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光景匆匆而過,易小刀和香蓮兒兩人很快就趕到了義城外。


    隻見義城的城門處站著幾個老兵,懷中抱著木質長槍,正靠在城門邊曬著太陽。


    “這義城…城牆看著倒挺高,城門也不破舊,怎麽就這幾個老兵在守城門啊?”香蓮兒不解地問道。


    易小刀同樣也很迷惑,說道:“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兩人拍馬近了城門,幾個懶洋洋曬著太陽的老兵警覺地很,易小刀兩人剛剛靠近,老兵們立馬驚醒,手持長矛喝道:“什麽人!下馬!”


    易小刀和香蓮兒相視一眼,縱身躍下馬匹,易小刀說道:“過往路人,和妹妹來尋親的。”


    “尋親?尋的哪門子親?”老兵雙眼一瞪“說,親戚住在哪兒?”


    易小刀笑道:“我就是告訴你們,義城這麽大,你們還能認識不成?”


    老兵同樣冷冷一笑:“隻要你告訴我們,我們就能找到!少廢話,快說,親戚住哪兒?”


    易小刀見老兵的槍尖已經伸到了眼前,雖然有些慍怒,但是此行是來解決紛爭而不是挑起事端的,易小刀並不打算惹是生非,隻好忍氣吞聲說道:“我們來找姑姑,住在大安寺附近。”


    易小刀可不是瞎報,來的時候對義城做過詳細的了解,但是老兵逼問之下,忘了個幹淨,就隻記得一個大安寺了。


    幾個老兵聽易小刀報出了地方,互相對視了一番,說道:“行,過去吧。最近我們這裏不太平,找到姑姑別亂跑,聽到沒有?”


    易小刀其實已經做好了翻臉的準備了,沒想到這幾個老兵竟然同意放他們進城,頓時換上了招牌式的訕笑:“是是是,一定一定,各位軍爺辛苦哈。”說完,拉著香蓮兒牽著馬匹急匆匆地就進城去了。


    香蓮兒知道易小刀的底細,一個皖城的小乞丐,能有什麽姑姑在義城呢?出聲說道:“他就這麽放我們進來,會不會有詐?”


    易小刀輕笑道:“有詐?能有什麽詐?我已經進了城,目的就算達成一半了,後麵的事後麵再說吧,先去義城的縣衙。”


    城門口處,老兵們又靠在了城牆處曬起了太陽,一個老兵拄著槍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哪是找什麽姑姑啊?方向走的都不對,往縣衙去了。”


    “會不會…第一次來,不認識路啊?”一個老兵提出的猜想。


    “我看呐,八成是細作,老劉你還怎麽放他們進城啊?”一個老兵不滿地埋怨道。


    “細作?這時候了還派細作有用嗎?那見麵就是打啊!這兩個小年輕,進城容易,出城可就難咯。甭管是不是來找親戚的,隻要進了義城,那就是義城人!到時候他們也得去打!”老劉伸了個懶腰說道。


    幾個老兵不住地點頭:“嗯,這倒也是…”


    “別看老劉光棍一個,蔫了吧唧的,腦子還挺好使。”


    一眾老兵互相打趣了起來。


    ……


    “小刀,這街上…怎麽一個人都沒有啊?”香蓮兒看著空蕩蕩的街道有些害怕。看慣了京城和蘇城的繁華街道,這初來義城,看這冷清的街道,不禁還有些害怕,拽緊了易小刀的衣袖。


    易小刀摩挲著下巴,說道:“怕是…都去搶那個礦山了吧。可這也太離譜了,簡直就是傾城出動啊。”


    “那嘉城的人豈不是輸定了?嘉城離那麽遠,總不可能全城的人都跑來…”香蓮兒分析道。


    易小刀點點頭:“的確不可能全城的人都趕來,但是竟然能逼得義城傾城而出,看來這嘉城的人…本事也不小啊。先去官衙吧。”


    義城的官衙並不難找,或者說整個大啟的城池,官衙都不算難找,最高最大的宅子便是了。即便當地有豪紳富商硬要擺闊,也會將宅子建在官衙附近,這叫財權兩收!


