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酒樓之上,高朋滿座,陳少安可謂是眾星捧月的姿態,進入其中。


    所有人都知道,現在的陳少安是個巨大的搖錢樹,是個財神爺。


    陳少安也是大方得很,這邊到了之後,給所有人都提前購買了禮品。


    每個禮品單算的話,不算多貴,可隻是一見麵,出手便如此闊綽,而且將所有人都照顧到,這一點則相當難得。


    角落處,一個戴著寬簷帽的男人,並沒有直接湊過去,而是在一旁觀察著。


    他是軍統廣州站站長杜德佑。


    前些日子,他就得到消息,說是有一夥日本間諜,要潛入廣州城中。


    所以今日聽到這邊的消息,他也特地趕了過來。


    “站長,你看這人可信嗎?”


    在一旁的情報科科長白利點燃一根香煙道。


    杜德佑壓低帽簷說道:


    “身份背景也調查了,在香港是有這麽一號人物,而且聽說連總督都要給他幾分薄麵。”


    白利點頭道:


    “是啊,再加上這麽大的陣仗,出手也闊綽的很。


    你說這就算真的是日軍的間諜,他們圖的是什麽?花這麽多錢就為了掩飾一下自己的身份?”


    杜德佑冷冷道:


    “圖什麽?廣州城唄,相比於廣州城,他們花的那些錢就是九牛一毛。”


    “這麽說的話,得盯緊他了啊。”


    白利說道。


    杜德佑點頭道:


    “是得盯緊點兒,尤其是他那幾個手下,我看著也不像是什麽好人,疑點很多。


    不過沒有證據的話,還是不要動,這牽扯到太多人的利益了。”


    “是,站長,我明白。”


    白利這樣說道。


    這邊陳少安則是利用“外交官”角色卡片,非常周到地應對著一切,和每個人都談笑風生。


    跟隨過來的中山康介,三笠一郎,還有靈川一鬥等人,雖然嘴上不說,但是都在心中暗暗讚歎。


    這陳少安,嘴皮子倒是真厲害,把每個人都哄得高高興,現在想想,讓他來當總指揮,上頭的人確實有識人之明啊。


    如果換成他們的話,肯定做不到陳少安這樣。


    酒過三巡之後,陳少安這邊就開始挨個桌子去串了。


    等到將政府要員都哄開心了,他這才搖搖晃晃地去往坐滿軍人的那一桌。


    陳少安環顧幾人一眼,根據之前日諜獲取的情報,便記下來這一桌人大概的信息了。


    最值得策反的是23軍軍長宗博文,還有廣州守備司令李舜。


    這兩人都是手握重兵,是廣州城防線的核心人物。


    若是可以將兩人中的一個策反,那日軍想要拿下廣州城,便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一番自我介紹之後,陳少安便拱手道:


    “諸位都是軍人,我隻是一個不入流的商賈。


    你們為國家出生入死,流血流汗,我陳某人佩服的五體投地啊。


    所以給諸位準備了一些薄禮,不成敬意。”


    這麽說完,他就拍拍手掌,很快便有人端著盤子走上來。


    那上麵放著的,都是一個個精致的高端進口勞力士手表。


    這些軍官也都是識貨的人,各個笑得合不攏嘴。


    可就在此時,宗博文卻冷冷道:


    “為國而戰,軍人職責罷了。


    更何況,流血的也不是我們這些當官的,這禮物我總覺得像是拿著弟兄們的血換的。


    如果陳先生真的想要勞軍的話,不如將這些手表兌換成現大洋,我給手下弟兄們買些酒肉,犒勞他們,如何。”


    守備司令李舜則笑嗬嗬地說道:


    “老宗,別這麽說,這是人家陳先生一點兒心意嘛,拿了又有何妨?”


    可宗博文的話,顯然非常有用,他手下的幾個師長旅長,聽到了之後,便收斂起來臉上笑容,都繃著臉,不再去看那托盤上的手表一眼。


    “老李,你我軍人,守土抗戰職責所在,這些東西你收了心裏好受?”


    李舜被宗博文說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擺擺手道:


    “行行行,就你清高。”


    隨後,他就賭氣一般地坐下來,不再說話。


    陳少安環顧眾人一眼,最後笑著說道:


    “既然如此的話,那我明日讓人換成現大洋,送到貴軍軍部,如何?”


