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殺的寒氣在戰場上蔓延,天際之上的‘白毫’輕抖身體,甩落無數塵屑。


    彭,咣當,呲,交錯的音符不斷響起。


    一道略顯灰白的細線在地表之上劃過,泛著紅光的黑影身體一頓,在原地爆裂開來。


    “我可不擅長這個啊......”白線原地旋轉著迴返,一隻晶瑩玉潤的手指在空中一搭,頓時截停了對方。


    齊休低歎一聲,看向手頭的武器,宛如滴血的紅色尖端,外形近似倒三角的錐體,最下方的白銀色握棍則空出一處,手握上去,看不出有絲毫縫隙。


    轉輪槍,他的心中頓時響起這個武器的名字,也算是軍方發放的武器,專用於對付那些鐵殼子。


    “還真有些沉——”朱紅的光柱在身後發起進攻。


    齊休搖搖頭,身體變得虛幻,光柱隨即透體而過,他側過頭,看向身後驟然襲來的五人機械小隊。


    “那麽,就先料理了你們吧。”他抬起頭,臉上浮現冰冷的表情,原本黑色的瞳孔一閃,耀眼的銀白之光在瞳孔深處散開。


    噗!!!


    純白的雲氣一瞬間爆開,隻有中心處露出一個螺旋狀空洞,從整體來看就像破了洞的漏鬥一樣。


    同在戰場的其他人瞥了一眼,便繼續迴過頭料理自己眼前的敵人,黑色的潮水不斷湧來,各施手段的眾人將其死死的攔在駐地之外。


    咚咚咚,宛如擊鼓般的聲音響起,一道光作的通路從遠處開辟而來。


    軍容肅穆,眼中滿是冷硬的軍士們齊步向前,裸露的胸口處隱約可見一藍色的紋章。


    那是一個三角狀的紋章,兩側尖角彎起,中間則是一豎直的長線,在盡頭則是深綠色的握把。


    麵容清瘦,渾身穿著深藍色的大衣,周身充斥著陰暗的氣息,為首大漢眼眸一閃,看向前方的戰場現狀。


    “讓一切忤逆全部化為灰燼吧。”


    他的手掌在腰側一抹,抓起一柄銀質的細劍,直直的舉向高空。


    藍衣軍士們同樣舉起單手,而後身體微彎,腳掌向下猛地一跺,無數道流光迫不及待的衝了出去。


    大漢咧嘴笑了笑,依舊站在原地不動,頭頂尖角的惡魔將麵前的敵人打退,然後轉過頭,嘴角一撇,眼中帶著嫌棄。


    “不要急啊。”


    他手臂一掄,細長的劍逐漸伸長變寬,而他則是笑著繼續前進,在他人凝重的眼神,他依如之前一樣舉起劍,而劍依舊在變大之中。


    “力量即正義,所以大就是美,大就是好,這份重量,就請你們收下吧。”


    “大流士統率,斯路德,這便是我獻上的迴禮。”


    “讓我們一起去死吧,哈哈哈哈哈!!!!!”


    眼神和善的看著前方,嘴角依舊帶著笑容,身體開始急劇變大,在隆隆的響聲中,‘力量’自上而下,傾覆而下。


    戰場瞬間被籠罩,不分敵我,所有人都在籠罩範圍之中。


    “真是麻煩。”


    齊休低聲一歎,指甲所化的尖爪在空中一彈,幾個包圍過來的小隊頓時陷入凝滯,而後齊齊向後倒下,同時鏽跡也出現在它們身上,不多時,便失去了反應。


    手掌在腰間一按,露出一個白色寶珠。


    晶瑩的白珠閃爍著光華,而後,所有人的身影全部消失,而原本的駐地以及敵人.....全部化為了塵埃。


    “打爛一切,砸壞一切,哪怕一丁點資源也不能給它們留下,不能讓他們以戰養戰。”


    留著淡色的小胡子,麵容莊嚴的男子一指星象圖,對著上麵驟然消失的一處寒聲道。


    “此言在理,雖不知上麵後續的打算,但我們必須要竭盡全力的消耗對方的有生力量,確保萬一戰事爆發,我們可以擁有一定的緩和時間。”


    樣貌顯得木訥,眼珠一動不動,雙手相合的男子柔聲道。


    “....我理解你們的想法,可實際上,群星要比我們的勢力範圍更廣,在我們已探知到的疆域,諸多勢力都與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若真是消耗.....”