    “站住!幹什麽的!”兩人剛走近官衙,衙門口同樣站著兩個瘸著腿,少了牙的老卒,見易小刀和香蓮兒靠近,瞬間腰間的長刀抽出了一半,警覺性也是極高。


    易小刀此時又擺起譜來,雙手叉腰說道:“朝廷欽差,快叫縣令出來!”


    “什麽朝廷欽差?縣令不在,有啥事改天再來!”老卒根本就不吃易小刀這一套。


    “嗯?”易小刀有些茫然,雖然各地藩王強盛,但是對於朝廷都還是畢恭畢敬的,更不要說地方縣城的縣令了。如今連一個縣城的老卒都不把陛下放在眼裏了嗎?


    “你聽好了,本官乃是朝廷欽差,快叫縣令出來!耽誤了事,你可吃罪不起!”易小刀聲色俱厲地再說了一遍,隻是見對方態度同樣強硬,這一遍說得,易小刀自己都有些心虛。


    旁邊那個瘸腿的老卒不耐煩了,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一腳踹了過來“說了不在不在,再鬧我砍了你!”


    易小刀拉著香蓮兒向後閃退,躲過了這一腳,打死他也想不到一個瘸子竟然能踢人,還能踢得這麽利索,要是兩個月前,還在討飯的易小刀遇到這一腳,非得結結實實地挨一下。


    香蓮兒沒有防備,被易小刀猛地一拉,一個沒站穩,跌坐在地上,嚇得兩個老卒一跳。


    香蓮兒剛要爬起,易小刀伸手悄悄按住,吐出了一個字“哭”。


    香蓮兒和易小刀相處多日,雖不明白易小刀的意思,卻也極為默契地哭了起來。一開始還隻是梨花帶雨,很快,就變成了嚎啕大哭,給人一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就差滿地打滾了。


    “這這…”兩個老卒見這女娃娃哭了起來,都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了。


    “老張頭,你說你咋那麽欠呢!你都瘸了還腳癢是吧?哄吧,你快哄吧,我不管了。”缺了牙的老卒轉身走近了衙門,躲到了一邊,偷偷看著外麵的動靜。


    “這這…”瘸腿的老張頭急了,拄著刀一瘸一拐地下了台階,來到了香蓮兒身邊,拖著一條腿蹲下說道:“女…女娃娃,老頭兒…我不是存心的。我也不知道…我是要踢這小子的,都怪你這小子,你躲什麽躲啊!”老張頭不會哄人,更不可能哄好假哭的香蓮兒,此時一股氣全灑在了易小刀的身上。


    “喂喂,還打人是吧?我妹妹都被你打哭了,你還要動手!”易小刀連忙後退幾步,大喊了起來“快來人啊!衙門口的老張頭把我妹妹打哭啦!”


    空蕩蕩的街道一個人都沒有,但是易小刀絲毫不放棄,扯著嗓子喊,不一會兒,一群大爺大媽從各個小巷子裏鑽了出來,向衙門口圍攏了過來。


    “怎麽迴事啊?小夥子,你哪家的?喊啥呢?”


    “老張頭你說你怎麽那麽欠呢!你都瘸著個腿了一天到晚瞎搗鼓啥呢!”


    “喲,小姑娘,被打疼了吧?哪疼啊?跟婆婆說說。”


    香蓮兒本是假哭,被一眾“爺爺奶奶”幫腔出頭,還有個奶奶關切地問她哪裏摔著了,香蓮兒心頭一酸,此時真個大哭了起來,黃豆大的淚珠不停地滾落。


    一群老頭子一見更是急了,抄起了手邊的拐杖就朝老張頭打去,老張頭見香蓮兒哭得傷心,這一群老街坊又擺出和自己拚命的架勢,加上自己著實“理虧”,根本不敢還手。拄著刀一瘸一拐地往衙門裏跑去:“老楊頭,快快,幫我勸勸這幫老哥們啊!”


