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歡迎迴來,叔叔。”


    “這個時候就要慶祝才行呐。”


    手製的爆花四射開來,五顏六色的彩帶在空中飄動著,麵露苦笑的大漢看向眼前的兩個身影,帶著一絲成年人的羞恥感,但更多的是欣慰之情。


    視線遊離的男孩與麵帶燦爛笑容的女孩。


    剛結束了一次任務,心中還殘留著一絲疲憊的烏成振作精神,竭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和煦。


    “不用這麽操勞....我很滿意,謝謝你們。”下意識說著推脫之語的烏成話語一滯,他望見了男孩臉上一閃而過的不安,隨即揚起笑臉,鼓勵起對方。


    唐淺伊目光一轉,繼而笑著拍了拍男孩的肩。


    “你看,我就說了是你多慮的,叔叔可是很好的人哦,就算是我這種毫無理由的來客,他都會留下來哦,雖然是我來講,但他人太好了,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迎著男孩疑惑的視線,唐淺伊彈出一根小手指,繼而向前一彎。


    “好人可是很容易死的,所以,你才要更加努力才行。”口中帶著一絲威脅性的話語,望著男孩目光一凝的樣子,唐淺伊心中微安。


    這樣一來,比起一些無聊的麵子,弟弟應該會更注重與對方的聯係了。


    想到這裏,唐淺伊瞄了一旁的烏成一眼,後者的眼中滿是感激,甚至還有一絲懷念般的情感。


    這個人她也見過,在過去。


    她曾聽弟弟說過幾迴,對方是父親的老將中最常來訪的一人,平素對他的態度也極好,她自然是記在了心中,在幾次相見中,也大致明白了對方的心性。


    一個有著某種信條的老好人,哪怕是麵對她這種孩子,也沒有露出輕蔑的神色,而是放在與自己同等的地位上,會默默傾聽她的話語。


    而且最重要的是,麵對孤苦無依的弟弟,隻有這個人伸出了援助之手,唐淺伊默默想著,繼而再度看向對方。


    “先去吃些東西吧。”那張粗狂的臉上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長著毛須的手臂抬起,指了指前方,右手則拎著一道被黑布包裹的類圓體。


    “走吧。”唐淺伊移開目光,拉起男孩的手,徑直走向了客廳位置。


    烏成小聲的歎口氣,先是小心翼翼的將黑布球放在一旁,這才換下身上的裝束,轉為居家服飾,前往廚房開始製作食物。


    而在餐桌上,一對男女開心的聊著天,烏成則坐在一邊,右手端著淡藍圓杯,默默的飲用著白水,一口接一口,外露的嘴唇看上去有些發青。


    左手則隱在身後,沒有露出來。


    “我去醫師那邊一趟,問一下接下來的一些東西,你們先自己玩吧,甜點在廚房那邊,我做了很多,慢慢吃吧。”


    在兩人話題稍歇之刻,烏成插話道。


    男孩默默的點頭,女孩則露出成熟的笑容,揮手向男人道別。


    他站起身走到門前,順手拎起一邊的黑布包,此刻,相比一開始的球形,放置一會後,變成了方形,烏成的神色變得嚴峻,他將其用力抱好,走出了門。


    看著那道身影逐漸離開,唐淺伊原本微笑的臉龐微微一頓,心中浮現一個猜測,那個應該用於治療的某種素材吧。


    咳咳咳,男孩捂著嘴,發出小聲的咳嗽聲,麵上閃過一陣青紅之色。


    唐淺伊連忙上前,輕撫著對方的後背,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似乎,弟弟的病情比自己想象的要重,按理來說比過去更大了一歲的弟弟反而不如過去健康。


    自己又該怎麽辦呢......她咬著嘴唇,心中天人交戰。


    這種時候,讓她拋下弟弟,一個人去修行,她辦不到,希望師傅遲點察覺到異樣吧,能讓她多陪一陪弟弟。


    她不由在心中祈禱著。


    嘩啦,一陣重響傳來,她猛地轉頭,卻發現弟弟身體向前傾倒,頭部重重的撞在桌麵上,此刻,眼神茫然的男孩還是四下望著,放在一側的手則劇烈的抖動著。


    “弟弟!”她疾唿一聲,連忙扶起對方,心中滿是焦急,接下來該怎麽辦?!


