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梢逐漸被塗黑,圓形的鏡子立在桌上,照映出了一張略顯蒼白的麵容,她將手中的眉筆放下,望著自己幹燥的嘴唇不由幽幽一歎。


    “自那以後....就沒再來過了啊。”


    沉寂的空氣迴答著她,她環顧四周,卻不見那個人的身影,心中驀然想起,對方似乎說過自己要出去走走。


    而自己近日多有噩夢,縱然起床,心中也是鬱鬱,一時便也沒有迴複。


    “.....我也去看看吧。”


    打定主意後,她簡單整理一番麵容,穿好外出的衣服,站在了門前。


    暖和的陽光照射在地麵上,她不由伸手擋住那有些晃眼的光景,心中尋思著他會去哪裏,同時,她的耳旁也傳來一陣陣的騷動,似乎,比之平時更為‘熱鬧’。


    “唿.....”短暫的適應一番,得益於那個父親的教育,她一邊凝神警戒,一邊放下單手,觀察起四周的景象。


    人們聚集起來,大聲嚷嚷著,向著某處走出,甚至,還有某位大嬸向她招了招手,伸手指了指那邊,她隨即望去,心中了然。


    那是這處聚集地平日裏負責宣傳的空地,即便是上麵有什麽指令,也是派遣專人去那裏講解的。


    往日裏的話,現在還處於清晨時分,大多數人應該在忙著去城市工作,看現在的樣子,莫非是出了什麽大事?


    她一邊想著,一邊迴屋,準備了一些可能用到的東西,然後,這才向著那邊走去。


    邦邦邦。


    竹棍敲擊的聲音越發明顯,代替著用於傳令的鍾聲,在眾人的耳畔響起,她混入人群,與之前招唿她的大嬸站在一起,凝視那邊的景象。


    一道略顯嚴肅的視線望來,與她審視的目光撞在一起,那人不由一愣,而後露出表示友好的微笑。


    那是個麵相坦蕩,一看就是一個爽朗之人的青年,周圍有著數道麵色冷然的身影,他一一環顧現場的人,臉上原本的輕鬆也變得凝重,眼神無比認真。


    “各位,我叫許言,是負責治安管製的許言,你們平日有什麽困難,或者是委屈都可以告知我,我一定全力去辦。”


    “但,我也有言在先,現在的聯邦正處於重建中,一切以穩定為主,平日裏,即便隻是一些小矛盾,也切記要保持理智,要記得通知我來處理。”


    “咳,這位許,許....”一位年長者搖搖晃晃的走出去,渾濁的雙眼看向許言。


    “平日叫我許治安,或者許先生就好,您的話,可以叫我小許。”許言隨即發言道,表情再度變得柔和。


    “呃,小許?”老者聲音壓低的說道。


    “是,您有什麽疑問嗎?”許言微笑著迴答。


    “那個,我們這些粗人本就是受不得約束,才會從那裏離開,您這話,莫非是想將我們重新納入治理中,要是這樣的話.....”


    老者搖著頭,表情卻顯得十分堅決,身處人群的數人也不禁點頭讚同。


    “一切從舊,聯邦這邊也是出於一些考慮,你們既可以找我們處理,也可以像以往一樣自行處理,聯邦並不會幹涉諸位的選擇。”


    許言立即答道,顯然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你已經在幹涉我們了!”


    “你們畢竟是在聯邦的土地上。”麵色冷漠的青年站出去,與微笑的許言對峙著,兩者之間充斥著冰冷的空氣。


    “........你們可以給予我們你們的法律,我們會實行它,但,你們不能進入這裏。”兩者僵持片刻,冷漠青年最先服軟,他聲音壓低卻顯得無比堅決。


    許言凝視著青年,臉上的笑容越發濃鬱。


    “這位先生的名字是什麽,你們誰能告訴我嗎?”他環顧眾人,那閃爍著光芒的眼眸令眾人心中一寒,繼而紛紛避開了對方的視線。


    青年麵色一狠,就要破口大罵,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他叫周大寶,是那位老者的兒子,他們一家算是這裏的實權人士,所以,當然會抵觸你的到來。”


    一道低沉而雄厚的聲音傳來,人群不由分開了一道通路,一位麵容冷淡的男子隨即現出了身影。


    許言眉頭一挑,繼而搖頭失笑。


    “我道是誰,原來是你,想不到你竟然到了這裏,齊竹竿。”


    “比不得你許大官人官運亨通,我隻是一介俗人,隻想清淨的活幾年。”齊竹行從遠處走來,掃了自己的妻子一眼,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而後,看向周家父子。


    “接下來便由我處理,如何?”