    易小刀見眾人在身邊幫腔說話,這才走到人群之前,說道:“我和我妹妹來義城尋親的,就想問個路,怎麽見著就打!我父母都不在了,就這一個妹妹,她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怎麽和我爹媽交代啊…”說著,易小刀也跪坐在地上,假哭了起來。


    香蓮兒和易小刀這一出戲演得,將一眾大爺大媽的心都哭軟了,一個個心頭火氣,不顧身體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上台階,就要找老張頭為易小刀兩人討迴公道。


    老張頭和老楊頭連忙關門,緊緊地堵住了衙門的大門口。


    “都怪你!你說現在怎麽辦吧!”老楊頭怒罵道。


    老張頭也慌了神,連忙說道:“我…我去叫人。縣令…縣令也不在啊…哦對!郭師爺在,我去找郭師爺,老楊頭,你頂住了啊!”說完,也顧不上堵門,一瘸一拐地往衙門裏跑去。


    “老張頭!你這個…我看你叫老滑頭!我怎麽頂啊!外麵的老大哥老嫂子們,別推了,老張頭跑了,有話好好說啊!”老楊頭頓時急得隔著門大喊。


    門外的老街坊們哪顧得了這個,就一個勁地推搡著大門,大門被推得搖搖晃晃,眼看就要支撐不住了。


    很快,老張頭就帶著郭師爺趕了過來,這是一個瘦骨嶙峋的中年人,模樣也是尖嘴猴腮的。已漸深秋,手中還搖著一把白紙扇,聽說有人衝撞衙門,也吃了一驚,賬也顧不上算了,連忙跑來衙門口查看情況。


    “開門開門,什麽情況啊?”郭師爺一來見到這陣勢也是嚇了一跳,這城裏都沒多少壯年漢子了,就那一幫老街坊,能把衙門的大門推得晃動,要不是門栓,老楊頭怕是早就支撐不住了。


    老楊頭一看郭師爺來了,像看到救星一樣,對著門外喊道:“老哥哥老嫂子們,別擠別擠,我要開門了啊!都當心呐!別磕著碰著了!要開門咯!”


    門外的一眾老街坊一聽要開門,也就不推搡了,自己也都一把年紀,要是把自己摔到了可真劃不來。


    “吱軋”一聲,衙門的大門打開了,老楊頭和老張頭一左一右,拉開了大門。本來有些怒意的郭師爺見到門外盛怒的老街坊們立馬矮了一頭,拱手賠笑道:“各位老人家,何事動怒啊?有什麽事盡管和我說說,氣壞了身子可不好了。”


    易小刀一見正主來了,對趴在一位婆婆肩膀上的香蓮兒輕輕拍了拍肩膀,香蓮兒立馬會意,這接下來的爛攤子要留給自己,易小刀要去尋正主去了。


    隻見易小刀一躍而上,跑上了台階,趁著混亂拉起了師爺就往衙門裏而去。其餘老街坊們可不管什麽郭師爺,隻顧著一把揪住了老楊頭和老張頭二人,拽到了香蓮兒身邊,二人又是賠禮又是道歉,好一會兒香蓮兒才哽咽地止住了哭聲。


    老張頭和老楊頭二人,還被一群老哥哥對著屁股敲了幾拐杖,捂著屁股迴到了衙門口站起崗來。老街坊們圍著香蓮兒一圈,和香蓮兒嘮起了家常。


    “哎?剛剛那小子呢?”老張頭這才迴過神來,剛剛叫得最兇的那個臭小子怎麽不見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神窺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觀上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觀上風並收藏神窺天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