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莎。


    輕微的腳步聲在耳畔響起,兩人不發一言的走向前方,遠離了身後喧囂的人群。


    流光自遠方的天空劃過視野,莫名的芳香在鼻尖懸之不去,目光眺望著夜空,幽靜而寂寥的感覺頓時湧上心頭。


    “之前,多謝你了。”


    李默視線下移,看向眼前神情嚴肅的金發男子,他那藍色的眼眸帶著某種極為堅定的情感,而後,他對著這邊低下了頭。


    “.....因為是戰友。”李默輕聲道,算是迴應了對方的道謝。


    在之前的聯合作戰中,對方險些被某隻惡獸殺死,那時,李默救下了對方。


    畢竟,相比行事稚嫩而沒有經驗的對方,李默從災禍一開始就在戰場摸爬滾打,已經很適應這殘酷的現實了。


    “......我會記住的,絕對。”安迦語氣低沉,如同在宣誓一樣。


    “你們打算怎麽做?”李默發言問道,對方畢竟不是這片大地上的人,所以,無論是作為戰友,還是同為人類的立場,他都有必要知曉對方接下來的動向。


    “我們會離開這裏,迴到那片屬於我們的國度,等明天的盟約大會結束,我們就會動身離開了。”安迦毫不猶豫的迴答了對方。


    “這樣好嗎,作為你們那邊的繼承人?”李默的臉上反而浮現一縷慚愧,這樣看起來,就像是自己在利用對方一樣。


    “隻是剛被‘扶正’的繼承人,父親大概也對我沒什麽期待,與那位李將軍不同。”安迦緩緩搖頭,眼神無比淡漠。


    “我這副樣子嗎.....”李默反而低歎一聲,低下頭看著身體殘缺的自己,眼中帶著一絲落寞。


    雖然他對造成這種傷勢的那場戰鬥很是自豪,但無論如何,作為領導者也不該是這副樣子。


    【“那是獨屬你的榮譽勳章,若是剝奪了它,那我也會辭去現任的職務。”】


    可是,麵對他的迴絕,那個人卻給出了這樣的迴答,他頓時明白,這個人是絕對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的。


    “隻要有大腦和一隻手就夠了,多餘的器官並不能決定我們所能到達的高度,你的父親確實是不遜色那位席統的領導者。”


    安迦臉色一正,對其給予了極高的評價。


    李默抬起頭,眼前的男子正一本正經的說著。


    “甚至在我看來,他甚至要超過那位在後期顯得渾渾噩噩的席統,我猜,那段時期大概你的父親就掌握了大多數的職責,所以縱然那位死去,你們內部也沒有產生混亂。”


    “是極為難得的和平交替。”他敬佩的點點頭,藍色的眼中閃過一絲向往。


    “如果你留下,我可以為你準備一個不錯的職位。”李默暫時抹去心中的陰霾,他笑著對其說道。


    “那倒不必,我還有自己想做的事,而且.....”安迦的腦海中閃過一道倩影,原本緊繃的麵孔變得柔和,“我愛的人就在那裏,所以,我也會在那裏。”


    “那我就在這裏提前祝福你了。”李默對著對方拱拱手,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


    “我的榮幸,不勝歡喜。”安迦腳尖合攏,身體筆直,對這邊頗為紳士的一拂手,而後,兩人雙眼對視,不禁齊聲大笑起來。


    歡樂的聲音交織著,伴著夜風遠去,無雲的夜空下,月華與星空相輝映,銀霜灑落於地,卻卷不走這裏的炙熱之情。


    “等今後我們老去,彼此卸下職務之後,我帶著她,你也可以帶上某人,我們一同去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去探險吧,作為人生最後的旅途。”


    安迦收起笑聲,一臉認真的對李默說道。


    “嗯...蠻不錯的想法,好,我同意了,我一定會去的,如果我未來的妻子不讓.....我就偷跑出來,我們去大江,去原野,去所有想去的地方。”


    李默略作沉思,便一口答應下來。


    “這是誓約嗎?”安迦伸出一隻手,臉上輕笑著,眼眸中卻有光芒在搖曳著。


    “這是誓言。”李默伸手握住,重重的,臉上滿是肯定和堅決。


    “那便讓我們為這個約定的未來一同努力吧,直到實現之前,我們都不能死去,否則就是違背誓言,那樣的人,就讓他墜入地獄吧。”


    另一隻手搭了上來,安迦用力下壓三下,眼中帶著笑意,口中則極為輕飄飄的說道。


    “不夠,不夠,最好再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好永遠生活在罪惡和痛苦之中。”李默的手同樣壓下來,語氣深深的說道,嘴角同樣帶著笑意。


    兩人心中都明白,此次分別,今後說不得就再也沒有見麵的時機了,換言之,他們一定會違背這個誓言,所以,哪怕是詛咒的方式,他們也會‘祝福’對方可以活下去。


    可以有明天的話,他們也會希冀,但如果沒有,那也不過常事。


    “狗屎!”


    “白癡!”


