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如注!”


    飄在空中,鮮紅的橫幅寫著幾個大字,在陽光下顯得分外刺眼。


    戴著反光眼睛,眉毛很粗的男子扭著腰,身後還跟著一群搖頭晃腦,舞動著四肢的精神小夥。


    他們在廣場上狀若癲狂的狂歡著,那洋溢著歡樂的氣氛讓路人也不禁目光一動,走著走著就不由的加入進去。


    片刻,維護治安的黑衣趕來,看到就是這種群魔亂舞的景象。


    默爾克低歎一聲,捋起袖子,就衝向了人群,而他身後的黑衣大隊則默默的圍成一團,默默注視著那在空中漫天飛舞的人體,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而這已經是近日發生的第三百多條案例,而縱然清楚他們這樣做的原因,但原本由於某事正焦頭爛額的治安隊也隻好見一個抓一個,不能放過一絲可能的線索。


    “曾經的我冷血又邪惡,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家夥,你們抓我,我也認了,可現在我幡然醒悟了啊!”


    “自從看了那一次盛典演出,我下定決心重新做人,與昨日的我斷絕關係。”


    “啊,伊蒂亞小姐,修先生,還有那啥啥,她們簡直是神!”


    “我跟你講啊,你隻要去看一次就知道了,你會覺得,咦我竟然這麽邪惡,簡直太不是個人了,我真心實意的推薦你去看.....”


    “別打,別打,我沒內涵你的意思,隻是那個...傳教?我們都是迷途的孩子啊,加入我們現在還有八折優惠哦~”


    “.......我要抗議,我要見你的長官,私下用刑,這是不道德的......”


    “是!先生,沒問題,我保證以後知法守法,做一個公正的聯邦人,決不辜負您的信賴。”


    室內飄蕩著靜寂的氛圍,一攤文件被扔在桌上,貝爾克將緊皺的眉頭按下去,而後看向眼前這個一絲不苟,身體筆直的男子。


    “你在跟我開玩笑?”


    “...........這種無關緊要的東西,我不需要。”


    貝爾克藍色的眼珠緊盯著對方的臉龐,語氣極為冷漠,如同在警告一般。


    “指導,這至少證明了他與此次事件無關,我認為這是很重要的,至少我們又排除了一個人——”


    “幾修亞,你是在質疑我的決定嗎?”麵對一臉嚴肅的男子,貝爾克眼神一冷,語氣變得低沉。


    幾修亞嘴巴微張,那張相比同齡人更顯穩重的臉上閃過一絲不甘,隨後,他低下頭,不再出言反駁。


    貝爾克冷哼一聲,總覺得橫看豎看都看不順眼,他本來就不太喜歡這種‘笨拙’的家夥。


    “你也是,默爾克也是,一個一個都不讓我省心,要不是格蘭和撒貝寧求情,你們一個算一個全給我滾到弗蘭克斯去看守那些異化種和劣化種去。”


    “一些小事也辦不好,我能指望你們什麽?”


    “那些東人們早就盯著你們的職位,可你們呢,就知道給我添亂,我是叫你去找失蹤的人的線索,不是想看這些腦殘粉的無聊言論。”


    “還是你覺得我好糊弄。”


    貝爾克的眼中閃動著寒光,他一拍桌子,聲音振聾發聵,顯得越發嚴厲。


    “再讓我失望,你也和默爾克一樣滾到治安隊,去給我看大街!”


    “還不快去找線索,杵在這能幹嘛,怎麽,還要我跟你一起去?!”


    沉默的幾修亞鞠了一躬,臉部緊繃著,身體一轉,邁著略顯沉重的腳步離去。


    貝爾克搖著頭,不禁深深的歎息一聲,身體陷入了座椅之中。


    大腦的思緒開始發散,想起了那個不著調的好友,他倒是輕鬆,整天可以研究一些東西,自己卻是分身乏術,就連最喜歡的研究都很長時間沒進行了。


    “要是有對我也有效的分身術就好了......”


    他嘟囔著,心中感到分外疲憊,前不久不知為何,他就像身處夢中一樣,整天都迷迷糊糊的,甚至有時突然醒來,都忘了自己之前在做什麽。


    “該死的!”


    他咒罵一聲,心中有些壓抑,希望不是那些魔神的原因。


    不過讓他慶幸的是,之前他的莊園損毀之後,雖然他當時也很心痛,不過那個奇怪的症狀卻在那之後消失了,雖然他摸不著頭腦,但也算舒了口氣。


    貝爾克再度拿起桌上的文件,看著那極為誇張的話語,不由嗤笑一聲。


    “不過是一些小孩子又能做的了什麽,大概隻是一些特意安排的‘演員’吧,安德裏也真是費心了。”


    他的目光移向窗外,天空上有雲朵飄過,在這適合研究的日子中他卻隻能在這裏。


    “好想研究啊.......”