    男孩用力壓製著從嗓間處傳來的癢感,眼睛上不由傳來一陣熱意,大腦變得空白,一種發虛的感覺在周身百骸蔓延著,耳旁的聲音逐漸變得遙遠。


    他勉強維持著一絲清明,單手顫抖著向下在腰間摸索著,借著平日的記憶,取出帶著一絲赤紅的白色圓片,放在嘴邊,一口吞下。


    片刻後,仿如從夢中蘇醒的他這才看到眼前擔憂的女孩,他勉力抬起頭,麵上露出無畏之色。


    “之前你......”女孩欲言又止。


    “我會好起來的。”他迴答道,隻是移開了視線,不想去看那滿是關切的目光。


    自己究竟能活到何時,他並不清楚,這個身體似乎一日比一日弱,但隻要他還能從夢中醒來,那他就不會讓這些在意他的人擔憂。


    “我還想等好了和你一塊去玩呢。”他不由想起過去,自己曾與對方追逐歡鬧的場景,想著,想著,他的眼中逐漸帶上一抹希冀之色。


    “...........嗯。”唐淺伊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堅定和嗚咽,但他卻沒有去看,一定會實現的.....至少他想這麽想。


    叮鈴。


    身著白大褂的身影一如既往的製作著便食的藥物,在一旁是有些坐立不安的烏成,他不時看向自己家的位置,擔憂著男孩的身體。


    “醫師,‘嘰蘿腸液’會有效的吧?”烏成語氣猶豫的問著對方,若非對方說需要,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會把那種東西帶迴來的。


    “平常的話,對常人反而有阻斷能量靈敏性的副作用,但對於那個孩子,反而可以彌合身體各處的病狀,讓他在不呈顯象狀態時可以與常人無二。”


    冷靜的話語從口中吐出,在令常人目不暇接的動作中,安裏很快就將這次的素材一並融入進去,而後,他兩指捏起帶著一絲黑色的圓片,放在半空欣賞著。


    片刻,男子望向這邊,臉上浮現一抹輕鬆的笑容。


    “藥物也好,人類也好,彼此之間都會產生奇妙的聯係,雖然也並不全是有益的影響,但這反而更好,比起正麵應對頑石,我更擅長從細微著手。”


    迎著烏成擔憂的目光,男子視線平和。


    “你的擔憂是對的,畢竟在你的眼中,在我的治療下,那個孩子的身體反而越發虛弱,甚至比不上一開始的身體,我明白,你在懷疑我的醫術以及目的。”


    “嗯,我也不瞞你,我也確實在實驗一些東西,那麽你要怎麽辦?”


    男子輕笑一聲,烏成的神情越發沉默,眼底則閃過一絲堅毅之色。


    對方確實救下過那個孩子,醫術的高超是平生所見之人中的最強,不過,即便如此,他也早就試著另尋他人了。


    但是..........


    “如果您想試藥的話,我可以效勞,絕不會有二話,但那個孩子不行。”


    麵對眼前這個名聞遐邇的醫師,烏成低下頭,再度誠摯的拜托著,但對方確實是他能做到最佳人選了。


    “我的診費很貴的。”安裏眉頭微挑,話中隱有所指。


    烏成伸手指著自己的心髒,對著眼前的這個醫師作邀請狀,麵上極為坦然,眼中絲毫沒有猶豫之意。


    安裏笑了笑,隨手彈出一道黑影,烏成定神一看,空中浮現著一道黑球,此刻正向著四周發散著灰色的氣息。


    “吃了它。”宛如命令般的話語傳來,即便身處陽光下,安裏的眼神依舊變得淡漠,那深邃的目光宛如從無比高穹的遠方降臨而來。


    烏成一點猶豫也沒有,抬手抓過黑球,隻是一口,便將其徹底吞下。


    一層灰蒙蒙的光芒在眼底浮現,烏成抬起手,卻意外的感覺自己似乎變強了幾分,他輕觸肌膚,覺得有些發硬。


    “石膚,鋼胃,鐵腰,銅頭,金身,接下來我會陸續在你身上實施一些改造,作為獎勵,我會全力救助那個孩子,這就是你我接下來的交易,如何?”


    “————————”


    烏成張口欲言,卻發不出聲,他隻得拍拍自己的胸膛,頓時發出‘噗噗’般的金屬碰撞的聲音。


    他的神情變得複雜。


    “不用擔心,就算你現在漫步迴家,在迴家之前也可以恢複言語,我對這方麵還是有些自信的。”


    安裏笑著擺擺手,示意後者可以離去了。


    烏成沉默的鞠了一躬,而後,轉身離開。


    而待對方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安裏的神色頓時冷下,帶著幾分沉思的他望向前方,聲音聽起來有些漫不經心。


    “嗯,就算廢物利用吧,也沒多少時間了。”


    宏偉的氣息逐漸遠去,安裏臉上的表情逐漸生動起來,他揉揉臉,感到有些頭疼。


    “你也是個混蛋啊,老子明明已經商定好條件了,真是......”