    “好說,我替兄弟們謝謝陳先生了。”


    宗博文這樣說著,便頗為豪邁地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這場宴會,持續到了酒宴結束。


    此刻,一直在角落處,保持著沉默的杜德佑,卻主動找到陳少安。


    “陳先生,有空的話,不如去我那邊坐坐?”


    陳少安看著杜德佑,隻是對視一眼,就知道這人身份不簡單,應該和他一樣,都是搞情報的。


    “這位先生是····”


    陳少安問道。


    杜德佑將自己的名片遞過去道:


    “杜德佑,搞情報的,不是不相信你,實在是非常時期,我們需要對每個人的身份,都要做到知根知底,尤其是您這種大人物的。”


    聽到這話,在一旁的三笠一郎道:


    “你的意思是,懷疑我們家先生有問題?”


    杜德佑笑嗬嗬地說道: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隻是為了保險起見嘛,問一些常規的問題罷了,放心,絕對不會為難陳先生的。”


    三笠一郎還要說什麽,陳少安卻擺擺手道:


    “老三,行啦,沒什麽事情,我去去就迴。”


    說完,他就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


    “勞煩您帶個路。”


    杜德佑臉上仍舊帶著笑容。


    進入杜德佑的辦公室內,好茶便已經被端了上來。


    杜德佑仍舊是滿臉笑容,絲毫沒有要審訊陳少安的樣子。


    “陳先生,非常感謝您配合我們的工作,隻是一些簡單的問題,不用緊張。”


    陳少安好整以暇地坐在對麵,翹著二郎腿,姿態放鬆地說道:


    “身正不怕影斜,如果我真有問題,也不會這麽大張旗鼓地跑來廣州了。”


    “當然,當然。”


    杜德佑這麽說著,便詢問了一些常規的問題。


    雖說是常規的問題,可陳少安卻能發現其中端倪。


    這杜德佑是軍統老人了,經驗豐富,問的那些問題看似尋常,實際上都暗藏玄機,方便他從陳少安的迴答之中,推測出來更多可查證的信息。


    若是陳少安說謊的話,杜德佑想要調查不算太難。


    “遠洋貿易公司,請問····這公司是否也承接日本人的業務啊?”


    杜德佑問道。


    陳少安心想,看來這家夥已經派人去香港調查過了啊,不然怎麽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這肯定不會有的,我和日本人可以說是血海深仇,怎麽可能會幫他們跑貨運呢,那不是助紂為虐嗎?”


    陳少安連續否認。


    杜德佑淡然一笑道:


    “這樣啊,我還聽說,你給不少官員,甚至是軍官,都送了一些見麵禮啊。”


    “這個嘛,生意人嘛,講究這個,到時候買賣不成仁義在,這個也有問題嗎?


    而且,杜站長您我也備了一份禮物呢,隻是當時您坐在角落,會場人太多,我實在是沒有找到您,不然肯定禮物當時也就送給您了。”


    陳少安臉上帶著笑意道。


    杜德佑擺手道:


    “我可是受不起啊,不必了。


    今天差不多這樣吧,有什麽事情的話,我會再聯係陳先生的,希望到時候陳先生見諒啊。”


    “沒關係,配合黨國的調查,是我的責任所在。”


    陳少安拍拍胸口說道。


    從杜德佑的辦公室離開,陳少安便收斂起來臉上的笑容。


    “這個杜德佑,倒也算是盡職盡責。


    不過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還是等我試探之後再說吧。”


    這樣想著,陳少安就向門外走去。


    返迴住處之後,荒木便找到陳少安道:


    “怎麽樣,他是不是對我們起疑心了?”


    陳少安淡然一笑道:


    “疑心多少有點兒,咱們都是搞情報的,看什麽不懷疑啊?


    不過他沒有證據,我的話語之中他也找不到漏洞,不能拿我們怎麽樣的。


    更何況,廣州的這些國府官員,到時候也會為咱們保駕護航的。”


    荒木聽完之後,覺得也是如此,便道:


    “那就好,還是要千萬小心呢,來之前就聽過,這個杜德佑有些本事,沒想到警惕性如此之高。”


    陳少安笑嗬嗬地說道:


    “他一個杜德佑,能改變什麽呢?