    長發披腰,麵相文雅,眉間卻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陰鬱之情,一臉憂愁的男子深深的搖搖頭,對此並不看好。


    星光縈繞的房間之內頓時陷入了寂靜,人們臉上皺著眉頭,心中卻在考慮著其他的東西。


    “.....那麽對攻如何?”角落一處,一道迷霧遮身的身影驀然開口,飄忽不定,經過刻意偽裝的聲調讓他人無法辨認它的原本樣貌。


    “你真的聽過我之前說——”麵相莊嚴的男子正要怒斥對方。


    “那又如何?”那道模糊身影反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憤慨。


    “我們會輸得一敗塗地,就連現在僅有的優勢也會一並失去。”木訥男子平靜的說道。


    “那。”那道聲音忽地變高,“你們為何現在還顯得這麽高傲,明明是我們屈居人下,我卻看不出你們的不甘。”


    “嗬,隻聽這話我就明白你的年紀定然不高,不過是孩童的囈語,你又懂得什麽?”憂鬱男子眼神一冷,繼而冷哼道。


    “隻會借著這種口舌排斥他人,你們也隻有這種程度的心智了。”那道身影微微搖頭,而後語氣平靜的說道。


    它轉過頭,依次看向三人。


    “借砸爛一切的幌子,最後獨自逃離。”莊嚴男子眼神變得幽深。


    “所謂的消耗有生力量,不過是向幕後主使牟利的拖延措施。”木訥男子眉頭一皺,原本聳拉的眼皮睜開,沒有眼白的黑色眼珠看著這邊,看起來十分瘮人。


    “巧借中立的立場,實則是在宣揚敵人的強大,群星就真的那麽好嗎?”看似輕飄飄的語句落下,其他的人頓時看向最後一人,眼中帶著敵意。


    無論它們現在抱著怎樣的想法,可麵對叛徒,那就又是另一迴事了。


    “一派胡言!我可是功勳之後,怎麽可能做那種褻瀆先人的事,黃口小兒,簡直放肆!”


    憂鬱男子眼瞳深處一震,它冷哼一聲,一副剛正不阿的樣子。


    腰纏鉤鎖,麵容冷峻,看上去頗為年輕的青年忽地出現在中心,他環顧現場,而後他看著那最後一人,冷聲道。


    “——穭生,你的事發了,和我們走一趟吧。”


    在他的身後陸續有身著白衣之人出現,他們將穭生圍起來,視線冰冷的看著對方。


    指揮部的眾人先是一驚,繼而心生寒意,來曆清白,資曆雄厚的對方竟然真的背叛了。


    “再怎麽說,在指揮部逮人,莫不會罔顧軍部律令。”


    原本一直沉默不語的一人忽地發聲,渾身的迷霧散去,露出一張剛毅的麵孔。


    “原來是陳長官,許久不見,您到時風采依舊。”來人眉頭一挑,繼而笑了起來。


    “許言,我在問你話。”


    陳剛看向來人,語氣依舊顯得十分強硬。


    許言眼中略有不耐,但他還是強壓下來,沒辦法,他還打不過對方,他信手在腰側一掏,一道白色的指令書立即飛在空中。


    “自即日起,剝奪穭生一切權力,即刻逮捕。”


    陳剛昂起頭,一道他無比熟悉的聲音從中傳出,那正是現在聯邦最為尊貴之人所發出的指令。


    “遵總統指令。”他的耳旁響起眾人一致的聲音。


    “就是這樣。”許言簡單了說了一句,穭生還待張口,許言眼神一狠,手掌猛地向下一砍,後者頓時昏迷過去。


    “帶走。”白衣人頓時將其綁住,而後消失在空中。


    “那便這樣吧,諸位請繼續。”許言表情隨意的一揮手,身體一轉便也同樣散去身影。


    陳剛沉默的站在原地,迷霧再起,擋住了他的身體。


    眾人見狀,心中不由一歎,也明白那位是在刻意打壓軍部的權威,在為新建不久的政法部站台,所以,那些人才會不遵循過去不成文的規定,強行闖入還在會議中的指揮部。


    不過,這麽說來的話,莫非那人.....眾人當即用隱晦的視線看向那之前發聲的一人。


    “正如我之前所說,在座諸位全部心懷私利,想必對你們而言,聯邦就隻是一個用來牟利的工具。”


    “你又如何,你不也是作為政...來此爭奪權力的人嗎?”麵容莊嚴的男子直直的看著對方,似乎想要看透在那迷霧後的那人真身。


    “.......”木訥之人再度閉上眼,隻是,他的頭卻對著這邊,“那麽,你有什麽建議,或者說,指令呢?”


