是最好的收複時機,正好東魯王也一族已然全滅,隻消掃平東魯,便可收複。臣…在考慮另一個問題。”


    “楚湘。”


    “陛下英明。”周子儒順手拍了個馬屁,接著說道:“陛下已許南淮撤藩,且減免一年賦稅,也就是說朝廷沒了明年的南淮歲貢。眼下雖然各地歲貢剛剛送達,但隻可支撐征伐一地,難以雙線作戰。對東魯用兵,則楚湘急,對楚湘用兵,則東魯急…”


    趙易執手撫額頭,真讓人頭疼。


    “那周先生試為解惑一下,先東魯何利何弊?先楚湘又如何?”趙易執再度將問題拋給了周子儒。


    周子儒也不在意,想是早就思索過了,娓娓道來:“東魯戰亂頻頻,民不聊生,先東魯,或可拯救萬民於水深火熱,此為利。然東魯如今的情況,即便收複,休養生息也需幾年光景,到那時各地歲貢耗盡,國庫又是一貧如洗,此為弊也。”


    趙易執點頭:“那楚湘呢?”


    “此時楚湘剛和南淮一戰,不說元氣大傷,也是有些損耗,加之羽林軍剛剛吸納了八萬南淮士卒,可借南淮士卒鬥誌,哀兵必勝,或可一舉拿下楚湘,此為先楚湘的利。但弊處…便是東魯數以百萬的百姓萬劫不複…”周子儒心情也說頗為複雜。


    “那選擇便是,為朝廷還是為百姓…”趙易執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趙易執將問題拔高到這個地步,周子儒閉上了嘴巴,再怎麽想要建功立業,重振家族聲威,但是如果代價說數以百萬軍民的安危,那就實在是太大了,不是誰能承擔得起的。


    趙易執深吸一口氣:“容朕想一想,對了,神機派金掌門身死的消息你知道了嗎?”


    周子儒眉頭一揚:“何時?”


    “七八天的光景,在泰山上。神機派和萬衍宗拚了個兩敗俱傷,現在兩方還在各地捉對廝殺,十分慘烈。”趙易執將子隱衛探得的消息透露出來。


    “陛下,是擔憂龍氣?”周子儒善察人心,猜出了趙易執的心事。


    趙易執點頭:“曆代先皇皆有龍氣消散於蒼穹,而神機派和萬衍宗獨獨挑選東魯,包括萬衍宗為何獨獨立派於東魯,朕都十分在意。現在你我拚命扶持大啟,但是若真讓萬衍宗收攏了龍氣,到那時天下會怎麽樣,是太平安樂還是紛爭不止,就真的不知道了。”


    “不行。”周子儒思量一番,給出了自己的結論,此結論並非存有私心,而是周子儒實實在在地考慮之後得出來的接過。


    將龍氣永錮東海,何其複雜?若是稍有不慎,龍氣散落,那就是天下大亂。


    退一萬步,即便萬衍宗真的成功了,可人心無法禁錮。


    龍氣好製,人心難定。


    那時天下沒了龍氣,人人誰都不服誰,真的就說爭鬥永無休止了。現在還有一個皇族趙家,趙易執還能憑借趙家的皇氣壓製著龍氣,可一旦到了那一步,誰也無力改變整個天下的走向了。


    趙易執繼續拋出了一個壞消息:“神機派金掌門神死,萬衍宗的顧宗主卻活了下來。朕擔心那位顧宗主一旦發力,難以製服。子隱衛打探凡俗消息還可,對付那些神機莫測的玄幻門派,可就難之又難了。你可有什麽好辦法?”


    “這個陛下不用操心,這種玄幻門派最是講究因果命理,恪守信條,不會行無端之事。即便是那顧長空殺到了宮裏來,目的也隻是將陛下擄離京城,以使陛下身上的龍氣泄散,陛下絕不會有性命之憂的。”


    趙易執看著周子儒那無比認真的臉,第一次沒忍住,將身為帝王的風采丟得一幹二淨,跳起來說道:“這叫不用操心!我特麽都被抓出京城了還叫不用操心!我跟你講,我要是被抓走了,說什麽也要讓那個姓顧的帶上你,不然我就咬舌自盡!太丟人了!”


    “陛…陛…”周子儒從沒見過趙易執這般,嚇了一跳,在那“陛”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趙易執發泄完了,一屁股坐了下來:“今天李定星剛出了宮,就去尋易小刀去了,看得出易小刀對他而言還是比較重要的,明天易小刀大婚,你有空的話也來,給足他麵子。”


    周子儒皺眉道:“陛下,他從一個街邊乞丐到如今的五品官員,已經是一步登天了。陛下恩寵…有些過了。”


    趙易執低頭沉思,想起了自己在後世的老板…


    周子儒以為趙易執聽進去了,正要起身告辭。


    “不,你沒空也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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