    那麽多官員收禮,甚至他的廣州站內部,都有不少人。


    繼續按照之前製定的計劃執行,能策反就策反,策反不了的,那就····”


    說著,他做了一個摸脖子的手勢。


    “好,那個軍統站的白利,禮物已經收了,我覺得應該能拿下,到時候再給他準備一份厚禮送過去怎麽樣?”


    荒木問道。


    現在他是真有些服氣陳少安了,很多事情也都開始征詢他的意見。


    陳少安道:


    “他是一個關鍵,先把他策反的話,後續再策反那些官員,要簡單很多。


    到時候恩威並濟,隻需要幾個關鍵人物能被策反,這廣州城就打下來一半了。”


    廣州守備司令李舜,在酒席上喝了不少。


    本來他沒打算喝這麽多的,可酒席上宗博文那家夥,竟然當眾駁了他的麵子,這讓他非常不爽。


    你宗博文高風亮節你自己高風亮節不就行了,擋著兄弟們財路是怎麽迴事兒?


    還顯得你像個聖人一樣。


    他越想越是鬱悶,就不由得多喝了幾杯。


    而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卻傳來警衛的聲音。


    “怎麽了?”


    他醉醺醺地問道。


    “長官,外麵有人照您,說是陳先生派來的。”


    聽到這話,李舜眼睛一亮道:


    “讓他進來。”


    這邊話音落下,靈川一鬥便走了過來,說著一口流利的中文道:


    “總司令,我們家先生說,今天宴會上看您不太愉快,所以又備了一份薄禮,您一定要收著。”


    李舜聽了,給警衛員打了個眼色,那警衛員便立刻將房門關閉。


    靈川一鬥將手提的箱子拿出來,打開之後,裏麵整齊碼放著幾十條小黃魚。


    這可都是硬通貨,比大洋還有法幣這些東西保值多了。


    李舜還以為自己喝多了,揉揉自己的眼睛,這才確信下來。


    “哎呦,這·····這無功不受祿啊,怎麽就····陳先生這,我這真是不好意思啊。


    以後陳先生有什麽事情,盡管跟我說。


    這廣州城中,就沒有我李舜擺不平的事情。”


    他馬上拍著胸脯開始保證起來,恨不得現在就拉著陳少安和自己拜把子。


    靈川一鬥淡然一笑道:


    “沒什麽,隻是一個小忙罷了。”


    “小忙?什麽忙?”


    李舜問道。


    靈川一鬥便道:


    “嗨,也沒什麽,就是我們家先生啊,早年在日本留學,有幾個關係不錯的同學。


    可沒想到啊,後來戰爭爆發,這幾個日本同學都當了間諜,眼下被抓到了廣州監獄裏。


    我們家先生雖說仇恨日本人,可這幾個同學畢竟還是有些交情的,就想著這次過來,看看能不能順帶給他們求求情。


    當然,您放心,這事兒不讓您為難,要是辦不成的話,那您給句話就行,我們先生絕對不勉強您。”


    李舜聽了,一拍桌子道:


    “我當多大的事兒呢,不就是幾個探子嘛,放,該放就放。”


    “哎呦,那我可真替我家先生謝謝您了,這是他那幾個同學的名字,您看看能不能找到,要是找不到也沒事兒,這厚禮啊,到時候還有一份。”


    靈川一鬥微笑道。


    李舜聽了,更是兩眼冒光。


    “我現在就打電話,天亮之前,人肯定用卡車給送到陳先生莊園裏麵去。”


    這麽說完,他便借著酒勁兒開始撥打電話起來。


    後半夜,一輛卡車秘密來到莊園內,將幾個遍體鱗傷的犯人放下來之後,便立刻啟動離開,仿佛從未來到此處一般。


    進了莊園內,幾個被抓捕的日本間諜,有認識荒木等人的,這才確認自己安全了,不由得痛哭流涕起來。


    陳少安看著他們,確實在心中暗暗記下來了。


    李舜這家夥,這點兒錢就敢把抓捕的日本間諜放出來,這要是再給多一些,恐怕廣州的城防圖他都能交出來啊。


    也好,本來陳少安的這次策反計劃,就是想要花日本人的錢,把廣州城中那些心性不堅定的騎牆派一並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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