    口中吐出謾罵的話語,兩人同時鬆開手,對著彼此深深的望了一眼,而後,各自轉身,今後,他們就要為自身的未來而奮鬥了。


    夜還很深,隻是,遠方已有一絲亮光悄然浮現。


    .......


    “他們迴來了。”安德裏目光一閃,語氣淡然的說道,而後,他的視線看向這邊,“你打算怎麽做?”


    “什麽也不做,隻是再看一看,這次以後,我大概就再也看不到這樣的風景了。”


    許印看向遠方,聲音沉靜的說道。


    他身體一晃,身後浮現一道影子,而後,那道影子逐漸變得‘真實’,一個相比現在的他更為青澀的許印出現在原地,眼中還有些茫然。


    “接住。”他轉手將沉睡的嬰兒遞給對方,‘許印’無言的接過,而後,在原地沉默著,偶爾目光會看向高台,眼中閃過一絲波瀾,卻依舊在原地站著不動。


    安德裏看著這一幕,忽地想起一件事,在這時的前不久,許言的父親,也就是許矛生帶著自己的部下與一些兇獸同歸於盡了。


    “他會悲傷,無助,心中絕望,但他終究會走出來,沒有人可以一直等他。”許印看著過去的自己,語氣冷淡的說道,而他說出的話語也毫無疑問是未來的走向。


    安德裏靜靜的看著這一幕,而後,他身上的氣息為之一變,越發純粹的藍色眼珠看向對方,臉上浮現淡漠的表情。


    “情況如何,許印?”它輕聲問道。


    “沒什麽大不了的,隻是一如往常的樣子。”許印轉過身,用無比平靜的聲線迴答了對方。


    “盡早與你自己完成切割,你可是我重要的棋子,可不能被牽連到。”它再度提醒道。


    “真是狡猾的說法,我知道的,我已經和‘聯邦’毫無關係了。”許印微微搖頭,眼神顯得極為冷靜。


    “這便是最後一次,我也會忘記你的。”它點點頭,眼中的光芒逐漸散去。


    “.....永別了,我的朋友。”許印低聲一歎,身影化作了流沙,在空氣中失去了痕跡。


    它睜開眼睛,眼前已經空無一人,黑暗的氣息在身邊圍繞著,目中所見的一切光景頓時顯得無比虛幻,如同一層無比脆弱的泡沫。


    “我知道的......”宛如歎息般的迴音不斷迴蕩,而後,化作空寂。


    那是不曾有人抵達,也不曾有人知曉的界域,然後,它看向了前方,無盡遙遠的前方,在那裏......不帶有一絲雜質的‘光明’緩步走來。


    ..............


    周文臉色鐵青著,目光深沉的看著對方,但古拜塔依舊旁若無人的站在原地,那份尖銳的氣息對準在場的聯邦之人,宛如用刀刃抵住脖子一樣。


    人們麵色難看,然而,在場的人卻阻止不了對方,他們的力量都要比對方弱。


    也許,正如對方所說,它們太弱了......人們心中既是羞愧,也是落寞。


    古拜塔冷眼看著這一幕,眼中則閃過一道智慧的光芒,蒂爾科夫笑著,臉上閃過玩味的表情。


    這個情況本就是它們商量過的一個方案,首先他挑釁對方,然後,讓古拜塔展現出強勢,一方麵威懾對方,另一方麵也是在試探對方的後手。


    這樣一來,縱然對方真有什麽隱藏強者,這下也必須要獻身了。


    在會議室的安德裏低聲一歎,正要趕過去,默爾迪縱然接近了那個層麵,但畢竟還不是,而別的頂級戰力此刻都在外麵作戰。


    所以,縱然身份不對等,也隻能他去了,總不能真讓對方在這裏橫行無阻。


    忽地,他目光微動,臉上浮現一絲笑意。


    “來了嗎。”


    “.....真是叫人看不過眼,什麽時候,你們也能在這片大地上橫行了,誰給你的膽子,恩?!”一道冷峻的聲音頓時傳來,原本麵色鐵青的周文眼神一冷,究竟是誰?


    古拜塔麵色微變,不由倒退數步,身前的地麵出現一道深深的溝壑,一道身影從空氣中顯露而出,劍眉上揚,淡漠的眼眸看向前方。


    藍色的長裳穿在身上,麵容模糊的路遙瞥了對方一眼,心中浮現一絲困惑。


    竟然是古拜塔嗎,可他明明記得,此次商談中對方尚且處於神王境才對,所以,在場的周文以及默爾迪才能壓製住他,究竟什麽時候......


    “你,應該不屬於這個‘聯邦’吧。”古拜塔的臉上顯出一絲莫名的笑意,他看向路遙,語氣極為微妙。


    “是嗎。”路遙語氣冷淡的說了句,繼而,他頭顱一轉,看向默爾迪,“我不算聯邦的人嗎?”


    “當然算,你就是‘聯邦’的人,我來作證。”


    他輕聲問著對方,默爾迪眼神幽深,無比平靜的點點頭。


    周文麵色陰沉的看著無視在場地位最高的自己,在旁若無人的對話的兩人,心中的怒火一瞬間升騰而起,不過,很快,他便親手將其壓製下去。


    至少,不管這個神秘的家夥來自哪裏,既然他明言與現在的聯邦立場一致,那麽,也隻能隨他的便,自己也必須.......


