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平戎把門打開一條縫,露出半張臉來,語氣冷硬:“幹什麽?”


    林峭剛想說話,就被他冷笑著打斷:“怎麽,又是來和我談離婚的?你那工資卡上的錢想分我多少啊,夠賠我的精神損失費嗎?我告訴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


    林峭盡量維持平靜地看著他,又低頭看看自己,終於歎口氣:“算了,我就知道我不該下廚的。”


    話音落地瞿平戎霍然打開門,這才看見他手中那黑胡桃木的托盤上放著一個精致的青花瓷碗,旁邊的筷架上放著配套的湯匙和筷子,碗裏裝著熱氣騰騰的……泡麵?


    說是泡麵但其實是煮的,還精心打了一個荷包蛋,雖然煮的隻剩了半個,旁邊放了一小把香菜試圖掩蓋。


    在瞿平戎的目光注視下,林峭覺得自己無地自容,扭頭就要走,卻被一手攔住,那人狐疑道:“你做的?”


    林峭點點頭,剛想說要不我還是給你點外賣吧,就聽頭頂有人哼笑一聲,接著手裏重量一空,瞿平戎接過托盤轉身進了房間。


    兩分鍾後,林峭看著埋頭吃麵的瞿平戎,試探問:“好吃麽?”


    說實在的很一般,瞿平戎想他肯定是連什麽時候放雞蛋不會散都不知道才會弄成這樣,然而幸好這隻是泡麵,林主任發揮了嚴謹的科學精神,每一個步驟都用盡了做實驗般的小心,按照說明上的嚴格配比,恨不能放多少水都拿個量杯過來,因此雖然一般,倒也沒有到不能下咽的地步。


    因此含糊道:“湊合吧,放在外麵肯定要餓死的地步。”


    他沒好氣看林峭一眼:“現在知道我每天伺候你吃喝多費心了吧。”


    結果養出這麽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白眼狼小沒良心,真是想想就氣到肝疼。


    林峭垂下眼睫:“對不……”


    “行了。”


    瞿平戎幾口把麵吃完,抽出紙巾擦了擦嘴:“我不想聽這個,就想知道你怎麽想的,還想和我離婚麽?”


    林峭閉了閉眼:“你不應該為了我偽造文件,就讓他們帶我走也沒有什麽的,這太不理智了。”


    “你以為我是你,什麽事都要拿那彎彎繞繞的心思想一遍?我怎麽想,就怎麽做了。”


    “不要想著離開我,林峭。”


    瞿平戎握住他的手,掌心炙熱,因為沒有掌握好力度,疼得林峭瑟縮一下,便又放輕了力道,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你看,我也沒有談過戀愛,就和你結婚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和你相處,不知道怎麽對你好,我知道我有時候很讓人生氣,但是,你能不能給我一些時間,我會學會的。”


    “不要這麽說。”林峭心中一陣酸澀,“剛剛是我說錯話了。”


    “知道錯了就好。”


    瞿平戎笑了一下,鄭重地看著他的眼睛:“林峭,我能保護你的。”


    “無論發生什麽,我都能保護你的,你知道麽?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誰能夠保護你遠離災厄紛擾,這個人隻能是我,隻有我。”


    像是忽然被人攥緊了心髒,一種從未有過的痛楚將他的心髒填滿,瞿平戎從林峭那一貫漠然的眼睛裏看到一抹悲哀:“如果我從來都不是你認識的那個樣子呢?如果真實的我從來都不是什麽不食人間煙火的林主任呢?”


    “什麽真實不真實。”


    瞿平戎按住他的後頸,把他按向自己:“林峭,你的每一根骨頭,每一寸皮肉,都是屬於我的,不論是黑是白,都是我的。”


    “因為我……”


    他的話沒有說說完,因為林峭抬頭吻住了他的嘴唇。


    顯然林主任不僅不會做飯,還不怎麽會接吻,他還是第一次在清醒狀態主動親瞿平戎,那簡直不能叫吻,說是咬還差不多,牙齒磕磕碰碰,嘴唇還有些顫抖,瞿平戎由著他發泄完了,才奪迴主動權,一吻結束,兩個人都是氣喘籲籲,林峭的手臂勾在瞿平戎的脖子上,腰被掐著不能動,電話不適時地響起,瞿平戎說:“我之前叫了外賣。”


    林峭眼神一閃,便見他單手迴了個信息,接著在林峭耳垂舔了一下:“先放著,等我吃完再說。”


    俯身咬上了他的脖子。


    等到夜色已深,林峭才終於吃上他的外賣,瞿平戎裸著上身,隻穿一條家居褲,把剛熱好的海鮮粥一勺一勺喂給他。


    昏暗的夜燈下,瞿平戎平整的腹肌上縱橫著一道傷疤,看上去已經很久了,痛苦早就不再,卻隱隱昭示著那遙遠的戰火硝煙。


    “是三年前在西南留下的,槍傷,差點沒死外麵。”


    瞿平戎扯過紙巾替他擦了擦嘴,又舀了一勺遞到他嘴邊,林峭抬手,指尖似有若無地落在那陳年舊疤上:“不是說不會受傷的麽?”


    “遇到你之後就會了。”瞿平戎不假思索。


    林峭一愣,手指不自覺垂落,隻聽瞿平戎“嘶”了一聲:“別招我啊,你是不是不想睡覺了。”


    又不正經地笑了:“心疼我啊,親親就不疼了。”


    林峭思索一下,俯身在那傷疤上落下一個吻,溫熱的嘴唇帶來些微的癢意,輕飄飄的唿吸落在不該落的地方,喚起致命的欲想。


    瞿平戎:艸!