    “談不上,隻是我個人的一點淺薄之見,我自以為,若各位心思放在這裏,恐怕也不難想到,畢竟,這真的隻是一些很基礎的東西。”那道身影再度說道。


    而它言語中的誠懇則讓原本麵容緊繃的眾人心中一寬,對其倒反而有了幾分好感。


    “所謂‘以戰養戰’,自然也並非完全忽視雙方的差別,去和對方硬碰硬,為此,我們需要在一開始就做足心理準備。”


    “這將是一場經年累月的戰事,敵方力量遠勝於我們,無論是戰力,還是實力,我們都比不上對方,首先要明確這一點,真正的將自己看作一個弱者。”


    “群星,麾下勢力不計其數,成建製的軍團更是多如繁星,它們的力量甚至從我們所在的這裏一直蔓延到現有宇宙的盡頭。”


    “所以。”那道聲音變得深沉,“無論你們逃到哪裏,都不可能完全避開群星的勢力,今後的你將一直在戰栗和恐懼中徘徊,我想,憑借你們的智慧也可以看到那一點。”


    露出麵目的眾人,以及遮住樣貌的人全部陷入了沉默,它們又何嚐不知道這一點,隻是...它們確實看不到聯邦勝利的曙光。


    那麽,這個人是怎麽想的?


    它們一並看向對方,就連原本麵容莊嚴和木訥的那兩人也目露渴望,它們等待著對方接下來的話語。


    “是的,我們會贏。”


    “我以自身的道路作為擔保,我無比確信,聯邦定將獲得最終的勝利。”


    那道看似平靜的話語一說出,在場之人無不動容,它們都明白那是何等重大的誓言,一旦最後結果不能如願,哪怕當場死去也隻是種仁慈。


    “頂級的強者,中堅的砥柱,以及那些還在茁壯成長的新生代,現有的聯邦擁有這些,但還遠遠不夠,我們需要時間,需要足夠的時間來成長。”


    “在昔日,獸亂猖獗,人人心中惶恐,無信者被認為正統,蔑視正確反而成為了一種正確。”


    “那麽,我們的先人是怎麽做的?”那道身影停下話語,雖然迷霧依舊遮著它的身影,但眾人卻似乎隱約看到一抹金色。


    一時間,心中的算計,憎惡都煙消雲散,變得清晰的大腦重新審視著自身。


    “去拚搏,去廝殺,去....身先士卒。”莊嚴男子低低的一歎,眼中浮現彷徨之色。


    “去研究,去思考,竭盡全力的去解析對方.....”木訥男子的聲音帶著些許顫抖,而後,他揚起手,重重的在自己臉上一甩。


    啪!


    “請閣下贈言,我劉暢定當全力以赴。”木訥男子立直身體,口吻無比鄭重。


    “這種好事可不能讓你獨享,我於湯也要幹他娘的!”旁邊的莊嚴男子大笑一聲,兩人對視一眼,以往的恩怨此刻都如青煙般散去。


    而其他的諸人也都一臉鄭重的看向那邊,哪怕是依舊維持著迷霧的身影也端正了姿態,做出聆聽的樣子。


    藏在霧中的陳剛怔怔的看著這一幕,他又是多久沒有看見過這種場景了,那些人從那些突然出現的家夥手上奪來自由,他本以為自此以後它們的聯邦會永遠昌盛下去。


    但他卻眼睜睜看著這個聯邦逐日走入泥潭之中。


    故友接連離世,人心開始紛爭,追求著力量與權力,他看著新生的聯邦一步步長大,卻越發覺得陌生。


    曾經,他認為那個男人可以帶領聯邦越發強大,可他卻抓不住那隻手。


    曾經,他以為那個少女可以拯救這個腐朽的聯邦,可他卻鬆開了手。


    終於,他抬起頭,卻隻能一道無力的身影,那是什麽也辦不到的喪家犬。


    偶像們一位位登場,然後無力的死去,所以最後哪怕是民眾也不再期待她們。


    安德裏重登總統之位,卻終日研究它物,還獲得了‘教授’的稱謂。


    所以,他也隻能掩住眼睛,獨自在一角,充當自己的‘山大王’。


    本不該是這樣的,為何會是這樣,他幾度反問自己,卻始終得不到答案。


    唳唳唳!!!!!