    周大寶不岔的冷笑一聲,便要繼續張口,手臂卻猛地被拉了一下,他錯愕的看向一邊,自己的老爹拉著他,臉上浮現一抹讚同的笑容。


    “那麽就多靠齊先生了。”他咳嗽幾聲,一臉虛弱的躺在周大寶身上,後者連忙攙扶住對方,眼神卻有些晦暗,隱隱朝這邊望來。


    齊竹行掃了對方一眼,繼而心中搖頭。


    “走吧,秀秀。”秀秀平靜的點頭,在周圍人群詫異的目光中,腳步堅定的向這邊走來,臉上沒有一絲猶豫之色。


    齊竹行嘴角一彎,牽起對方的手,在許言看好戲的目光中,率先走向了前方,兩人的身影逐漸走遠。


    許言神色莫名的笑了聲,迴過頭掃了眼眾人,眼中閃動著冷芒。


    “我不同意你們的看法,照常執行。”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一聲慘叫頓時響起,那些麵容冷酷的家夥迅速擒下了周大寶,而老者則露出苦澀的表情。


    人們頓時嘩然一片,隻是礙於對方的威嚴,不敢有所行動。


    許言不再理會身後的騷亂,向著遠處走去,那裏,兩人正等待著他。


    “這處聚集地背後有問題,近日,有情報顯示,這裏有那些家夥的蹤跡,要不然,僅憑幾個‘權貴’,我們還不會處理這裏。”


    許言一靠近,隨即說出自己對這裏動手的理由。


    “嗯,我前不久也感知到一些異樣。”齊竹行的手指在空中一劃,在許言錯愕的目光中,將一些瓶瓶罐罐交給對方。


    “這是我找到的一些東西,可以用來追查那些家夥的蹤跡。”


    “你這小子,還真是.....”許言抱著一大包東西,臉上忍不住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


    秀秀望著這一幕,心中恍然,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對方這幾天早出晚歸,害自己還以為是其他的事,想到這裏,她心中不由有些慚愧。


    “還沒祝你大婚,你也真是,竟然不通知我。”許言掃了這邊一眼,眼中沒有多少溫度,再度看向齊竹行,口中連連抱怨道。


    “原本隻是為了融入這裏的手段,隻是你一來就全白費了。”齊竹行搖搖頭,言語中反而怪起了許言。


    秀秀麵色一僵,眼神變得黯然,原來,竟然是這樣。


    “原本你不來的話,即便我察覺到異樣也並不會去管,畢竟,雖然周大寶氣量狹小,但其父親卻頗有風度,既懂得用人,也懂得收心。”


    齊竹行輕歎一聲,手掌伸出,緊緊的握住身旁的手,秀秀呆呆的看著這邊,他轉過頭,凝視著那張麵容。


    “若我不是真的愛你,我是不會用這種方式把你牽住的,你完全不需要擔心的。”


    “......是,是我多心了。”秀秀哽咽的說著,眼眶裏蓄滿了淚水。


    “我才是真的尷尬,被你們秀了恩愛。”許言口頭打趣著,對著秀秀露出抱歉的表情。


    “我等著被你秀的那天。”齊竹行輕輕撫摸著旁邊的秀發,而後,對著許言,難得少年意氣的挑釁道。


    “哈哈哈,我被老頭子們念就很麻煩了,你還來念我,我可暫時沒有那個想法。”許言大笑著連連擺手,臉上露出一副嫌麻煩的表情。


    兩人相視而笑,就像少年時代一同玩耍時,縱然不乏口角,鬥毆,但最後都在謾罵中化作大笑,改日再度相約著玩耍。


    許言笑著笑著,忽然歎了口氣,他表情複雜的看向齊竹行,後者隨即收斂笑容,眼神凝重的看向了許言。


    “你是專程來找我的吧,我可不信有什麽治安上的問題需要你這個軍部新貴來處理。”齊竹行沉聲道,心中卻有些不詳的預感。


    “.....你的直覺還是這麽靈敏,嗯.....”許言表情猶豫,臉上浮現糾結之色。


    片刻後,他下定了決心,眼神變得堅毅。


    “凡妮莎,你認識吧?”他雖然是問句,但語氣卻顯得無比肯定。


    “.......她怎麽了?”齊竹行緊緊盯著對方的麵孔,然而,許言卻移開了視線。


    “......前不久,在一場再平常不過的會場中,與碧翠斯,褚簫聲一同死去。”那道聲音聽起來有些苦澀,又有些遙遠。


    “.......哦。”


    齊竹行望向遠處,金色的光芒將整個大地籠罩著,世界卻顯得無比寂靜,就連耳旁的聲音也失去了真實感。


    就像是那個垂暮之日,自身的倒影從中天到消亡,卻始終收不到那人迴信的彷徨。


    就像在那道金芒褪色之後,無論是指尖還是記憶都不再留有印記,隻餘空虛的茫然。


    就像那個和風煦煦的日子,那看著他一臉困惑的妖精麵孔,那封書信再也傳不出去的疲憊。


    所以,他離開了這裏,試圖去尋找自己還活在這個世界的理由。


    所以,他居無定所,也不曾有絲毫留念,因為在他看來,他人皆為過客。


    所以,直到他見到那個少女為止,他的心,一直出於死寂之中,縱然麵對他人的示愛,他也下意識的選擇了逃避。


    【“你想要什麽,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一臉暴躁的少女麵孔出現在眼前,那是一雙被深深的塵埃所遮蔽的眼球,隻是看著那眼底隱約的哀傷,他就全然忘卻了自身。


    【“你聽到‘唿吸’了嗎?”


