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彌漫在天空,燃燒的火焰在大地上遊走,在猶如放大數十倍的裝甲車的獸類麵前,人類一敗塗地。


    用於遮擋的岩層被掀落一側,原本規整的城市與血肉混作一團,留存的軍士們奮力拚殺,卻死無全屍,普通民眾發出最後絕望的哀嚎,被散發潮氣的敵人折半帶走。


    鉗子夾著半身,在空中揮舞,嘴裏發出欣喜的笑聲的龍蝦狀獸類。


    拖著濕漉漉的腳步,足下的觸手將數個失去意誌的人團團裹住,在地麵下劃出它們之間流傳的怪異圖案,在骨頭嘎吱作響的聲音中,將血與肉獻給它們的主。


    大西目光沉靜的注視著這一幕,眼中毫無半分憐憫,哪怕敵人被當作食材,被視為玩具,被充當貢品,隻要它的族人依舊安康,那它就會理所當然的去做。


    “......不知您到此何幹?”大西目光一凝,肅然的麵孔移向一邊,那裏有一道外表看上去極其瘦弱的身影,但它的眼中卻滿是慎重和戒備。


    “我之前和西麵的那位交過手了,你知道嗎,它竟然對其他的王動手了”空微笑著,眼中帶著驚奇,隻是麵容之中卻透露著一絲冷色。


    大西的腦袋中迅速劃過西麵那幾位王的情報,托那隻鳥的緣故,它特意去調查了一番,大致明白了它們的特征,而且還與同屬海洋領域的那位短暫的交過手。


    但據它收集的情報顯示,西麵的那位白頭王分明是不會幹預它者的存在,若說它對某王動手,那其中必有天大的緣由。


    隻是......大西抬起頭,看著眼神深沉的空,心中卻有些沉重和發悶。


    為何要對它說這種事?一種不妙的預感湧上心頭,它開始悄悄蓄起身體中力量,至少,希望不是那個最糟的情況吧。


    “很遺憾,我對此不太了解,無法解決您的問題”大西思索著合理的說辭,竭力不去惹怒對方,最好就這樣平淡的結束。


    “死的和你一樣的,所以我才會先到你這裏”


    空毫不理會大西的推脫,而是目光幽深的望著大西,嘴角帶著欣然的笑容,大西的心髒瞬間冷卻,他察覺到了對方來此的某個原因。


    “......溯洄而複!”


    水汽變得濃鬱,海洋化作數團漩渦,卷動著發出嘩嘩聲,而後齊射而出,大西趁勢登上渦流,用嚴峻的目光看向一臉悠然的空。


    “僅限於此刻我還能當作沒聽見,空,好好當你的無冕之王不好嗎?”大西壓住心中的焦躁,努力勸誡著對方。


    而原本正在狩獵和搬運物資的魚類一瞬間待在原地,它們噤若寒蟬的立在原地,用膽怯而恐懼的目光看著這邊,大西感知到這些,心情頓時更加糟糕。


    “若是真正的王做到那種程度,那我也隻能照做了,不是嗎?”空的眼中閃過一絲憂傷,而後變得冰冷的麵容直視著大西,口氣格外的冷淡。


    大西的周身環繞著溪流,眼神鄭重的看向對方,它並不懂對方話中的意思,但它明白了對方已然下定決心動手,但即便如此,它也絕不會乖乖的拱手而降,任其處置。


    空想起那個家夥的行為,雖然看起來是偶然,但那之中說不定隱隱有什麽意義,即使它本身沒有察覺,但這個世界一定會讓它一步步登上那個寶座,它對此極為自信。


    所以為了與英保持一致,眼前的大蜥必須要死。


    “真的很遺憾,大西,在諸多獸之中我其實最看重你”空負手而立,眼中流動著傲然之色,對於大西周身旋轉不休的渦輪絲毫不放在眼中。


    “你有擔當,果斷而理智,哪怕麵對弱於你的存在,你也能鄭重以待,絕不會輕易的放鬆警惕,在你的部下麵前,你勇往直前,永遠保持著衝勁”


    “.....才不是部下,是親愛的同胞啊”


    大西的聲音變得沉悶,如同在放滿水的甕中敲擊所發出的聲音,一部分的獸類眼中閃過憧憬之情,可更多的是畏縮在原地,不敢直視這邊,它們感激大西,卻不會為此放棄生命。


    “相反,你對於人類就顯得極為暴虐,你那毫不放鬆的心態,無可比擬的身軀,如今想必你早就能止無數小孩啼哭了”


    空搖頭微笑,看上去頗為感慨,大西目光一縮,對方這種說話方式,為什麽像是站在人類的立場上,那副儀態.....


