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且略過這個不提,許老師。”


    少女輕咳一聲,神色自然的轉移了話題,那一對沉靜眼眸望向對方,眼中的光芒匯聚起來,她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您所講的東西似乎和我熟知的內容有一些偏差呢。”


    “哦?不妨說說。”許老師表情和煦,微笑著看著這邊。


    其他的學生則是靜靜的看著兩人的對話,無論是隱有第一人稱譽的貝露莎,還是被叫做教師之恥的許姓老者,這一幕針鋒相對的樣子著實讓眾人心中生出絲絲趣味。


    “劉氏記書有言,在帝國建立前,由李默,安德裏執掌全局,上一輩則早已退出,當時的兩人在眾人眼中是帶領他們走出困境的英豪。”


    “據王氏家書中所言,由於某位當時的博士的手筆,根本不存在什麽饑荒的問題,縱然食物會略顯短缺,但總體上,人們生活安定。”


    “然後——”她的眼中閃過一道銳利之色,“您口中的配種,我可不能當作沒有聽見,在‘埃索爾書’、‘西林記’、‘民生情況匯集’中,均不存在您口中的真實。”


    少女表情肅然,引經據典的將一個個事例列舉而出。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認為——”


    她的上半身微微前傾,那張清麗的臉上卻露出了凜然的氣息。


    “您是在有意的扭曲那段曆史?!”


    隱帶叱責的話語隨之吐出,貝露莎麵色冰冷的看著對方。


    “不愧是被譽為才女的天才,你確實看了許多東西,也有著自己的思考,恩,這一點值得誇獎。”


    許老師含笑點頭,他的神情自始至終不存在什麽波瀾,就如同看著一個頑皮的孩子一樣。


    “按你的說法來看,如今歸為大總統的兩人想必是天生地就的神人,是會理所當然的統帥所有人的領袖,甚至,在你看來,他們的父輩也應該早早的退位讓賢。”


    “那個搗亂的博士也是一樣,其功也大,其罪也廣,在現在的人們理智的眼中,甚至是當時的人們不識抬舉,要不是對方,早就不知道餓死了多少。”


    “還有,那些遠道而來的家夥,也是為了專程賦予我們起初的資源而來,既不會幹涉我們,也不會在意我們如何發展。”


    “嗬,真是無比美好的世界呐。”


    許老師嘴角彎起,但那對黑色的眼珠卻顯得無比深沉。


    “..........難道不是嗎?”


    貝露莎目光微顫,眼中閃過一抹思索之色,其實,在過去她的心中也不乏對其的疑惑,不過,哪怕她多番查詢,也最多找到那些訊息。


    整個流程她甚至都記得清清楚楚。


    獸災突臨——地下生活——黑棺初現——大奔逃年代——獸族內亂——反攻獲勝。


    在那些被稱作‘獸王’的存在自相殘殺之後,因為對方高層力量的衰弱,人類這邊反而獲得了一些修養空間,借著殘存的獸類對峙的時機,將那份力量蔓延到整個人類群體。


    因此,人類才會獲勝。


    為此,哪怕那個被諸多典籍中引發霍亂的博士有諸多惡行,在私下裏,當時的高層對其甚至隱隱有些相護的意味。


    似乎也是叫齊什麽來著....想到這裏,她不由瞥向另一道身影,對方的表情一如過往,隻是默默的看著這邊。


    “不,你說的很對,你所知的東西的確是真實的被記載下來的曆史,我並不會否認這一點。”許老師微微搖頭,他的目光微抬,眼中仿佛閃過一抹複雜的光芒。


    “就當是我對那個過去歲月的胡謅吧,就像舉例子這種事,為了確保自己的正確性,即便是可以的‘言重’,也是很正常的。”


    “嗬嗬,你們就當是我們這些老家夥對那個時代的惡意揣測吧,總歸還是有些價值的。”


