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海逐漸止息,原本波瀾萬卷的海麵迎來了平靜。


    人們走出家門,帶著些許悵惘的看著那些已經隻剩下小點的艦隊群,它們在心底自問著。


    這樣的規模真的是軍演嗎?


    它們也並非完全不清楚之前那刺向皮膚的森寒來自何處,隻是..........


    “軍演結束了,接下來會有序的恢複生產,一切的損失都由官方承擔。”


    那走在大街小巷,麵容肅穆的士兵們口中的話語打斷了它們的思索,有些幹燥的嘴唇不由得張開,臉上露出了正確的笑容。


    “那就好,那就好.........”


    它們反複的喃語著,如同想要說服自己一樣。


    墨瑟埃德站在海岸線上,表情沉默的注視著那片海麵,直到戰爭結束,那個家夥都沒有像往日一樣精神的跑過來,強調著自己的那副肌肉。


    真的死了啊。


    身邊的士兵們抿著嘴,在臉上帶著些許羞愧的海男們帶領下進入海洋,他們要試著打撈那三道要塞裝置可能的殘骸。


    事務官們指揮著文官,清點著各處的物資,準備投入之後的災後處理。


    跟在事務官旁邊,新近入職的稅務官也在一旁打著下手,利斯基忙完手中的工作,他先是看了看立在海岸邊久久不動的那道身影,而後,他望向了遠方。


    那正在緩緩複位的其他要塞們依舊是那麽的雄壯威嚴,隻是,落在此刻的他眼中,卻看出了幾分的虛弱無力。


    如果在一開始就不能指望它們,那麽,還有必要每年都將那麽多的資源送到那邊嗎?


    他不由在心中升起這個念頭。


    “快幹活,別亂想。”他精神一震,看向自己的導師,對方的眼中帶著勸誡,他連忙低下頭,繼續忙著其他的工作。


    “.................”


    會議室內響起了一道道放鬆的聲音,商人們彼此對視,眼中都帶著一絲輕鬆和僥幸。


    “這次小規模的交戰中,我們認知到目前存在的諸多問題,接下來,便是要對相關的責任人進行問責,在場的人都逃不掉,你們好生思量吧。”


    薩門冷著臉,對著已然放下心的這些人沉聲道。


    眾人的表情不由一頓,表麵恭敬的低下頭,眼底卻閃過絲絲不滿,他們開始思考是不是應該為自己準備一些別的退路了。


    這一次突如其來的戰爭可確實嚇到他們了,一旦被那些蠻人闖進來......他們甚至都不敢去想那有多麽可怕。


    “..............”菲力看了眼眾人,對著人群中的一部分人輕點頭顱,後者則無聲的移開目光,那樣都是在他勢力範圍內的人。


    接下來自己要怎麽做呢,是要繼續紮根於此處,還是謀求別的地方的發展,雖然年歲尚淺,但作為一個合格商人的菲力也不禁衡量起之後的行動。


    厄索則木著臉,他如今的身家都在這裏,就算想走都沒有那麽容易,他很清楚在出了這件事後,其他人也一定會盯著率先離開的商人。


    ...........如果有對等的勢力一同離開的話,他看向了一旁的坦佩爾。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對方轉過頭,看著他笑著點點頭,這讓他的心頭不由變得火熱看來,說不定能成。


    坦佩爾維持著表麵的表情,心底卻有些失望,就憑這些隻會看利益行事的商人,要讓他們堅定的站在海門市這邊,那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果然,自己當初的決策才是對的.......想的這裏,他表情微冷,繼而被他掩蓋過去。


    “得,這迴算是讓你們度過去了。”千幹達嗤笑一聲,而後直勾勾的盯著薩門。


    “就算修修補補,我估計那三個殘骸的材料也最多補出一道要塞,而且也不一定比得上原本的核心,不過那就是你們要考慮的事了,老頭子可不想管。”


    無視沉默不語的薩門,千幹達轉了個身,便搖搖晃晃的向外走去。


    “記得補足那些資源。”


    那份略顯傲慢的聲音傳來,薩門則凝視著那道走遠的身影,微微的點了點頭。


    “我會的。”他低聲道,眼中閃過一抹猶豫,最後還是化作了決然。


    於是,在坦佩爾的冷眼旁觀下,有些吵鬧的會議落下了帷幕,而他也借著要招待客人的客人第一個離開,沒有再去理會那些家夥。


    嘩啦啦啦。


    羅拜克往麵前的綠植澆著水,表情已經恢複了平日的悠然。


    “嗬嗬,月之女果然已經誕生了,接下來就是對我們這些舊係血脈的洗清了吧,也好,便各憑手段,究竟是誰才能成為最後的勝者呢?”


    “萬世悠悠,唯有‘修斯’不墜嗎?”


