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曾經的氏族時代迎來崩塌,連兩大王國也隻有最初雛形的時代。


    彼時,慈悲的聖者漠磁在他的崇拜者的簇擁下創立了新的國度。


    聲名不顯,隻在海域中橫行的海洋霸主首次踏上陸地,他收攏了殘存的氏族,宣告與它們共享榮光,建立了泛盟約型勢力圈。


    與推崇權力集中,以王室最貴的科爾加王國相比,新成立的這個勢力便顯得鬆散了許多。


    各地自行其權,原本四下逃散,惶恐不安的舊氏族們則各自融入了當地的政權,並以‘貴族’的名義小心翼翼的幹涉著這個勢力圈。


    也許是被陸上的富貴奪去了心智,那位霸主隻在擔任了名義上的領袖地位後便徑直投入了各種享樂之中。


    奢靡而享樂的風氣頓時在各地興起。


    而後又過了三十年光陰。


    驅除了前代的王,由原本的臣子晉升,野心勃勃的新王‘格羅珀’最終停下了對外侵略的腳步,與再度親臨戰場的海洋霸主締結了和平的條約。


    自那之後,格羅珀不再外征,而是逐漸專注於國內的建設。


    而那位霸主也在一年後於床榻上陷入了永寂,而他那唯一的幼子則改名為‘芙令’,開始試著整合國內的權力,試圖如彼方的那個國家一樣完成對權力的集中。


    已經逐漸在各地生根的大貴族們自然不甘放棄手中的權力,於是,口頭臣服的它們便在暗地裏開始反抗,不過,為了不被一網打盡,它們也強行驅逐了一些分支族人。


    那些族人則遠離故土,散入了更加偏僻的土地,並在那裏建立起政權,隨著歲月一長,逐漸有自號為王的野心家,建立了屬於自己的國家。


    而在那些人之中,就有一個叫海門的年輕人。


    帶著同樣不甘平凡的夥伴,以雇傭兵出身的他們選中了一片海岸,努力的開發著,在時間的流逝下,這才有了些成果。


    然而,在臨近海岸的土地上卻有一道新立國不久的政權,麵對那些聞訊而來想要強行征稅的事務官,海門挺身而出,以不卑不亢的態度贏得了少許尊重。


    然而那並不能改變事務官征稅的想法。


    最後,海門以契約的形式完成了對新國的效忠,並允諾今後為其而戰,並繳納大量稅務,事務官這才滿意的離去。


    海門則一直凝視著遠去的事務官的方向。


    “此事,必有後報。”


    麵對滿目質疑的夥伴們,他說出了自己的誓言。


    其後六十年,海門一直沒有忘卻自己的信念,他與接連離世的夥伴們也在暗地裏不斷的努力著。


    而後,在自己臨終之時,看著自己床邊的長子,原本虛弱不已的海門此刻卻緊握著對方的手掌,那顯得滄桑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難言的意味。


    “縱然銀月不再,夢境之國不複存在,但我們依舊要記住曾經的誓言。”


    他奮力的撐起上半身,那奇異的眼瞳則死死的盯著對方的臉龐。


    “死神終將迴歸,到那時,你要準備好足夠的祭品,再度唿喚著那個名字。”


    “我——”


    海門的眼瞳失去了光輝,手掌中的溫度也在急劇的流逝。


    他的長子無比鄭重的放下父親的手,而後,他的手指落在胸前,勾勒出一道奇妙的符號。


    “我,蘇迪*海門*修斯發誓一定會繼承您的遺願,無論花去多少時間,哪怕我也未成,但我的子孫,我的後代,它們同樣會為踐行這份諾言而奮鬥終生。”


    那之後,蘇迪一如自己曾經的承諾一樣,始終都在努力,他的步伐總是很趕,就連片刻的享樂都不舍得留給自己,僅在繁衍子嗣時的少許時間是他唯一的空閑。


    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偏執的思維讓他逐漸變成了孤身一人,但他依舊在毫不猶豫的前進著,將所有人都甩在了身後。


    隻過了四十年,蘇迪便如垂朽的老人一般,徹底喪失了行動能力,在某日大病後,便隻能躺在病床上在清醒和昏沉的狀態反複流轉。


    轟!