    “在你少時,在夜深人靜之時,在獨自行走於這片大地之時,你在想什麽?”


    “我的要求隻有一個。”】


    麵對少女的詢問,他捏造了以上的理由,但實際上,在那時,他的心中隻有一個想法,他想要再度見到那道光芒。


    為此,他‘重生’了,再度從‘灰燼’變為了‘人’。


    【“旅者,今後,你可以一直當我的師傅嗎?”】


    那是顫抖著的,並不優美,也並不動聽的聲音,比起自己曾憧憬的那道身影,簡直就是不斷劣化的產物,但盡管如此,他依舊感到了某種感動,身心都為之顫栗不止。


    那時,他是怎麽迴答的。


    【“你還差的遠呢。”】


    “你似乎......並不悲傷?”許言困惑中帶著些許不平的聲音將他喚醒,他平靜的看向對方,表情十分的冷淡。


    “那隻是逐光的一環。”而後,他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她是否找到了自己的感動,你能告訴我嗎?”


    許言的臉龐瞬間冷下,他眼神冰冷的看了齊竹行一眼,生硬的說道。


    “我不知道,告辭!”他轉身便走,臉上的表情十分陰沉。


    “竹行......”莉莉擔憂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我們該走了。”他迴過神,將之前的記憶邁進深處,深深的,最好是再也找不到的深處。


    兩人並肩前行,夕色的光輝從不在兩人身上停留,就連黑暗也遲疑的留在原地,在那裏的隻是‘空殼’而已。


    ...................


    “.....怎麽說,你查清那件事的緣由了嗎?”在星流的某處,米洛望著前方,口中則低聲說道。


    “其實我一直覺得挖老本真的不太好,就當我真的天賦異稟....不行嗎?”徐讓表情尷尬,一改出發前的鄭重樣子。


    “......你父親本就出身詭異,我清查各方資料,隻有他毫無根由,你說,該不該查。”米洛語氣平靜,絲毫沒有情緒的波動。


    “至少我是可靠的吧。”徐讓摸摸鼻子,神色變得古怪。


    “你啊.....”米洛搖頭歎息著。


    “你至少要給我一個‘合格’的理由,不然,你的首座職位下一次說不定就會被撤掉了,我也要向其他的人交代,不能隨意處置。”


    “在趨同性的定理下,你的父親會忘記你的存在,你難得有一個可以查詢的機會,卻隻是問了一些小事,真是浪費。”


    “.....好吧,我再偷偷試一試,這一次,一定不懈怠,您老可一定要幫我,拜托了,米洛大人。”徐讓眼巴巴的祈求道。


    “我——”米洛視線一凝,而後看向某處,一道人影從光門中走出。


    星河組成的河流上,眾位首座麵色怪異的看著眼前的身影,席慕然打著哈欠,出現在眾人麵前。


    “我想了想,要是讓你們獨自迴去,那我豈不是白忙一場。”她表情認真的說道,頓時,無邊無際的光芒從虛空生出,瞬間擊潰了外部的星流。


    米洛臉龐微動,眼眸一閃,收迴了自己的術法,光作的大陸頓時出現在眾人腳下。


    席慕然故作優雅的行了個禮,首座們冷眼看著她,絲毫沒有被她虛造出的樣子所迷惑。


    “咦,那是?”


    席慕然也沒有在乎眾人的表情,她漫無目的的四處張望,眼神忽地一變,看向那個站在原地不動的身影。


    “違規可不好哦,前輩~”她低聲喃語著,然後笑盈盈的走向那邊。


    雪莉緊閉雙眼,縮在光陸邊緣,周圍是一個麵色冷峻的少年和麵露金眸的少女,兩者站在左右,而後,輕盈的腳步聲,兩人同時看向這邊。


    “青女。”


    “席慕然。”


    “是我,是我,好啦,讓我來看看雪莉姐姐在做什麽吧,我可是十分好奇呢!”席慕然微笑著接近,但那份笑容在兩人看來卻顯得十分危險。


    “輕輕的,輕輕的,哎呀,抓住了。”


    隨手將兩人拂到一邊,不遠處的米洛雖然神色越發冷淡,卻也沒有出手,席慕然心中失望,真是個狡猾的家夥,而後,她一把抓住對方的胳膊。


    “讓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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