    “工作...工作....唉。”他嘟囔著,臉上閃過不耐,但他還是伸手將一旁擺放整齊的文件拿到眼前,再度瀏覽起這份翻了無數遍的‘案例’。


    【*聯邦新曆1219年3月19日,‘盛典’落幕,定點試運行的心靈清潔儀式宣告成功。


    與此同時,在某戶民居,出現了第一起案例。


    據內務部資料顯示,受害者為一名男性,家中有老人,妻子,孩子,合計五人。


    該名男性曾於午時參與‘清潔’儀式,迴家途中,曾與數人交談,據後續問訊可知,其人言辭清晰,除卻情緒略顯亢奮,其他一切正常。


    異變發生在下午7點,該名男性獨自在家中修行,其家人皆作出以下證言,父親\/丈夫在中午12點到淩晨0點時分都喜歡獨自一人思考,研究。


    其妻子自述,丈夫迴來後難得的關懷了她兩句,這才轉身前往房間,她覺得有些奇怪,故麵對問詢,坦然的道出了這一點。


    7點時分,門忽然打開,該名男性首先前往了一對兒女的房間,據後者講述,父親是這樣做的。


    平素嚴肅,冷淡的父親站在門口,注視著呆住不動的兩人,而後,他露出詭異的笑容,轉身離開了。


    一對兒女在當時自述,那時注視他們的絕不是他們父親的眼睛,而是更加危險的一種東西,因為,他們父親的眼睛根本就不是藍色的。


    其後,妻子也做了補充,丈夫突然出現在她麵前,就像一個陌生人一樣注視著她,那份感覺讓她不禁毛骨悚然,她從未見過,自己的丈夫的眼睛竟然發著藍光。


    經調查人員事後迴溯發現,該名男子與自己的老母親並肩走出了房門,而當時的兒女,妻子皆陷入了沉睡,因為需要考慮證詞的真實性。


    那之後,名為唐太的男性與其母從聯邦消失,星象師,天命士皆無法追尋到相關線索,故,調查官越矩上報,並命名為,離奇失唐案件。


    已歸檔,序號01。】


    貝爾克沉著臉將這份文件挪開,下方則顯示了另外的編號,再度挪開,下方又是新的編號。


    ‘序號02’,‘序號03’.......


    貝爾克手一頓,在寫著‘序號99’的文件上停下,這裏則記載著稍微有些價值的信息,他再度翻開。


    【經過數天暗中的調查,我們得出一個結論,那些‘消失’的人並無太過明顯的區別,他們之中有職業者,有移民,有惡徒,那個幕後黑手並不拘泥於特定的人。


    不過,根據總結規律,我們大致確定了哪一類人的優先度更高,於是,開始進一步的測試。


    在又一次盛典結束後,我們將重點放在經過‘清潔’,從暴虐中醒來的人身上,其他目標暫且不提,本小組追蹤的是名叫‘李波’的男性。


    職業為戰士,擅使雙刀,為人睚眥必報,見利而忘義,傳聞他暗中擊殺同伴謀求暴利,據調查為真,因而名聲極為惡劣,是個通俗意義上的人渣。


    本小組有作為下位的觀星者,因而通常會在後方伺機而動,為此,被無聊人士舉報數次,還望長官諒解。】


    看到這裏,貝爾克嘴角一抽,再一次覺得這個記錄人廢話真多,他起初看到這裏險些就扔了,想要將記錄者叫來痛罵一頓,不過,最後也沒成功。


    他歎息一聲,繼續看了下去。


    【也許是長官垂青,不,該說是我運氣不好吧,我成功的見到了那個,真是....絕景!


    我其實覺得那個還蠻漂亮的,就是色調有些淡了,我個人更偏好深色,啊,又偏題了。


    也許您不明白,但我懂,養尊處優的您怎麽可能理解我這個小人物的想法,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在努力啊....雖說如此,但我依舊在想,不是我就好了。


    哦,對了,長官,我家中的那隻秀秀還沒喂,記得幫我喂一下,這可是我畢生的請求啊.....


    情報...情報....


    需要情報....對,我應該繼續寫下來。


    呃,之前我想寫什麽來著,哈哈,阿布魯克爾伯非斯柯朗伯*&e*(@&(&e&(w……&e……&


    我很正常,隻是腦子有些亂。


    ................