    許老師笑著,眼底卻浮現一絲疲倦。


    許昌神情冷淡,隻是靜靜的望著那個人。


    那個按理來說是自己先祖的家夥,不過,在現在的許家,那個人就隻是......一個拖累。


    父親的警告聲音在心中響起,他目光微沉,將心中的那抹悸動壓下。


    他看向另一邊,緊繃著臉的李奧正身體筆直的‘插’在原地,額頭不時有些許冷汗浮現,麵容時而蒼白,時而泛紅。


    暴虐和哀怨的情緒在他的眼中不斷交替,宛如正在進行無形的交鋒一樣,許昌甚至能聽到對方的口中發出的悶哼聲。


    他明白那是什麽情況,與已經達成‘協議’的自己不同,李奧至今仍在抗爭,沒有選擇屈服。


    不由得,他再度想起聯邦對二階的定義。


    驅心所欲,一心一意。


    不同於隻是單純力量變強的一階,二階更多的是一個過渡,比起一階,本質上力量並沒有太多的增幅,隻是能將原來的一分力量以十分的程度加以運用。


    因此,二階又被外人稱作心魔期,大抵也是因為心魔會反複誕生的緣故,這個階段本就是在磨礪本心的過程,直到心神純淨如一,或者形成物我一體的平衡。


    隻是.......許昌表情冷淡,隻是望著還在掙紮著的李奧。


    對於普通的職業者,二階或許隻是一個平衡心神的階段,但是,對於他們這些可以稱作異類的家夥而言......嗬嗬嗬,嘴角不由的裂開。


    手掌抬起,緊緊捂住自己張開的嘴,不讓笑聲傳遞出去。


    心魔是什麽?


    或者說,在原本會作為‘心魔’的它們存在於此處後,那麽,心魔將會由何等的形式出現呢?


    他緩緩的放下手,麵前表情陰柔的李奧轉過頭,露出懵懂而純淨的笑容。


    答案隻有一個,即,原本的自己。


    許昌露出同樣的笑容,在他的眼中,那個‘李奧’依舊在奮力掙紮,隻是.....不過是徒勞罷了。


    “失禮了,是我多言了。”就在這時,一道清澈的音色響起,將兩人的注意力再度吸引過去。


    有著霜色發絲的少女微微低頭,算是做出了讓步。


    許昌的眼中驟然浮現一抹惡意,就連這位純淨的女子也是一樣,誰能知道在這副美麗的外表下,內部那個殺死自己的肮髒新生人格。


    真是惡心啊,他在心底嗤笑著,心中浮現道道快感,在黑漆漆的心靈中黏稠的液體翻滾著,發出刺耳的叫嚷聲。


    這才悅耳,李奧輕撫一下耳垂,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僅僅是出於自身的理念,算是提醒一下眾人,到這個程度也就差不多了,再說下去,就是這位老師的質疑了,少女在心中想道。


    許老師擺擺手,算是接受了對方的說法。


    “那我們繼續吧。”


    嘩啦,齊休的耳旁仿佛有翻頁的聲音響起,那和煦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而在那之後..........”


    “..............”


    他的目光一凝,讓自己有些遲鈍的心靈凝聚起來,他先是望望遠處,那巍峨的頂樓正彰顯著別樣的威風。


    天空之上,混雜著藍色與紅色的煙霧卷在一切,無形的灰氣彌漫開來,遠遠的看去,就像一條巨型的海鯨一般。


    滋滋滋。


    不對,他的瞳孔微震,那巨大的生物驀然發出一聲高亢的哀嚎,而後,自天的那邊直直的墜落而下,無數道流光則奔赴過去。


    不到數十秒,那些負責守衛的惡魔便將對方擊殺,推動著獵物向遠方飛去。


    還有些發顫的手掌抬起,將有些發皺的領口撫好。


    佯裝正在整理衣物的他心髒此刻還在猛烈的挑動著,原本以為已經習慣了這個時代的他心中頓時歎息一聲。


    據說,尚未完全穩固的屏障總會漏過一些細微的威脅,就像那條巨大的鯨一樣,也隻有在這時,他才會慶幸,如果沒有那些家夥,人類大概.......


    他猛地一怔,繼而低下了頭。


    “.....真是少見,在這杵著做什麽?”


    熟悉的聲音響起,他抬起頭,眼前的皺著眉,眼眉如霜的女子,那帶著寒意的眼眸望向這邊,卻不見昔日的友好。


    諾爾貝克莉,曾與他有些交際,據說在測試天賦那天展現出絕對的優勢,自那一天便不見了蹤跡。


    心中想著這些訊息,他身體站直,露出恭敬的態度。


    “教官正在敘職,順帶為我準備一些進階的材料,命我在這裏等待。”