    被外界蔑稱為敗家子,任性刁橫的三子踏破鐵門,態度傲慢的坐在一旁,一邊手握帶血的長刀,一邊好整以暇的看著自己病榻上的父親。


    “哈,這副樣子還真是落魄啊,老東西。”把腳放在桌上,眼神輕慢,臉上沒有太多笑容的南格洛嗤笑一聲。


    “看你的樣子也快完蛋了,那我就告訴你一件可以提神的事吧。”陰鬱的麵孔看著病榻上的老人,青年的表情都顯得有些扭曲。


    “你的兒子,女兒,老仆人,器重的年輕人,凡是與你有關的家夥,我全都用這把刀幹掉了,嗬嗬,真想讓你聽聽它們那美妙的慘叫聲呐。”


    南格洛陰陰的一笑,看著對方的眼中閃過一抹憎恨。


    “................”老者隻是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多餘的話語。


    “你覺得是為什麽呢,我大無私的父親,隻能看著我這個不孝子在這裏耀武揚威,你倒是像過去一樣跳起來打我啊,哈哈哈哈。”


    南格洛發出了無比暢快的笑聲,也隻有這一刻,他才顯露出幾分年輕人的姿態。


    “是啊,你做不到。”南格洛表情再度變得冰冷,他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一樣的看著對方。


    “今後,這個海門家族就由我隨意的擺弄了,至於你——”


    南格洛站起身,走到床榻附近,他的手中還提著那柄刀,然後,他對準了對方的脖頸位置。


    “作為失敗者,你就在你口中的死亡之國中懺悔吧。”


    刀直直的落了下來。


    老者顫動的眼眸睜開,看著那迎麵而來的刀光,他那變得渾濁的眼珠中倒映出麵色冰冷的青年模樣,最終,他的眼底閃過一抹愧疚,眼前便變成了一片黑暗。


    南格洛一甩刀,他看著那個已經合上眼皮,身首分離的老者,表情有些發怔,他口中喃語道。


    “...............到頭來,你還是不曾看過我。”


    “會相信那種無聊的故事,並為此不斷努力的你,也隻是一個可以被他人殺死的普通人。”


    “嗬嗬嗬嗬嗬嗬.............”他的喉嚨中忽地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


    變得邪異的眼眸緩緩抬起,他神情冰冷的看著遠方,臉上帶著殘忍的笑容。


    “接下來要從誰殺起好呢?”


    他站起身,步態悠然的走向了外界。


    有人說,第三代的海門伯是暴君,也有人說,他是天性殘暴的王者,但無論如何,在他的治理下,海門家族迎來了極盛,甚至壓過了曾經欺壓過初代海門的那個小國。


    在第三代的芙令國王傳來的詔令中,也將海門家族正式確立為這片區域的代表。


    建造浮空要塞用於征戰,欺壓四周的小型勢力,於海域之上開辟屬於自身的領地,與自己專注於政事的父親不同,南格洛更喜歡親臨戰場,屠戮著其他生靈,口中發出狂笑。


    因此,這一代性情高傲,行事冷血的海門伯也被其他的人暗自罵作是會吞噬血肉的惡靈化身。


    以強權壓製下屬,禁止一切的反對意見,獨斷專行的執政官。


    總是站在高處,蔑視著所有人,勒令眾人對他行跪拜禮。


    所以,在他的晚年,已經虛弱的站不起身的那刻,就被那些已經迫不及待的人們一擁而上,一人一拳打死在床榻之上。


    他僅有的子嗣,年歲尚幼的卡倫則被眾人推上了伯爵之位,當然,前者也開口赦免了眾人的罪責,宣布今後永遠不追究。


    作為後繼者,卡倫並不需要多做什麽,隻要他不像自己的父親,那就是最好的政策。


    為了討好新任的伯爵,國力已然衰弱不堪的小國遣來使者,送上了大量的珍寶,以及在國內多有美貌之名的女子畫像。


    在臣屬的挑選下,最終,五道畫像被放到了卡倫的麵前。


    卡倫並沒有選擇,而是將其全部抓在了手中,看著那些神色驚訝的人們,他困惑的道。


    “難道這些不都是給我的嗎,很抱歉,對我而言,選擇這種東西還是太難了。”


    眾人頓時鬆了口氣,他們也並不在意卡倫那有些貪婪的舉止,於是,在經過討論後,它們一致認可了這個決定。


    卡倫出麵,與小國簽訂了和平的協定,後者則難掩喜色的離開了,說隨後會將美女送來。


    那一天晚上,卡倫見到了到來的女子,但是,隻有一人。


    他並沒有生氣,而是派人去詢問小國,而後者的答複是,本身便隻有一人,五道畫像隻是不同畫家的手法。


    很顯然,這是蓄謀已久的計謀,小國並不甘心今後隻能屈服的命運,為此,它們趁著這個大好機會欺騙了年歲尚幼的卡倫。


    臣屬們紛紛指責著這種行為,然後,他們又態度一致的看向這邊,詢問卡倫想要如何去做。


    “事已至此,既然已經簽訂了協約,那麽就要遵循才行,些許的麵子.........隨它去吧。”


    麵對卡倫態度平淡的迴答,眾人則是紛紛感慨不愧是有著仁慈之名的伯爵,同時,它們眼底的那一絲心悸才緩緩消失,也隻有到了現在,它們才真的放心了,對方不是那個人。


    就這樣,卡倫與那個女子開始了平靜的生活,沒有臣屬想要打斷這種處境。


    偶爾,卡倫問道,難道沒有什麽需要自己做的嗎?