    大西的目光變得沉重,它看著悠然的站姿,那如同人類的身軀,它隱隱明白了對方為何一直鼓勵下方進行爭鬥,恐怕.....對方從來沒把自身當成獸類。


    “你,...到底是什麽?你明明應該是....”我們的王的。


    大西不由止住了話語,因為它看到了空望來的目光,那是混雜著不屑和鄙夷的目光,就像是文明之輩看著蠻夷一般的目光。


    “不要把我和你們相提並論,隻是一些畜生還真把自己當人了,你們也配!”空冷笑著,臉上毫不掩飾嘲諷,對它而言,這個世界中無論是獸還是人都不是它的同胞。


    充其量隻能算樣子想象的異類,更別說它現在擁有人的內心和獸的外殼,一旦暴露,更加不會讓他者所戒備,它唯一相信的隻能是自己,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就連空......也隻是它前進的台階,等他成功,就會親手殺死對方。


    “原來如此,不過,即便如此,我也會稱唿您為王”大西的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它眼神和善的看著空,“我們會一直站——”


    彭!就像被攪碎一樣,無論是渦流,還是原本存在的大西,全部消失了蹤跡,空麵無表情的收迴拳頭,眼中閃過一絲怒火。


    “就憑你?呸!”它向一邊吐著唾沫,獸們的眼神變得呆滯,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幕,而後空帶著笑容看向了眾獸,眼中是森然的殺機。


    “一起去陪你們的王吧”


    先是一靜,而後喧嘩聲起。


    有獸奔騰而來,口中高聲吼叫著,有獸趁亂逃竄,神情惶惶,有獸麵容猙獰的殺向友方,向空邀功請賞,表示忠誠。


    空露出張狂的笑容,眼中帶著傲意,雙手伸出,五指亂彈,如同在演奏著歌曲,它的表現明顯是沉浸其中,露出如癡如醉的樣子。


    砰砰砰砰!!!!


    氣爆的聲音在各處接連響起,無論是立誌複仇者,還是亂慌而逃者,再或者兩麵三刀者,全在氣爆下失去了蹤跡,原地隻剩一團血花。


    即使偶有絕望者靠近空的身邊,也會被指風撕裂,死的更為淒慘。


    空的五指彈得越發肆意而快速,五指連成一線,幾乎要舞出暗影,拜此所賜,在此地集結的獸類大軍很快就被一網打盡。


    嘀噠噠噠,鏘!


    空滿意的放下雙手,而後目光移向一處,那裏有一個麵相稚嫩的男孩站在那裏,他的雙眼看起來有些空洞,身上穿著灰色的衣服,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


    它摸摸自己的下巴,然而百無聊賴的走到對方的跟前,打算聽聽對方的求饒,若它心情愉快也不是不能放對方一馬.....即便是它離開後男孩被獸們殺死也與它無關。


    “喂——”


    “請問,您是守衛的人嗎,那個之前好像有很大的騷動,莫非有獸入侵了這裏,現在...怎....”男孩嘴唇囁嚅,卻說不出接下來的話語。


    空眉頭一挑,伸出手在對方眼前搖晃,而對方卻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它嘴角露出微笑,指甲伸長在對方的臉上輕輕一劃,一道血痕頓時浮現出來。


    男孩依舊是一副無所覺的樣子,直到數秒後這才摸著臉頰,發出小聲的痛唿。


    “我這是....受傷...了?”他小聲喃語著,空頓時露出欣喜的笑容,也不枉費它特意用這裏的語言說話。


    “啊,叔叔來晚了,不過,你放心,危險已經全部消失了噢”空的臉上一直帶著笑容,眼中閃動著奇異的光芒。


    男孩身體一顫,手指背到身後,臉上露出有些僵硬的笑容。


    “那..多謝..叔”


    空麵容一冷,眼神中如同射出了寒芒,讓男孩在原地扭捏不止,它的臉上露出冷笑,如同看著某個拙劣的戲碼。


    “集體是很重要的噢,大家一定也在擔心你,放心吧,全交給叔叔”


    空的口中說著安慰之語,一隻手掌緩緩伸出,而它有些發冷的目光卻望向了天空,金鐵交戈的聲音響起,而後它腳步輕鬆的走向大西殞命之地,身後是一灘血跡。


    “雖然不成器,但也算難得的材料了吧”空低語著,手掌變得漆黑,散發出異樣的光芒。


    血液向天空匯聚,大西,以及喪命於此的獸類的身影一閃而逝,而後是原本這個城市的人們,最後一個男孩揚起笑臉,跑向了麵露和善的眾人。


    空表情冷淡的看著一切,眼中毫無情感的波動。


    片刻後,天空中出現一道暗紅色的棍狀物體,空伸手一招,後者主動飛到它的手中,然後被手掌上漆黑的光芒覆蓋,逐漸成為發黑的長棍。


    “這樣一來,必要的武器也就準備完善了,接下來,考慮到它的速度,下一個就選....”


