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名武將的一聲“殺”,城牆上的士兵立馬拔刀,四麵八方將百姓們團團圍住。


    見此情形,百姓們都慌了神,各自抱住小孩,擋住老人,精壯的漢子們抄起手中的扁擔,鐮刀,眼看大戰一觸即發…


    易小刀見狀,立馬擋在中間“各位軍爺,軍爺。稍慢稍慢,什麽情況就舞刀弄槍的?我們都是城中受災的百姓,都是好人,可不是土匪強盜啊。”


    這名武將瞥了他一眼,更不答話,抬起一腳就向易小刀的下身踹去。這久經沙場的武將,動作幹淨利落,易小刀本就沒有提防,眼看著就要躲不過了。


    忽然易小刀身後衣領被一個漢子拽住,一把丟到了百姓中,伴隨著一身怒吼,剛剛丟拽易小刀的這個漢子,縱身撲上去,抱住這名武將的腿,將武將撞倒在地,就和他扭打起來。


    易小刀定睛一看,原來是孫老漢的大兒子,孫老漢兩個兒子,平日裏都是老實本分的人。鄉親們都叫他們孫大憨,孫小憨。這孫大憨見誰都是嘿嘿憨笑,被人欺了也不惱。難得見他今日這般暴起。


    這邊孫大憨這和武將撕打在一起,那邊易小刀還沒爬起身,卻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嚎啕大哭。


    扭頭一看,隻見孫小憨抱著孫老漢拚命地搖著,而孫老漢的兩個兒媳婦跪在地上抱頭痛哭。孫老漢胸口不斷流出鮮血,已是與世長辭了。


    那武將剛剛占據上風,將孫大憨壓在身下,就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劍,就要刺下。孫小憨見狀一把放下孫老漢的屍體,衝上去將這名武將再度撞倒。孫大憨翻身而起,兄弟二人再度和武將打了起來。


    兄弟二人和武將的打鬥如同一根導火索,周圍的官軍迅速和百姓們打成一片,不時傳來哀嚎和怒吼。整個城牆亂成了一鍋粥,不時有人帶著慘叫被推下城牆。


    易小刀見狀,立馬躲到一旁,見到孫老漢的兩個兒媳婦還守著孫老漢的屍體在那痛哭,易小刀貓著腰跑過去。


    “兩位嫂子,這裏不是久留之地,快,先躲起來,我等下去找大憨哥,小憨哥。”說著扶著兩位婦人,拖著孫老漢的屍體就往後退。


    兩個士兵注意到了躲避的三人,持槍便刺。孫小憨的媳婦眼尖,急忙推了易小刀一把,被長槍捅了個對穿。倒在地上,望著孫小憨的方向張了張嘴,終究是無力再說出一句話,閉眼死去。


    眼瞅著這一幕,孫大嫂尖叫著不知所措,蹲在地上不停地撿著石塊朝著兩個士兵無腦砸著。兩個士兵隨意撥動長槍,砸過來的石頭紛紛被擊落在地。其中一個士兵不防被砸中了一塊石頭,惱怒得將長槍舉起,投擲了過來,直接就孫大嫂釘在了地上。


    易小刀愣在了原地,直到那名士兵走過來從孫大嫂的身上拔出長槍,獰笑著向他走過來。


    易小刀忽然感覺世界慢了下來,隻感覺世界的雨水,周圍的唿吸,包括怒吼,慘叫都慢了下來,輕了下來。包括獰笑著走過來的士兵,他的步伐,舞動的長槍,一切都慢了下來,漸漸地,易小刀眼中爬上了一抹血紅…