    羅拜克的眼底閃過絲絲冷意。


    “真是可笑。”


    啪嗒。


    水液落在地麵,瞬間破碎開來。


    噔噔噔。


    斯維亞百無聊賴的看著眼前正緩緩起舞的舞女們,表情顯得有些木然,有一口沒一口的往口中傾倒著淡黃的泉液。


    她斜眼瞥向一旁。


    與她同行到來的海蘭薇則是饒有興趣的看著那一幕,不時與旁邊的三位女子探討著一些諸如舞姿、步調之類她聽不大懂的話題。


    為什麽會有人對那種又不能吃,又不能玩的東西有興趣呢?


    斯維亞不禁沉思起來。


    至於她為什麽不湊過去和幾人一起探討............她嘴角一抽,頓時移開了視線。


    “如海蘭薇小姐的說法,薩法城的特色便是那在寸許之間的搖曳,我們這邊則是更追求一種浪漫而美好的畫麵。”


    三姐妹的大姐莉法爾璐聞言笑著,解釋著其中的含義。


    “如果是鳶東邊地的怒焰舞,想必會更和您的心意吧,比起這種略顯無力的舞姿呢。”二姐薩鱈露眼眸一厲,她一邊貶低著自己的姐姐,一邊笑意盈盈的述說著。


    “海帶菜........也很不錯.......”表情有些喪的三姐摩爾箐小聲說著,但她雖然幾度想要插入話題,卻被另兩人連說帶笑的敷衍過去,此刻已經是有些焦躁了。


    “哦,聽起來都很不錯呢,真是期待呢。”


    海蘭薇單手扶著側臉,另一隻手在輕持著著杯盞,臉上露出淡雅的笑容。


    斯維亞在一旁無聊的吐著泡泡,不得已之下,她開始試著挖掘自己的記憶。


    似乎在克蕾兒的劇情迴憶中並沒有太多這三個人的畫麵,連名字和臉都被塗黑的人根本就認不出來啊,不過也有人說,這就代表在克蕾兒的心中三人並不重要的事實。


    即便是玩家問起三人的下落,克蕾兒也隻會說三人都離開了這個城市,至於具體的去向,因為那驟然在眼前跳出來的警示符號。


    考慮到克蕾兒的好感度,並沒有人會為三個路人角色去得罪對方。


    當然也有人為了追求新意,刻意無視此次周目的收獲,去試著詢問對方後續,可結果.........斯維亞身體不由一抖。


    那副忽然出現的十分精致的圖畫她至今都記憶深刻。


    【“那麽想見她們,好啊,那我就送你一程。”】


    雖然是在笑著,眼中卻完全變黑的克蕾兒倒持著一柄血色細劍,頭頂著血紅色的符號,將玩家一刀兩斷,宣告著當前周目徹底結束。


    而且,在之後的周目中哪怕再去找對方,都被其一臉嫌棄的避開,哪怕完成了對方的周目任務,都無法再帶走,並在之後迎來了不走這條線路的其他路線都會麵臨的那個結局。


    斯維亞心中暗歎,雖然那個人哭訴著自己毀檔的樣子十分可樂,但這畢竟是無法迴檔的現實,她可不想因為這三個路人得罪了對方,無法走到對方的路線。


    無論如何都要避免那個結局的出現!


    她的眼神變得堅定,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絕不能讓‘克蕾兒的神秘消失’再度出現,那樣的話,海門市也會迎來衰落,並在隨後的大公來襲中被徹底消滅..............咦,不對啊?!