    “我嗎?”渡語氣陰沉,眼中毫無平日的諂媚,陰著一張臉,眼中帶著敵意。


    空麵色自然的點點頭,而後淡漠的說道:“你戰力這麽渣,若非為了你的權柄,我才懶得管你,現在就是你迴報我的時候了”


    “嗬嗬嗬,沒想到你這位大名鼎鼎的無冕之王卑鄙也不輸於我,你究竟什麽時候就到了?!”渡啐了一口,眼中閃著冷意。


    它心中細想就明白對方顯然是看準了它戰力大失,不得不外逃的時機,而對方能把握的這麽好,顯然早就到了那邊的戰爭,隻是躲在一側,等著自己落單


    “恩,就是你被群蛇攻擊的時候,不過,我也要重申一句”空的麵孔變得肅然,“我可沒有躲,隻是你們沒有發現我的存在,我可是一直站在你們身旁的”


    渡正要嘲諷,心中卻冒出一股冷氣,記憶再度浮現出來。


    這一次在它的視角中,空卻是如同它所說的一樣,麵露無聊的在旁等待著,隻是無論是自己還是群蛇都不曾察覺到。


    “你也終於察覺到了,我可是處於尊重你們的想法,才讓你們先自行解決彼此的矛盾的,說我袖手旁觀....”空微微一笑,輕聲道,“你們也配?”


    空向前伸出手掌,漆黑的底色從指尖蔓延到肩部,渡看著那不詳的色彩,卻從中感知到了屍山血海的味道,它頓時明白了那並非是黑色,而是鮮血不斷累計,凝結後的兇戾結晶。


    “英的青手是它的成名計,但卻很少有人知道,它的那個招式本質上是對我的模仿,是為了不輸給我,才會開發出那種東西,不然它隻會輸的更慘”


    空麵色平淡的自語著,渡眼神深沉,想起那個家夥心中既有嫉恨也有恐懼。


    在它逃亡之際也見過了那青色的光芒,卻不想空也有類似的招式,不,據它所言,那個家夥反而是模仿自它的招式,怎麽可能....


    “我稱之為黑手,是凝結了我技藝和信念的升華,也是我們超過你們的真實原因,你們隻懂得單純的運用那份權柄,坐擁寶山而不知”


    “而我們卻開始了刨析,不通過世界,而是以自我的意識發動,所以我們才比你們更強”


    “.....很精彩的分享,若是我早知道....”渡搖著頭,尖嘴旁漏出絲絲鮮血,它的胸腹之上一隻黑色手掌直插進去,將它全身的血肉轉為黑色,氣息越發衰弱。


    “狼狽一生卻終於逃不了,哈哈,你也是!”然後渡看著空笑了,眼中帶著嘲弄之色,麵容就此固定不動,眼珠一眨不眨。


    哢嚓哢嚓,原本細微的響聲逐漸清晰,渡的身上出現一道道裂縫,臉龐變得四分五裂,空輕唿一聲,渡的全身化作飛沙湧入它的口中。


    亮白色和銀灰色的光芒在它身上一閃而過,它的眼神變得越發深邃,身上的氣息越發龐大。


    “很快,很快,為時不久”空望向西方,眼中閃動著異樣的光芒。


    人們的視線望來,麵孔上帶著漠然,隨後冷著臉轉向另一邊,快步離開,毫不掩飾眼中的敵意,站在人群中卻顯得形單影隻的老者麵色僵硬,連同嘴邊的笑容也顯出幾分苦澀。


    嘖,混雜著不爽的咂嘴聲,人群中開出一條道路,一個麵容冷淡,頭發黑亮,身體微胖的男子走來過來,他無視周圍敵視的目光,直直的走到老者身旁。


    “這隻是在做無用功,饑餓了的野獸不會在意廉恥,隻會啃噬眼前的一切,而我們需要做的則是拉近他們脖子上的韁繩,梁席統”


    梁繆同無言的搖搖頭,王勝麵不改色轉身麵向人群,臉上帶著刻薄的表情。


    “隻有聽話才能得到食物,這裏不需要抵抗者,要不服從,要不去死,不要影響到別人,懂嗎?!”


    眾人用陰狠的目光看著眼前這個麵露不屑的胖子,片刻沉默之後,他們籲了口氣,帶著一臉的疲勞迴去臨時的居所。


    身後的梁繆同頓時用複雜的眼神看向王勝,臉上滿是沉痛,但他也隻能坐視這一切的發生,因為這是最合理的決斷。


    目如鷹隼的男子遠遠的眺望著那一幕,臉上的表情始終是那副冷漠的樣子,唯有眼瞼微微合攏,卻始終不發一言。


    旁人經過男子,嘴中聲音不由放大,用餘光窺視著男子的反應。


    “王勝這狗賊,遲早要遭報應”


    “這也貪那也貪,早晚給他一刀也好過被他剝削”


    “真渴望過去的環境啊,那些清明的長官在哪裏呢?”


    人們紛紛咒罵著王勝,男子始終不發一言,人們頓時沮喪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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