    高亢而崇高的鳴叫在心靈深處響起,他不由合上了眼睛,黃金色的飛鳥在心間飛過,將原本堆積的快要溢出來的黑泥一掃而空。


    【“我們需要‘偶像’,所以,我會寬恕它們的行為,在我等待的結果出現之前,縱然你再如何不甘,也不能去幹涉。”】


    驀然,他迴憶起某日他與那個人的對話,那個臉上微笑著,卻毫不留情的警告了他的家夥。


    啊啊,這就是‘偶像’。


    他看向那個原本被迷霧擋住的身影,這一刻,他忽地就透過了那層密不透風的迷霧,看到了那個人的真身。


    霜雪般的長發披在身後,身著青藍相間的衣裳,那酷似某人的樣貌令他心靈也為之戰栗,那霜色的眸子中滿是冷靜,瞳孔深處有閃爍不止的金色光點。


    皇女,貝露莎。


    他的大腦中驀然出現了對方名字,而後,一抹深邃的藍色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他終於明白了,為何安德裏一直不阻止那個異物的行動。


    “是的,聯邦的強大在未來。”


    “為此,我們不能屈服,要更進一步,放下無謂的自尊,去和那些‘炮灰’廝殺,去思考,去研究,將它們的積累化作我們的養分。”


    “以戰養戰,首要正心,不明白自己戰鬥為何,就無法一直堅持下去。”


    “我們不是為了失敗,為了死亡而戰鬥,而是為了勝利,為了最終將那璀璨的繁星攔腰截斷,讓森之大地的名號在這片星空中響徹四宇。”


    “這便是我的粗陋之見,還請諸位置評。”


    貝露莎姿勢端正,晶瑩剔透的麵容滿是嚴肅,額頭的汗水剛一出現,就立即被她拂去。


    她的霜色眼眸中滿是決然,‘現在’的聯邦問題過多,容不得她有絲毫馬虎,必須在那人出現之前糾正這份風氣才行。


    不過,在那之前,她也會踐行自己‘偶像’的職責,如果他人陷入了迷茫,那麽,她就必須站出來,成為那個最先邁步的人。


    不同其他的偶像,皇女的職責有且隻有一個。


    那就是.......


    “必須要前進才行。”


    陳剛散去身上的霧氣,而後,他原本沉重的臉上頓時精神煥發,那爆發強光的雙眼看向遠方,雄渾而龐大的氣勢一瞬間攀升到極點,而且,還在不斷升高著。


    “我以軍部統率的名義起誓,我陳剛必不後退,直到聯邦之名響徹星宙。”


    “諸將聽我號令,此戰必勝!”


    指揮官們精神抖擻,全不見平日的苦悶,聚在一起開始大聲討論起之後的戰略,隻是,偶爾,它們會用敬重的目光看向某處。


    貝露莎小口歎息一聲,這也算達成她的期望了,隻是,還是有些太顯眼了,她本來想盡可能保持透明的。


    【“多謝了,這位偶像。”】


    “......”聽著耳旁響起的聲音,貝露莎的表情變得僵硬,而後,她重重的歎了口氣。


    “果然還是......”


    宣戰的聲音不斷迴蕩,甚至傳遞到星空的每一處,參戰的人們呆呆的看著天空,臉上都有些莫名之意。


    莊嚴肅穆的房間中,安德裏坐在桌旁,他的手指一頓一頓的點著自己的鼻梁,忽地,他動作一頓,而後瞥向某處。


    “雖非我本意,也算有所收獲,這樣一來,他也不至於隻能充當一個幌子,算是勉強有了些投資的價值。”


    他低語著,而後,眼神變得虛無,看著深處的某處,露出了淡漠的表情。


    “一些佐料,無關緊要,那麽,接下來你會怎麽走呢,高湯。”


    “————————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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