    他簡短的說出自己來此的理由,然後再度低下頭,避開對方身後那一雙雙冷漠的視線。


    身形透明,臉上帶著冷淡笑容的嬉笑幽靈,此刻卻拿出了短小的利刃,斜視著這邊。


    抓著自己的頭顱,腰間陪著長刀的白骨護衛,那幹枯的指爪搭在了一邊。


    隻有巴掌大小,發出‘ky-dy-hy’的聲音,臉上是無邪的笑容,宛如神話中的妖精一樣的嬌小生物,正抓著女子的發絲,不過,不時望過這邊的目光卻帶著絲絲冷意。


    神情肅穆,宛如實質的濃墨氣芒凝固在身上,身後的長尾甩動著,毫不遜色於康泰爾偶然浮現的氣勢,甚至隱有超出的四位惡魔正視線冰冷的看著這邊。


    而在後方,還有其他的一些護衛,它們都在以最高的規格守護著眼前的女子。


    哪怕再不理智的人看見這一幕,也會變得老實起來,更不用說是一向理智的他。


    “這樣。”女子點點頭,便移開了目光,再度向著遠方走去。


    他老實的立在原地,不敢有半分動彈。


    而在最後,一道不輕不重的力度落在肩上,他緩緩抬起頭,卻見到了康泰爾略顯沉重的麵孔,那對白色的眼珠中流露出莫名的情緒。


    “不要在意。”它安慰式的拍拍肩,目光望向遠方那道‘人’數眾多的隊伍。


    “畢竟是君主們的眷者,別說是你,哪怕是我萬一得罪了對方,也說不得會死在那,所以,別有什麽心理負擔,你的天賦還算不錯的。”


    聽著對方勉勵式的話語,他也隨之點頭。


    “感謝您的安慰。”


    康泰爾再度拍拍肩,語氣變得輕鬆起來。


    “好了,最近這段時日你就好好放鬆一下,不要考慮態度,在三日後,以最飽滿的姿態承受那份恩惠。”


    “對了。”康泰爾就像忽然想起什麽一樣,臉上還帶著一絲漫不經心。


    “有個似乎叫李默的良才,最近不太老實,總往各處跑,負責教導的教官們也不時能看到他和其他劣才的對話,估計在謀劃什麽吧。”


    康泰爾的臉上浮現一抹冷酷的笑意。


    “啊啊,真期待呐,那種自以為小心謹慎,實則全部暴露的卑微樣子,那種徒勞無功的姿態.....哈哈哈,真是讓我愉悅呢。”


    而後,那對冷漠的眼眸望向這邊。


    “安布多切拉,你可不要那樣啊,我會被其他教官恥笑的,到時候,我說不得也要親自料理你了。”


    “那可真是極為浪費的事,我對你抱有期待。”


    那張麵孔驟然貼了過來,在麵色沉靜的他耳旁,那無比陰寒的聲音響起。


    “希望我見到你這顆被仇恨澆築的果實成熟的那一天呢。”


    “嗬嗬嗬嗬。”


    在大笑著遠去的惡魔身上,安布多切拉的視線依舊平靜,就像一團已然死去的水一般。


    良久後,他轉過身。


    “我知道。”


    喃語的聲音化在空中,在身後那座輝煌壯闊的古殿的注視下,男子的身影逐漸隱去。


    石柱領地,終日幽暗,空中時常有著莫名聲音響起,是一處負責中轉的轄區。


    在這裏有著數尊惡魔把守,負責運輸外界送來的一些材料,在前不久還配置了一些負責內務的人類,平日工作簡單,在閑時中,則會被勒令進行修煉。


    算是處理那些中等偏上的良才的地方。


    幽篁的音節在空中挑動著,黑發男子的表情依舊不變,斜靠著一座亂石上,靜靜的等待著。


    而在他的旁邊,亦有一些表情沉重,眼中卻泛著點點決意的身影,它們彼此對視,眼中帶著死誌。


    尤其是想起那些淪為繁殖工具的同胞,它們的心中就越是殺意沸騰。


    莎莎莎。


    略顯刻意的聲音響起,頓時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眾人看向發聲地,一道身影正緩緩的走來。


    來人昂起臉,不去看其他人臉上那異樣中帶著絲絲嫉妒的眼神,而是徑直看向靠在亂石上的男子。


    “放棄吧,李默,你們的行動早就暴露了。”


    來人歎息一聲,作出了自己的勸告。


    “許印,你他媽的胡說什麽,我們都那麽小心了,怎麽可能暴露?!”


    “就是,李默,我看一定是這混蛋泄露出去,想要提升自己在那些惡魔眼中的形象,他這樣的狗可不會忌憚那些。”


    “嗬嗬,我就說嘛,作為‘優才’的大人怎麽可能會真的加入我們,果然是這樣!”


    眾人表情一變,頓時罵起對方。


    許印神情自然,依舊看著那個沉默的身影,對那些越發洶湧的罵聲不聞不問。


    李默抬起頭,人們頓時止聲,用虔誠的目光看向對方,隻有看向許印才帶上含著絲絲憤恨的目光。


    “我知道。”


    李默眼眸平靜,看著對方緩緩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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