    安裏苦著臉,眼中帶著一絲沉重,悠長的歎息從口中漏出,所以他才不想變成安伽那種人啊。


    沒辦法,雖然有一定的自主權,但歸根到底,他隻是一個弱小又無力的分身,像是幹涉他人這種事......完全辦不到。


    莎莎莎。


    被厚重的大衣所包裹,用白色的麵紗蒙住臉,一雙靈動的眼眸掃視四周,於慧芝的眉頭不由蹙起。


    四周零零落落的走著一些人,人們的臉上帶著一絲麻木,隻有望著某幕景象,眼中才閃過一絲熱度。


    那是一個引亢高歌的聲音,附近的大型次序儀播報著各地的新聞,人們駐足於此,臉上帶著寂寥之色。


    她收迴打量的目光,心中有些沉重。


    似乎比起她離開那時,聯邦的氛圍更加沉悶了。


    抬頭在巨大橫幅上一掃而過,那上麵是她昔日好友的人臉,此刻光鮮亮麗的她身處舞台之上,與自己仿佛處在不同的世界一般。


    於慧芝放平視線,心中卻沒有什麽不甘,這本身就是她自己的選擇,雖然有些對不起那些選擇她的人,但她卻很明白,自己已經毫無那個心力。


    哪怕站在那個舞台,大概也無法做好本職工作,那樣的偶像,毫無疑問是失職的。


    “接下來去找那個弟子吧。”女子低語著,走向遠處的身影逐漸變得淡薄。


    刺啦。


    唐淺伊迴過神,肩上傳來熟悉的力度,正安撫弟弟的她身體一顫,不由看向身旁的那道剛剛浮現的身影,她的瞳孔不由一震。


    師傅,竟然這麽快?!


    於慧芝的目光在不成器的弟子身上一掃而過,而後,她那凝重的眸子看向眼前的男孩,感知著對方身上那幾如汪洋般的龐大威脅氣息,她的身體不由繃緊。


    竟然還活著,看到在她預想中早已死去的男孩,於慧芝的思緒一瞬間陷入停滯,而後驟然升起一道驚悚的猜測。


    莫非,自己陷入某個局了嗎?


    她的心中滿是忌憚,看著比自己所遇到的那份威脅還要強,卻以一個普通人的身體硬抗下來的男孩,她的心中滿是陰寒,一時不由有些退縮。


    現場頓時變得沉默。


    無論是低頭沉思的男孩,還是心中不安的女孩,亦或者強裝鎮定的女子。


    三者此刻都沒有說話的興趣。


    哢嚓。


    就在這時,門響起,向著後方緩緩拉開,三人的視線頓時看向那邊。


    一道身影緩緩浮現而出。


    “咦?”相比平時,皮膚有些發黑的壯漢一臉茫然的看向三人。


    “咦?”於慧芝驚疑不定,竟然發現了自己。


    “伊伊姐?”男孩小聲念了一聲,而後看向女孩。


    “.......讓我們從頭開始說起吧。”唐淺伊眼角一抽,而後,她分開三人,便要開始講解各自的關係。


    一旁的次序儀輕顫著,聲音中帶著一絲凝重的播報聲頓時響起。


    (“讓我們緊急插播一條新聞,據悉,故鄉沈相長忽然出現在政法部,先是爆破政法部大樓,造成傷員無數,隨後邀戰正在一旁等待的撒貝寧議長。”)


    (“在後者不為所動後,沈相長毅然出手攻擊,攻擊已波及數個街區,還望各方保持冷靜......”)


    轟鳴炸裂的聲音從遙遠的遠方傳來,卻又像在近處響起一般,在場的兩位成年人麵色微變,怎麽可能,至強者竟然會在聯邦本土之內動手。


    “給我一個解釋,撒貝寧。”高空處,沈無傷表情淡然,但那雙眼眸中卻閃動著濃濃的殺機。


    “我何須向你解釋。”撒貝寧嘴角一勾,嘲弄般的笑容浮現臉龐,那近乎透明的眼珠看向對方,眼中滿是奚落之意。


    “你管不好自己的人,他們自然會認我為主,不反省自身,反而埋怨我,真是天真啊,年輕人。”


    而在撒貝寧身後則是幾個瑟瑟發抖的身影,望向沈無傷的眼中滿是恐懼,他們都曾是故鄉的人,因為某個目的,此刻選擇了投靠撒貝寧。


    沈無傷銳利的目光在幾人身上一掃而過,眼神越發的淡漠。


    “是嗎,我知道了。”他點點頭,表情變得平靜。


    “身為相長,我也有執行‘家法’的職責,想必你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他的語氣越發輕微,宛如在說一件小事一樣。


    然而,他的這副樣子,卻反而讓那幾人越發恐懼,隻得將求助的目光對準身前唯一可以依仗的身影。


    撒貝寧不以為意的掃了幾人一眼,眼底閃過一絲不屑,繼而,他看向對方那人,臉上浮現一絲神秘莫測的微笑。


    “準備?那是什麽?”他上傾著上半身,臉上露出桀驁之色,望向對方的眼中帶著兇光。


    “那是很重要的東西,老前輩。”沈無傷視線冷靜迴答道,而後,他抬起了手。


    兩者目光對視。


    轟!!!


    一道道氣浪頓時蔓延開來,厚重的霧中有低吼聲和破空聲同時響起,令人心中生寒的兩股氣勢無止境的拔高,而後,碰撞在一起。


    周行之鳥在空中亂轉著,周邊青空如昔,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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