    必須要去那裏才行,不去不行,我想要......


    結果,記錄,中*&*&^&^&*(^%^$*&^(*&(


    我是張寧,已將李波擊斃,圓滿完成任務。


    不要來找我了......】


    貝爾克凝視著末端那模糊不清的筆觸,不由長歎一聲,事後,其他小隊的人到達事故地點,卻隻發現了留在現場的筆記,至於李波與那隻小隊,就全部消失了。


    原地隻剩下一團巨大的白印,就像是大地被某種東西剜去一片一樣,目睹者心中都不禁升起恐懼之情,貝爾克親身前往,心中亦感到壓抑,他隻得動手將白地填補完整。


    他合上檔案,眼中閃爍著思索之色,其他的檔案中也各有一些突破點,那個幕後黑手的大致輪廓基本被描繪出來。


    消失的人眼中泛著藍光,大多數人是在心靈清潔後消失,以及,據他人目睹,曾有早衰之人,半百老人,弱質孩童逾牆而走,身形矯健,比之職業者更勝一籌。


    而他們之前都屬於無資質,或者是低資質的人,而那時的他們眼中都冒著藍光。


    “也難怪那些家夥會那麽急著處理這事了。”貝爾克嗤笑著,想著那些東人焦急的模樣,他頓時感到無比舒心。


    “那個李家的小丫頭可真是倒黴啊,所展現的特征剛好能和那個幕後黑手對上,哈哈,也敢占據我們一方的名頭,活該!”


    貝爾克幸災樂禍的笑笑,隨後輕聲一歎,眉間有些凝重,說到底,這件事最後還是要落到他的頭上。


    “唉,也不知道安德裏去哪了.....”


    “你在叫我嗎?”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貝爾克驀然抬頭,安德裏正笑著看著他,手中還拿著一份文件。


    “你莫非知道了?”貝爾克眉頭一揚,莫非是他故意想看自己笑話。


    “不知道。”安德裏坦誠的搖搖頭,將手中的文件丟在貝爾克麵前,“我之前在研究一些東西,雖然還沒太多成果,但手下的某個研究卻算是有了個總結。”


    貝爾克低下頭,文件上寫著幾個大字。


    《積灰種計劃》


    他翻開文件,眼睛上下的瀏覽著,隻是越看,他的臉色就越發嚴肅,片刻後,他抬起臉,看向那個一臉輕鬆自若的家夥。


    “雖然我覺得你對這個聯邦確實沒什麽感情,不過你這樣做,還是有些過了吧?”


    安德裏不由失笑,他的臉上露出無謂的表情,眼底深處則是揮之不去的淡漠。


    “總比讓那些家夥出現毀滅這裏要好,隻要他們認命,不去觸及深層的封印,他們就可以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出生,死去,這才是最大的恩惠吧。”


    “所謂積灰,就是把那些極度親和魔神的家夥封印起來,予以排除,讓他們接受自己作為普通人的命運,我自認為這樣算是很合理的判斷。”


    “借助伊蒂亞她們現在的聲勢,我再傳出低資質的人無法逾越某個階位的消息,我手頭正好有個案例,這樣一來,我們的管控效果也會提高。”


    “我可不想再處理那些越來越多的異化種了,就讓它們按照我們的規劃一步步衰落不好嗎?”


    貝爾克皺著眉,聽著安德裏講解著,但他心中也明白,別看好像是自己大權在握,實際上,若是安德裏真有那個想法,自己是無法阻止的。


    “那些家夥呢,你總不會覺得他們會同意吧?”他想起那些如今保持沉默的‘異族’,心中既感到忌憚,也覺得十分棘手,如果對方插手,隻怕會再度上演一次‘戰爭’。


    “.....你也沒多接觸過他們,所以有些內情你不知道,雖然他們口頭上重視所有的眷者,但其實不然,實際上,他們重視的隻有頂點的那三位的眷者。”


    “甚至,對現在的他們而言,哪怕是出現舊八位的眷者,他們也不會太過在意,這一點,我能肯定,你不用擔心。”


    “恩。”


    看著安德裏十分確信的樣子,貝爾克選擇接受了這個說法,畢竟,對方在某段時間,的確和那些家夥很親近,甚至一度有統領之下,萬人之上的聲勢。


    隻是,他後來還是站在了人類這邊而已。


    “對了,你說的什麽事?”安德裏忽然想起來,之前似乎貝爾克在說什麽,後者沉默的將一摞文件推過去,後者無奈的笑笑,而後開始瀏覽。


    “........”漸漸的,安德裏的麵容變得冰冷,殺意自他的身上升騰而起。


    “好大的膽子,敢動我的人,活得不耐煩了。”


