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神誌的楊晉一怔在原地,心中困惑,暗道:“師叔說我有心魔,可為什麽我自己卻不知道?”


    正出神之際,就聽東方芷嫣的聲音在耳旁傳來:“晉一!”偏過頭,見東方芷嫣的氣色有恙,訝異道:“芷嫣,你……你怎麽受傷了?”從地上站起身來。


    東方芷嫣將自己剛剛被巨力撞飛的事情說了,楊晉一頗為懊悔,道:“‘天罡神功’好用是好用,但就是有點敵我不分啦。”


    東方芷嫣並不怪他,問他道:“剛剛你可見著一位老和尚?”


    楊晉一“嗯”了一聲,一邊說自己和對方見麵後的事情,一邊觀察起石碑四周的情況來。


    石碑周圍共十七尊法體,每尊法體前的地麵上均刻著幾個小字,所刻均是“禪師法號某某,生於何方,圓寂於何處”的內容,且看這些禪師的名號,和外麵石室中蓮座上的法號一致,而那些獸首法體,其中兩位的法號為“慧遠”、“慧醒”,剩餘的便是“玄女”、“樵舟”、“狐弈”等非“慧”字輩的法號。


    當看到慧悟的法體,楊晉一大致還能認出對方的輪廓,隻是作古的年月長久,法體早已枯蠟,渾身褶皺,似木似石,不禁輕歎一口,拜在地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


    “啊,”東方芷嫣似也認出對方,“這就是我見過的那個老和……”隨即又改口道:“你那位慧悟師叔。”


    楊晉一點頭,東方芷嫣又惋惜道:“原來他老人家已經死了。”


    “石碑中的是他的一縷執念。”


    “總算你答應他要重振法玄寺,他們幾位師兄弟也能瞑目了。”


    楊晉一沒有作聲,他將石碑左右兩麵閱盡,上麵寫的都是慧悟和他講過的西海中的事情,以及法玄寺的過往;繞至碑後,上麵記載著整部混元劍經,與劍塚峰後山山洞裏發現的那一本的內容一模一樣,暗想當年獲得劍經的那位東海高手,多半是來過這裏,遺憾的是對方認為碑上隻有這混元劍經有用,對於奧妙難懂的法玄真經,因無法窺其真理,所以認為隻是普通佛經,未能加以利用,不然當年他收到劍宗的戰書去單挑劍宗時,落敗的恐怕就不是他了。


    他給周圍的其他法體一一行了叩拜禮,而後檢查了小猴傷勢,發現它似是終日食不果腹,滿身雜毛,盡是汙漬,嘴裏四顆獠牙有裂紋,想來是先前被自己震碎的。眼下小猴雖然仍舊昏迷不醒,但自從服下丹藥後,它的唿吸開始變得粗重起來,多半沒有了生命危險。


    東方芷嫣摸著小猴幹瘦的小手,歎息道:“這小家夥看著怪可憐的。”


    “現在是可憐,等醒來之後又‘發瘋’,那就不可憐啦!”


    說著,楊晉一將小猴抱在懷中,隻覺對方身子輕飄飄的,幾乎沒有重量,心中也是一驚,暗想出去後,該當給它尋點吃得喝的才是。


    兩人正說著話,忽感腳下晃動,繼而愈演愈烈,四周發出隆隆聲響,頭頂藍色的夜光石也有好些從洞壁上脫落,鐺啷啷掉在了地上。


    “有強敵!”


    楊晉一猛然察覺到一股蠻狠無比的氣息出現在了仙陵山中。


    這股氣息自他踏上蓬萊就未曾遇見,來者的實力,應該不比浮屠塔裏的老槐妖弱!


    他將小猴交給東方芷嫣,在隆隆顫抖的地麵上,雙手揮舞,頃刻間,破界浮屠的入口出現在二人眼前。


    “晚輩得罪了!”


    楊晉一對諸位高僧施了一禮,隨即動手將他們一一抱進了破界浮屠裏——他要帶眾位高僧迴西海秘境,重建法玄寺,為大家鑄下舍利塔。


    待得所有法體收入其中,楊晉一對東方芷嫣道:“咱們快走!晚些洞塌了,隻怕就要葬身在此了!”


    東方芷嫣邊跑邊道:“和你在一起,就算是死,我也心甘情願!”


    楊晉一心頭一暖,一手抱過小猴,另一手牽住東方芷嫣,柔聲道:“你我大仇未報,我還許諾了要平定西海之亂,在此之前,我們再也不許說喪氣話。”


    東方芷嫣臉上一紅,吐吐舌頭道:“不說不說,你不說,我不說,大家都不說。”


    兩人快要跑至外麵那個小石洞時,麵前的洞道轟然坍塌下來,巨石滾落,隆隆作響,嚇得東方芷嫣驚唿出聲。


    撲麵而來的灰塵中,楊晉一想也不想,拉著東方芷嫣,掉頭就跑,但覺外麵的強敵似在古刹中搞破壞,心中氣惱,暗想這座古刹也算是諸位師叔苦心營造,被其如此糟踐,實在可惡。


    兩人奔迴大石洞,但見地麵和牆壁上盡是龜裂的紋路,心中駭然,環顧四周,洞壁上除了十幾座壁龕和石質佛燈,再無任何其它洞道。


    楊晉一不敢讓東方芷嫣進去破界浮屠,他怕自己萬一被巨石壓死,她也得跟著自己一起送死,狠下心來,調動全身真氣,逼發出自己至今為止最盛的狀態,整個人立時變得金燦燦,喝道:“不要怕,看我砸出個出口來!”


    正當他打算轟出五行易陽拳,東方芷嫣叫道:“快來這裏!”


    楊晉一迴首一瞧,東方芷嫣抓住一盞石燈,使勁一擰,隻聽哢哢的機關聲響起。


    “別費力氣,這裏有通道!”


    東方芷嫣看著眼前出現的洞道,衝楊晉一揮了揮手,楊晉一心頭大喜,既然不必費力動手,那是再好不過。


    由於剛剛外麵的動靜,這道石門開啟至一半時,便就再也動彈不了了。兩人側身而入,隻見眼前石道狹窄,無法並行,隨即一前一後,片刻後就走到了石道盡頭。


    “又是死路一條。”


    漆黑的洞道內,楊晉一忍不住輕歎一聲。


    二人腳下不知踩到了什麽東西,東方芷嫣摸出火折子,輕輕地吹亮,舉在手中查看,但見地上是一副已化作白骨的手臂,白骨手中抓著半本書。


    “申屠氏來過這裏!”


    楊晉一大為不解,問道:“什麽?”


    “這隻斷臂,是黑瞳寒麟的麒麟臂臂骨。”


    楊晉一凝眉,將地上的那半本書拾起,見書中內容,竟是半部曲譜,而此曲譜的前半部分被人撕去,腳下地上也未見到。


    他將曲譜翻至最後,見落款為“樵舟”二字,脫口道:“是法玄寺的曲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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