    周文冷冷的掃了古拜塔一眼,真是一個沒用的家夥,而後,他沉聲道。


    “不錯,這位正是我方的強者,需要我為你展示文書嗎?”他義正言辭的說道,在場的眾人盡管心中疑惑,但他們還是掩去心中的詫異,態度一致的看向群星之人。


    “不必了,那便開始吧。”古拜塔不以為意的說了一句,看了身邊的人一眼,繼而退後一步,讓出主導權。


    “真是漫長的前戲啊,我都有些不耐煩了。”蒂爾科夫搖搖頭,目光從那個突然出現的強者身上一掃而過,既然強如古拜塔選擇了退讓,那他也不會硬頂著上。


    “那麽,就開始此次商談吧,貴方也展示了自己的誠意,我方也會拿出足夠的態度,來吧,讓我們傾述,駁斥,然後,取得共識吧。”


    蒂爾科夫臉上的譏諷之色消失不見,所留下的,隻有誠懇和....審視。


    在這一刻,他才是一個合格的大使,同樣,他的禮貌也隻會對那些通過‘考驗’的勢力展示,這也是群星的最低要求。


    若不能直視,那便要求俯首,或者...毀滅。


    也是這個宇宙適用的法則。


    路遙默默退至一邊,將這種活計交給專業的人,他雖然不是不會,但若是喧賓奪主,那也是他所不想見到的場景。


    而且...他的目光看向對麵那個套著白衣的家夥,眼神變得極冷。


    周文略作沉默,最終還是走上前,開始與對方開始商談。


    白衣身影若有所覺的抬起頭,幽深的兜帽中射出了無比炙熱的視線,它身體不由顫抖著,身側白衣皺起,紅色的,長滿瘤子的觸手從身下伸出,尖端則是一個土黃色的圓球。


    “很快,很快,我的小寶貝們,嘿嘿嘿.....”惡質而怪異的笑聲響起,如同破了洞還有風灌入的洞窟,陰冷而令人不適。


    路遙收迴目光,眼中閃過一絲寒芒。


    “還真帶來了啊,‘外置裝置’!”


    他低語著,聲音越發冰冷,決定之後立馬滅了對方,誰也攔不住,對方竟然敢出現在這裏,那麽,就算去死,也那是它的報應。


    ................


    陽光明媚,新的一天到來。


    便是傷痕的大地之上擠滿了人,無論是東人,還是西人,殘留的人們都在這裏聚集著,遠遠的望去,就如一灘黑色的湖泊。


    在過去,他們也許隻是孩童,普通成人,原職就是士兵的人,屈指可數,可現在,他們都保持著緘默,目光專注的看向一處。


    在那裏,中高層的軍官各自站成兩團,看向前方的兩道身影。


    “如此一別,就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了。”李由刻神情肅穆,看著眼前的男子,語氣中也不由帶上一絲憾意。


    “若要留下來,那可會爆發戰爭的,為了我們彼此,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不是嗎?”昆卡冷笑一聲,一口道破對方沒有阻攔的原因。


    在資源有限的當今,東人多一口吃的,這邊就少一口吃的,在解決了共有的大敵之後。若他們還在一處,遲早,他們會為了資源開始爭鬥,到時,可就真的無法結束了。


    “沒錯,我很感激你們的支援,但,同樣的,國與國之間並不存在私情,我必須為我的族人考慮,你也一樣。”


    李由刻神情平靜的看著對方,也沒有因為對方的指責就發火,或是反唇相譏。


    “確實,我們都肩負著他人的性命,所以,我們才要越發理智。”昆卡反倒笑了起來,他難得友好的伸出手,臉上帶著誠懇的表情。


    “希望你們一切順利。”李由刻握住那隻手,對其發起了祝福。


    “不會那麽簡單的,那裏應該說不準還有少許的殘留,不過,算了,多說也沒意義。”昆卡順勢鬆開手,就要走向屬於西人的那邊。


    處在前列的金發青年則默默的看著對方,身後是一臉肅穆的軍官們。


    喀拉,嘩啦。


    昆卡忽地停住腳步,麵色狐疑的四處張望,似乎之前有什麽聲音,嘩然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在那裏。”身後,傳來了李由刻驚駭的聲音。


    他若有所覺的抬起頭,然後,他明白了,為何眾人會發出驚唿,在他的眼中,那片藍色的天空再度‘裂’開了。


    就如曾經的那時一樣,黑色的氣流肆意的在天空流動著,他的麵孔頓時變得肅穆,那次天裂,誕生了獸亂,現在,又要重複上演嗎......


    劈啪,劈啪。


    在沉寂到近乎絕望的氣氛中,莫名的碎片在天空之上飛揚著,一道身影從那個空洞中走出,而後,那個存在俯視著下方,發出了聲音。


    “找到了,‘偉大’的子嗣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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