    “目前的話,就數李墨領養的那個孩子最為可疑——”貝爾克的話還沒說完,淡漠的視線對準這邊。


    “這種玩笑,我並不喜歡”他平靜的宣告著,貝爾克識趣的轉移了話題。


    “我其實也這麽覺得,這大概是敵人的迷惑之計。”


    “我猜,大概是外部的敵人潛伏進來了,雖不知道它出自哪裏,但我們可以通過一些死士鎖定它的大致位置,隻是我並沒有把握製服它。”


    “找到它後通知我,我親自處置,連根拔起。”安德裏態度冷淡的頷首道,隨後,他一個轉身,散去了身形。


    貝爾克悄然的舒了口氣,這家夥還是這種護犢子的脾氣,雖然在旁人看來算不上一個合格的領袖,但他卻認為,如果連自己人也不護,那才是真正的惡心。


    連擁護的必要都沒有,腦海中不由閃過一道倩影,他懷念般的笑笑,不知何時,他才能再度見到她,這樣的生活確實有些無趣。


    所以.....他必須達成自己的目標才行,為了這個摯友,也為了他深愛著的那個她。


    “伊蒂亞.....”他念著這個名字,眼神閃過一絲複雜之色,隨後,他的神情變得堅定。


    “不要怨我,這是你的宿命。”


    ........................


    張合迴到家中,母親正忙活著廚事,父親坐在桌上,手指在桌上輕敲著,麵上露出沉思之色。


    見到他迴來,老爺子斜覷了一眼,便不敢興趣的移開視線。


    張合心中一歎,邁步坐到老爺子正對麵,麵對那道冷淡的目光,他強壓著心中的緊張,開口道。


    “爹,伊蒂亞早就邀請過您了,之前又專門囑咐過我,您要再不去,那兒子的這臉.....嘶!”


    張合捂著通紅的手臂,不滿的看向剛剛收迴拐棍的老爺子,後者冷笑一聲,沒有理會他的說辭,隻是繼續在那裏發著呆。


    他揉著胳膊,心中委屈之餘,不由想起當日的場景。


    【“咦,張合你來了!”


    麵對那微笑著走來,姿態無比高雅的少女,張合不由的有些局促,他左右亂看,總覺得那些散場的人在嘲笑自己,藏在身後的糕點感覺十分沉重。


    “老爺子呢,我看看,我看看,在哪裏貓著呢?”伊蒂亞單手放在眼前,笑眯眯的四處打量,她的身體猛地一震,眼中浮現喜色。


    “大發現!”她蹦著就跳了過去,張合一時有些茫然,自己家那老爺子來了?


    “伊蒂亞還是這樣,沒關係,我們先去一邊等她吧。”有著灰色短發的帥氣女子說道,張合拘謹的點點頭,黑發少女掃了他一眼,轉身向前走去。


    不多時,伊蒂亞一臉落寞的迴來了。


    “被竹行跑掉了......”


    “這裏還有人在等你,你就幹脆的跑掉了,你也不遑多讓呢。”露出危險笑容的修頓時讓伊蒂亞冷汗連連,路上幾人做了自我介紹。


    伊蒂亞連連向張合道歉,他畏縮的搖搖頭,將糕點遞了出去。


    露出笑顏的少女一把接過,對著張合鄭重的道著謝,後者連忙擺手。


    那之後,張合起身告辭,伊蒂亞笑眯眯的說道。


    “下一次,一定要把老爺子帶來啊!”


    “.....恩。”他輕聲答應著,距離那道陽光越來越遠。】


    “爹!”張合大喊一聲,眼神毅然的望著對方,為了報答那人的恩情,他哪怕背,也要把老爺子背過去。


    “.....你還真是不懂啊,算了,那我就去一次吧。”


    老爺子望著張合,遺憾般的搖搖頭,而後,他精神抖擻的站起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間,張合驚愕的看著似乎比自己還要興奮的對方。


    腳步聲在耳畔響起,一道溫柔的聲音縈繞在心中。


    “那個老不羞,其實早就想去了,隻是我清楚他的為人,他借口推辭,我就滿口讚同,畢竟你爹是個急脾氣,久而久之,他自己就會自己說服自己。”


    “可沒想到,你卻給了他一個這麽好的台階。”


    “孩子,你確實還需要曆練啊。”


    聽著母親那談笑般的口吻,張合一時之間,心中既覺得害臊,又覺得高興。


    不管如何,十天之後的那次典禮,他和老爺子大約要相伴同行了,希望不會出什麽差子吧,他發自內心的祈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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