    易小刀輕輕地將孫老漢的屍體放在地上,一腳將身後的一個準備偷襲的士兵踹倒,左手直接抽出了他腰間的長劍。手腕滑動,結果了這名士兵,一氣嗬成。


    兩個拿槍的士兵見狀神色凝重了起來,立馬分開左右向他圍過來。


    易小刀向二人走去。一個士兵舉槍就向易小刀的腰腹紮來,易小刀輕輕扭動腰部,躲過了這一刺,順手接過長槍,提腳將這士兵踹倒在城牆邊,手上的槍借著剛剛這士兵的力,繼續往前刺去,將另一個士兵紮了個對穿。


    不待這士兵反應,再度奪下他手上的長槍,向倒在城牆邊的士兵擲去,將那士兵釘在了牆角。


    易小刀走到牆邊,拔出被釘死在牆角裏士兵的長槍。


    這時,易小刀才仿佛大夢初醒一般,看向四周,又看了看自己被噴濺的一身血汙,手中的一劍一槍,嚇得丟在了地上。轉身就往城牆階梯處跑去…


    另一邊,孫大憨倒在血泊裏,嘴裏不斷噴湧著鮮血,一口比一口急促,出血量也一口比一口更多。武將麵無表情,單手掐住垂死的孫小憨的脖子,走到城牆邊,從牆上扔了下去,也不去看倒在血泊裏的孫大憨,向著還在交戰的人群走去…


    忽然,武將注意到了易小刀,易小刀此時躲在兩具屍體下麵,屏住了唿吸,躲了好一會兒,直到一雙戰靴出現在眼前…


    易小刀反應極為靈敏,翻身一滾,躲過了落下的一腳,那被踩中的屍體傳來一陣“哢嚓”的骨折聲。


    武將“咦”了一聲,似乎頗為意外,隨意拔出一把插在地上的長刀,看也不看,扔了過去,轉身就準備走。


    易小刀就地來了個懶驢打滾,再度躲過了這把鋼刀。


    武將聽到身後的動靜,轉過身來


    “什麽名字?”


    易小刀爬起來“等你死了,孫老會告訴你的!”


    這武將彎腰再度撿起一把劍,作勢就準備衝過來。


    “好你個易小刀啊!你竟然敢騙本大人!要不是我心眼多…不是,要不是我留了個心眼,還真被你瞞過去了,你說,這一次該打你多少板子!”


    這時,一個胖子一搖一晃地跑上城牆來,一路大唿小叫著。


    可是上來之後,眼前的一幕卻是將他嚇得不輕:“這,這怎麽…怎麽迴事?你們!你們是什麽人!?為何要在這皖城濫殺無辜!!”


    這武將見此止住了衝勢“張大人,別來無恙啊。”


    張縣令眯起了一雙老鼠眼,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武將:“我什麽時候見過你啊?這些兵是你帶來的!你到底是什麽人!”


    這武將笑了起來“張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啊,當初您去京城李太師門下求官,還是我趕您出來的,您尊臀上那一腳,也是我踹的,不記得了?哈哈哈哈”


    張縣令再度仔細打量了一下,搜索了一下迴憶:“是你!孔豹!你不是在李太師府裏…那今日這事…”


    孔豹點點頭“知道就好,閑事少管,陳大人沒幾年了,我迴京幫你美言幾句,李太師這棵大樹你還怕抱不到嗎?”


    張縣令額頭上滲出了滴滴冷汗,他在城牆下就聽到了打鬥聲,本來還以為是流民賊寇。畢竟他是這皖城縣令,可不好真個一走了之。本來想上城靠著官位能震懾一些宵小,可是如今看來…


    孔豹不再理會他,向著一旁的易小刀走了過來,縱身一刺,易小刀急忙躲過,還是被刺中了左臂。孔豹輕笑一聲,手腕一抖,再一劍滑過。肩膀上又多了一道血痕。


    易小刀被逼得連連後退,看著呆立在一旁的張縣令,知道此時已是求之無法,好漢不吃眼前虧,咬咬牙,轉身就欲往城下跑去。不料剛跑到階梯處,張縣令帶的那隊衙役正好向上迎麵迎來,哼哧哼哧抱著那幾個大箱子。將下城牆的道路堵了個嚴嚴實實。


    易小刀見狀又退了迴來,眼看孔豹就提到劍越走越近…


    “給老娘死!”


