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高照,後街金家門前


    王遇貴他們三個趕到的時候,海知縣已經帶著仵作勘查過現場了。


    衙役們剛剛撤走,門口圍觀的人都湧進了金家院子裏。


    “哎呀,都這會兒了,來看熱鬧的人咋還這麽多呀”趙老板瞧了瞧院子裏的人群,感歎了一句


    夏老板也道:“可不是麽,還以為咱們晚些過來,人能少點呢!”


    “得,看來,咱們也得擠到裏麵才能看清楚呀”


    王遇貴聽了,無奈地點了點頭,正準備跟著趙老板他們一起往院子裏擠呢。


    突然,屋裏傳來一個女人粗獷的哭叫聲:“老天爺呀,這日子沒法過了,青天白日地,嫂子被嫁了人的小姑子冤枉了”


    “哼,寶釵丫頭,我告訴你,這事我跟你沒完!”


    哎呀,媽呀,王遇貴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秋菊的聲音,這嗓門像公鴨嗓啊,又粗又沙啞,還沒男人聲音好聽呢!


    王遇貴他們三個,忙跑進院子,擠到前麵,一看,隻見秋菊正叉著腰,攔在門口指著金寶釵撒潑大罵呢。


    這秋菊長得果然名不虛傳,奇醜無比,跟金大還真是天生一對。


    金寶釵臉色煞白,倒也不怕她嫂子,隻冷聲道:“嫂子,你要找我算帳也得先把我娘的靈堂弄起來,停好我娘的屍身呀”


    “剛才海大人也交待你們了,你沒有聽到麽?”


    “嗬,寶釵,你少拿海大人嚇唬我”秋菊聽了,立刻扯著公鴨嗓嚷嚷開了


    又道:“海大人是交待了,要先給你娘停屍設靈堂”


    “可是,海大人他又沒給我們銀子,我跟你哥哪有銀子呀”


    “別說靈堂了,就連你娘的棺材錢還沒著落呢!”


    “嫂子,我娘的棺材就不用你費心了,我爹在的時候,早就自己準備好了”金寶釵冷著臉高聲道


    金寶釵他爹是個老木匠,知道自己兒子靠不住,早早就選好了木料,親自給自己和老伴打好了棺材。


    秋菊聽了,哼了一聲:“你爹準備的那個,早沒了!”


    “啊?你什麽意思?”金寶釵聽了,大驚,直瞪著秋菊


    秋菊清了清公鴨嗓:“你瞪我幹嗎,有本事,你問你哥去呀”


    “你們金家的這些個破事,我還懶得說呢!”


    金寶釵聽了,氣得立刻轉頭問她哥:“哥,你說,怎麽迴事?娘的棺材呢?”


    “娘的棺材前幾天被我賣了”金大看了金寶釵一眼,小聲道


    金寶釵聽了,氣得說話都哆嗦了:“什麽?你連娘的棺材都賣了?”


    “你,你……”


    “我什麽我呀,你還好意思說我,要不是你不肯借錢給我,我能賣了娘的棺材嗎”金大突然聲音大了起來


    說著,還瞪金寶釵和小齊畫師:“都怪你們兩口子,逼得我實在沒辦法,才把老娘的棺材也拿去賣了!”


    “再說了,我哪裏知道,娘她今天會死呀,我還以為她離死還早著呢”


    “那棺材放在那裏,不能吃不能喝的,還不如先拿去賣幾個錢給我救救急呢!”


    他奶奶的,金大這家夥居然還怪起別人來了,真是混賬!


    “嗬,你連老娘的棺材都敢賣,你怎麽不把你自己拿去賣了呢,什麽東西,你這是大逆不道”小齊畫師在一旁,忍不住罵了一句


    金大聽了,立刻大怒,瞪著眼就衝小齊畫師撲過去:“姓齊的,你罵誰呢?”


    “他奶奶的,你孝順,也沒見你給我老娘買口新棺材呀!”


    旁邊的鄰居們忙上前拉住金大,七嘴八舌地勸:“哎呀,金大,都是自家親人,可不能動手呀!”


    “是呀,金大,剛才海知縣不是還特別關照你們了麽,不可生事端,死者為大呀”


    “是呀,金大,秋菊,寶釵,姑爺,你們還是好好商量商量怎麽給老人家辦後事吧,別再吵了,老人家還在地上躺著呢!”


    ……


    王遇貴朝屋裏看了看,果然看到,金寶釵她娘還躺在地上呢。


    哎,作孽呀,說起來,這金老太太也是有兒子的,這光景,還不如人家沒兒子的呢!


    “哥,你既然賣了娘的棺材,那你現在就得去給娘買口新棺材來”金寶釵突然高聲道


    說著,又冷冷地道:“否則,我就去衙門裏敲鼓告你!”


    “哎喲,你個丫頭片子,你還沒完了,是吧?”金大聽了,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直盯著金寶釵


    又高聲喝道:“他娘的,你是去衙門口敲鼓敲上癮了吧?”


    “因為你跑到衙門裏瞎說一氣,海知縣還要我跟你嫂子停好靈後,就去衙門裏接受問話呢!”


    “他娘的,這事還沒了呢,你又要去告我,不害死我跟你嫂子,你不甘心啊”


    “我看你自從嫁給這姓齊的後,就壞了良心了,眼裏就沒我這哥了!”


    “他娘的,你去告呀,你去告,讓衙門裏把你哥我抓起來好了”


    “我進去了,正好,安葬娘的事就交給你了,你不是孝順麽?”


    “你這麽孝順,你咋連口棺材都舍不得給娘買呢?連個辦喪事的錢都舍不得出呢?”


    王遇貴聽了,暗自點頭:哦,原來如此,自己剛才還納悶,為何衙門裏勘查完現場就走了。


    沒把金大兩口子帶走問話呢,原來是讓他們先把老人家安頓好了呀!


    金寶釵氣得發抖,還沒迴嘴呢,隻見秋菊走過來,把金大往後一拉:“哎呀,當家的,你坐啥牢啊!”


    說著,咧嘴衝金寶釵兩口子笑了笑:“我說,小姑子,你以為我們不想給娘好好辦喪事麽?”


    “你哥他兜裏有幾個錢,你又不是不知道”


    說著,看金寶釵:“要不這樣吧,我讓你哥也學那戲文裏,讓他跪到街上去,再在他身上插根稻草,讓你哥賣身葬母好了!”


    王遇貴一聽,差點沒氣笑了,他奶奶的,這秋菊還真能瞎掰活,她還知道戲文呢。


    “你,你少跟我胡扯”金寶釵剛說一句,突然麵色大變,“噗”地一聲,直吐了一口鮮血出來,身子一晃,眼看著就要倒下了


    小齊畫師在一旁見了,忙伸手扶住她,驚唿:“寶釵,你怎麽了?”


    旁邊的鄰居見了,忙搬了個凳子過來,讓金寶釵坐下歇一下,又有鄰居大媽去廚房盛了碗冷水過來,用冷水拍了拍她的額頭,讓她漱了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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