    斯維亞忽地意識到一點,她的瞳孔中頓時滿是疑惑和一絲隱藏至深的恐慌。


    為何在兩年後才會發生的大公來襲事件會提前發生,她不禁咬起牙,這可不同於邊境之都的那次亂戰,是真的隻有在克蕾兒的劇情路線中後期才會發生的事件。


    她開始從頭到尾的思考。


    在完成起初的死亡周目後,便會開啟三個出生點,除卻被一致認為是個大坑的王都,以及關係錯綜複雜,一步走錯就會迎來死亡的邊境之都。


    海門市這邊的劇情則因為其親民度得到了一致好評,作為女主角的克蕾兒也會一直作為高成長的優質角色活躍在前線,重要的是,沒有太多的坑,隻要按部就班就能通關。


    所以大多數人其實都是從這條路線開始的,而且據其他路線的人說一旦走別的線,無論最後成功與否,哪怕能活著離開當地,進入各自路線之後的海門市,都會找不到克蕾兒。


    即便是詢問處好關係的守衛們,也隻能得到對方正在忙,請不要來打擾的警告。


    而在迴憶畫卷的人物一欄,點進那個有著黑影外貌輪廓的‘克蕾兒’,也隻會記著一句,看起來十分忙碌的執政官。


    想要與克蕾兒結識,便隻有從一開始的‘出生點’進入。


    而在完成海門市的攻略之後,根據克蕾兒好感度的不同,玩家將麵臨兩個選擇。


    一是在好感足夠的情況下能帶克蕾兒離開,至於海門市的管理則會交給簇擁在對方身邊的手下,最多時不時的迴來收收錢,多數時候可以在外界冒險。


    二是好感不足的情況下無法帶克蕾兒離開,對方會表示自己需要發展海門市無法外出,但聲稱隻要以後有困難都可以來找自己,玩家便隻能獨自離開。


    但在之後,哪怕迴到這個城市都永遠無法接觸到克蕾兒,總有人會說她正在忙,會在忙完之後再次開啟會麵,不知情的玩家隻能收下部分錢然後離開。


    斯維亞的表情頓時變得嚴肅。


    當時,沒有玩家在意這個細節,直到有個謹慎的玩家做出了某個舉動。


    雖然想要去往外界冒險,卻為了安全繼續接取城市內的任務,試圖將等級刷的再高一些,但是,它卻意外引發了另一個事件。


    某天一個政務廳的人找上門,來者正是先前玩家和克蕾兒曾經救過的一個商人,後者雖然滿臉忐忑,但還是眼神堅定的說出了某個真相。


    克蕾兒不見了,雖然其他的人看上去都不是太過在意,但他卻覺得十分蹊蹺,而且他最近也覺得有奇怪的家夥在自家的附近徘徊。


    在內心的掙紮之下,他還是來向還停在海門市的玩家來求助。


    這時,同樣有兩個選項,一是答應,二是拒絕。


    答應的話,之後會發現那隻是一個普通的賊人,那個商人也放下心來離開了。


    拒絕的話,那個商人之後就會不見了蹤跡,哪怕去對方的家中也會發現已經換了新的住戶,對方也一口否認與前代住戶的聯係,隻說自己早就住進來了,玩家也隻能離開。


    但無論是答應與否,那之後,玩家就會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不再理會對方帶來的克蕾兒消失的消息。


    偶爾在迴憶的畫卷中點擊克蕾兒的人物介紹,‘玩家’的口中便隻會說‘克蕾兒好忙啊’、‘什麽時候能見到啊’這樣在不知道那個情報下顯得無比尋常的話語。


    老實講,當斯維亞親眼看到那一幕後,她的心中瞬間就升起一股寒意,險些讓她以為自己是在玩什麽恐怖遊戲。


    這個視頻一經傳出,頓時引起了玩家們的熱情,他們開始試著變換各種方法,看看能不能找到消失後的克蕾兒。


    經確認事實如下。


    一旦玩家離開海門市,哪怕是剛剛離開就立馬返迴都會觸發一個事件。


    剛剛還說著要發展海門市的克蕾兒卻神秘消失了,無論是城市的哪個角落都找不到對方蹤跡。


    那之後簇擁在她身邊的人也隻會待在這個城市,宣稱要等著克蕾兒迴來,但對方卻始終不曾出現,最後在後期的一次次的亂戰中連同海門市一同死去。


    同樣的,假如在最後碰上了那個商人,假如選擇拒絕,然後偷偷的跟上歎息著離開的商人,便可以在對方的家附近碰見幾個行蹤詭異的身影。


    在開戰之後,因為對方拒絕交流,隻能將其擊殺,從而確保商人短期內的安全。


    但那同樣無用,哪怕守在商人附近,也許在五天之後迎來結束,商人會像熟睡一樣躺在床上,卻再也不會起身。


    而一旦發生商人死亡事件,玩家就必須在三日內離開海門市,不然要不就是被海門市關押終生,要不就是眼前一黑後宣布了周目結束。


    在無數的嚐試之後,所有的玩家都不得不承認,一旦不能在起初的路線中帶走克蕾兒,那麽,在整個遊戲中都不再能找到對方的蹤跡,就像對方真的已經從那個遊戲中消失一樣。


    斯維亞一咬牙,天知道那時候的她為了刷好感度暗中唾罵了幾遍那些敵人,就不能再拖延一些,為什麽都要那麽興衝衝的趕來受死。


    咚咚咚。


    略顯沉重的步伐在前方響起,斯維亞下意識的抬起頭,眼前是表情冷淡,身上的灰色衣服上帶著滿滿的塵土的‘克蕾兒’。


    她瞥了這邊一眼,隨即向著後院走去。


    斯維亞幾乎是立馬站起身,無視旁邊的驚唿,連忙跟了上去。


    消失那種事就讓它隻是停留在遊戲之中吧,她心中想著,眼睛逐漸變得閃耀,冰藍色的光芒在其中一閃一閃,而後隱在了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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