    一個少女從孔豹身後一躍而去,一聲嬌唿,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記鞭腿,直衝孔豹的麵部而去。


    孔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鞭腿,將少女朝易小刀甩去。易小刀還沒反應過來,隻見一個人影摔了過來,本能地一把抱住,兩人一起被摔飛在地。


    “痛死我了,這人手勁真大…”少女從易小刀的懷裏掙紮著爬起來,腿部吃痛,又倒在了易小刀的懷裏。


    孔豹這時才看清,剛剛偷襲他的不過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衣著樸素,動作幹練,就那一記鞭腿,當得上“身手不錯”四個字。可他並不是什麽憐香惜玉之人,多殺一個對他來說沒什麽區別。提著劍就越過張縣令向倒地的二人走來…


    “住手!當著本官的麵在這皖城行兇殺人,還有沒有把王法放在眼裏!再不叫你的人住手,我一定在聖上麵前參你一本!”孔豹剛剛越過張縣令,胖乎乎的張縣令就攥緊了拳頭,渾身顫抖著說道。也不知是怕的還是氣的,隻見他渾身抖得厲害…


    孔豹一聽,往後退了兩步,走到張縣令麵前,玩味地看著他:“張胖子,你剛剛說什麽?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可好?”


    易小刀和他懷裏的少女,聽到這話也愣了神,這張縣令平日裏要說魚肉百姓,欺壓鄉裏,那沒人不相信的。但是要說他積德行善,修橋鋪路,那沒牙的小娃兒都要啐上一口,今日怎麽有膽和這個殺人如麻的孔將軍叫板?


    隻是易小刀二人沒注意到的是,張縣令手下的衙役們聽到此話,卻不覺得有多詫異,相反,他們默契地放下箱子,打開,裏麵都是一把把刀劍,而不是一箱箱金銀珠寶…


    隨著張縣令的一聲叫板,衙役們分發刀劍,孔豹也有些詫異,迴首一聲唿哨,還在四處亂殺的士兵們手上動作迅速了起來,紛紛解決著自己的戰鬥,也顧不上周邊的老弱病殘,慢慢靠攏過來。


    孔豹見狀,得意地迴過頭來:“張胖子,你現在一定很後悔你剛剛說了什…”


    “嘭”


    孔豹剛剛扭頭過來,麵上就中了一拳,被打飛在地。


    倒在地上的孔豹半天迴不過神來“怎麽可能?”


    同樣吃驚的還有易小刀和他懷裏的少女,兩人對張縣令都有了解,平日裏走上三五百步路,就喘得不行。去遠一點的鄉下,都是衙役們抬著他去。怎麽這張胖子還有這種拳力,能將孔豹打倒…


    “易小刀,帶著香蓮兒走!向東邊走,到京城想辦法找到太傅陳嵩陳大人,就說李常文李太師門將孔豹攜精兵數百人趁洪災於皖城濫殺無辜!意圖謀反!”


    原來懷裏的少女名叫香蓮兒,易小刀扶著香蓮兒起身,不防香蓮兒腳一崴,根本站立不起來。原來剛剛那一記鞭腿,已經被孔豹將腳踝捏傷了。


    易小刀顧不上許多,一把背起香蓮兒,轉身就跑,沒跑出兩步,迴頭問道:“那張胖…張大人你呢?”


    張縣令背對著易小刀,易小刀沒看到他眼中的瘋狂,但是聽著他的話卻聽得心驚肉跳“我要這姓孔的為皖城的鄉親們陪葬!”


    一縷陽光刺破了烏雲,率先映照在了這水災肆虐的皖城。一些城外較遠處的鄉鎮裏,一位老大爺拄著拐杖,看向了天邊:“看來,這天要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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