    它們則笑著表示,您什麽也不用思考,隻要將一切都交給我們就好。


    看著那些手扶著刀,眼神中帶著一絲冷意的護衛,卡倫點點頭,轉身迴了屋。


    臣屬們卸下了浮空要塞的武裝,將其布置在海域之上,而將原本還處在建設中的海門市升到半空,用無數的索道束縛著。


    卡倫與妻子則在海門市的深處居住著,至於浮空的城市,則是他在沉默數年之後才提出唯一要求,出於心底些許複雜的情感,哪怕是麵對卡倫的奇思妙想,臣屬還是同意了。


    然而,好景不長,在海門市浮空不久,卡倫便驚慌的跑到臣屬們平日的議事廳中,大聲嚷嚷著。


    “她不見了,她不見了。”


    在一臉急躁的卡倫口中,耐心應對的臣屬們問出了具體的原因,而在聽到原因之後,眾人不禁麵麵相覷,眼底浮現絲絲疑慮和懷疑。


    卡倫的妻子,在清晨的早宴中化作了無數黑色的蝴蝶在原地失去了蹤跡。


    臣屬們有的凝重,有的看著卡倫,有的則小聲的交談著,它們並非不信卡倫的說辭,隨後到來的侍者們也紛紛說出親眼所見的那一幕,隻是........


    眾人目光相對,紛紛有些懷疑是其中的一個人下的手,可明明就是沒有必要的事,不過,如果真是其中的某個人,一旦找出了線索,說不定會引起它們之間的紛爭。


    它們心中猶豫著,到底有沒有必要去尋找呢,畢竟隻是一個外嫁的女子,雖說曾經有著那個小國王室貴女的身份,不過在它們眼中,也隻是一個有些冷淡的普通女子。


    “我愛她,如果她不見了,我也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


    臉上流著淚水,露出脆弱表情的卡倫看著眾人,他的聲音卻顯得極為堅定。


    眾人無奈,迫於必須借用對方的身份,它們隻得應下此事,各自派人開始了審查,看看究竟是哪個沒腦子的家夥竟然敢動手,它們暗自發誓,定要讓對方付出代價。


    而在眾人走後,原本滿臉悲切的卡倫站起身,眼神變得淡漠,那些說著信誓旦旦的侍者們則低下了頭,不敢直視它們信奉的主人,口中則在反複的念誦著某個詞語。


    “......................”卡倫立在原地,心中在默默的數著秒,同時,在它的感應中,那些臣屬紛紛離開了這座宮殿。


    他的雙手彈起,如同演奏著什麽樂曲一般在空中肆意的躍動著。


    “讚美,神聖而永恆的銀月之神,願您的仁慈永照世間。”


    “歌頌,虛幻國度的主宰,在夢境中守望人間的陰影之神,您的威名將恆古長存。”


    “悲歎,象征著崩壞現象的聖者,無相無形的死亡之神,永寂之地依舊留存著您的榮光。”


    如同詠歎調一般,卡倫的眼眸變得幽深,原本看上去無比樸素的眼神瞬間化作奇異的樣子。


    “您的信徒,您的遺族,您的眷者於此唿喚您的名姓。”


    “恰夫*修斯。”


    “請憐憫於我,賜予我足夠的力量,我將繼承您的聲名,並忠實的守候著您的歸來。”


    白色的光影在眼前映出,隱約中一輪銀月在朦朧的景象緩緩浮現。


    【禦禮,今吾賜汝華光。】


    “感謝,銀月\/死亡\/陰影之神,我將奉行您的恩義,直到生命的盡頭。”


    於是,四代的海門伯被賦予了他想要的珍寶。


    有人說,那是銀月女神賦予他的真知之瞳,可以辨析一切的虛妄,直到找到最後的真實。


    也有人說,那是陰影之神給予他的靈魂鎖鏈,讓他能夠在人間使用自己的力量,無論是什麽樣的敵人都可以將其滅殺的神具。


    當然,還有人說,那是死亡之神在死亡之前窺到了這一幕,於是,將那柄隨身的利刃扔向了未來,便在這一刻到達了信者的手中。


    那是能夠觸及死亡的力量,無論是怎樣的絕景都可以跨越,在反複進行的時間循環中找出全新的道路,永遠比過去的自己更強的不滅之刃。


    在那之後,海門伯奪迴了屬於自己的權力,並且帶迴了妻子,並且將遠方的那個小國夷滅,讓自己的聲名得以在這片大地上流傳著。


    而作為神的信者,人們也相信,海門家的血統中一定留下了某種東西,因為在四代之後的海門家族每每衰落,都會有天資卓絕的後繼者出現,讓其再度變得繁盛。


    人們將其稱之為魔力,同時也有人替那些不定時出現的後繼者取了一個好聽的別名。


    其名,‘月之女’。


    而這便是流傳在海門市的諸多傳說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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