    為了防止自己不在的時候良輔把人帶走,第二天瞿平戎替林峭請了假,吃完早餐之後不顧林峭的反對,把人抱上副駕駛用安全帶綁好,之後徑直去了軍區。


    路過大門口的時候還特意降下車窗,跟哨兵炫耀他今天帶老婆來上班,林峭麵無表情低頭用手機處理線上工作,接受了道道注目禮。


    瞿平戎把林峭帶到自己的辦公室,按著人肩膀讓他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掏出從家裏帶的水果牛奶零食,又翻出一個平板,之後拍拍他的背:“行了,你男人要去工作了,給我好好在這裏呆著等我迴來,聽見沒?要是我迴來看不見你,有你好看的!”


    又指指自己的臉:“不給一個臨別吻嗎?”


    林峭嘴角抽了抽:“少看點偶像劇吧,尤其不要和莊言交流片單了。”


    瞿平戎:……真是個不解風情的beta。


    他抱怨兩句,吩咐警衛員好好看著上校夫人,自去開會了。


    散會之後,瞿平戎一心往辦公室跑,被劉上將從後麵叫住,後者把他拉到僻靜的樓梯拐角,嚴肅道:“跟我說說怎麽迴事?”


    “哎呀什麽怎麽迴事,我不就帶家屬上個班麽,你激動什麽,嫉妒啊?”


    “臭小子少給我避重就輕,你偷軍區公章的事兒我還沒跟你算賬呢,要不是我幫你壓著你現在都被停職審查了你知道不知道!給我老實交代清楚!”


    劉仲誠一臉恨鐵不成鋼,抬手就往瞿平戎頭上抽,瞿平戎躲了兩下不躲了,理直氣壯道:“我那不是著急麽!賀沅鄉死了,那幾個不長眼的警察天天盯著林峭,差點就把人帶走了,我能怎麽辦?”


    劉仲誠手拍得直響:“不就是個正常傳訊嗎?你小子發的什麽瘋?”


    “不行!你看他那個弱不禁風的樣子,能受得了審訊嗎?萬一那幫條子刑訊怎麽辦?他要是病了,餓瘦了,誰來賠?”


    “什麽條子,你管誰叫條子?”劉仲誠快氣冒煙了,“他姥姥個腿的那是你同事!”


    瞿平戎瞪起眼:“我不管,老子為國單身二十七年,好不容易討了個老婆,當然不能讓人給我拐跑了。”


    “你!”


    劉仲誠摸著胸口讓自己冷靜下來,最終一擺手:“算了。”


    他指著瞿平戎:“我告訴你,文件的事情我隻能暫時幫你遮掩過去,公安那邊已經在向上麵打申請了,這件事過不了幾天就會被你爸知道,別怪我沒提醒你,這不是兒戲,你要是想被瞿總司令打斷腿你就繼續作吧!”


    瞿平戎不屑冷哼:“我知道了,走著瞧吧。”


    接下來幾天,林峭都被強行帶到軍區上班,警察那邊暫時沒有找他,倒是周尋芳和賀冰得知遺囑之後試圖在他小區門口鬧事,被埋伏在周圍監視的便衣和保安按住,扭送進了派出所批評教育。


    這天瞿平戎去出任務,林峭在他的辦公室用筆記本電腦和莊言溝通實驗室那邊的項目推進情況,電話突然震動一下,收件箱裏躺著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方便見一麵嗎,林主任。我是良輔。


    林峭隨手迴複之後,便按熄了屏幕。


    好。


    第18章


    茶館二樓,僻靜的隔間角落裏。


    良輔一手端著已經冷掉的茶,目不轉睛地看著桌子上攤開的大堆資料。


    賀沅鄉別墅的書房裏,除了那份已經失效的遺囑,隻剩下一些資產證明和文件,公司的辦公室中也是一樣,除了新立的遺囑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發現,在對賀沅鄉社會關係的調查中,發現他不是京城本地人,也沒有其它故鄉親屬在這裏,賀沅鄉的生意做的很大,其中不乏一些不能見人的商業糾紛,但是所有的生意往來夥伴,不是有不在場證明,就是沒有作案動機,基本都被排除在外,別墅裏的監控顯示,案發當時莊園的傭人都各司其職,家宴上除了賀沅鄉之外的三個人都在餐廳中,沒有證據能夠直接證明任何人的殺人嫌疑。


    案件陷入僵局,目前所有突破口,似乎都指向了……他的鉛筆在紙麵虛虛劃過,最後落在一張證件照上——那個文弱卻聰明的beta。


    林峭擁有獨立製作出致幻藥劑的能力,而樹林裏的捕獵坑,如果不是非常熟悉莊園的人也不可能如此熟練利用,並且他們在莊園所有監控器裏都沒有看到任何可疑人員出入,說明兇手對監控死角非常清楚,能夠完美躲避並且神不知鬼不覺地布置兇案現場,這一切條件林峭都完全符合。


    隻是為了遺囑而殺人的動機看上去合理,在他身上卻非常站不住腳,林文雋和林蘅去世之後,把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了林峭,他明麵上擁有的資產是賀沅鄉的十數倍之多,甚至有一個專門的家族信托辦公室為他一個人打理財產,而如果是為了父子關係,警方了解到,賀沅鄉多年以來的確對長子很冷漠,但這冷漠不是一天兩天,林峭也早就獨立有了自己的事業,甚至成了家,怎麽會在父子關係緩和的時候突然選擇殺人呢?賀沅鄉又為什麽突然改變遺囑把財產留給不受寵的長子?這是不是和那份兩人合作開公司的合同有關係?


    最讓良輔費解的一點,林峭明明知道很快就會被拆穿,為什麽在殺人案當晚,他們在賀沅鄉書房找到那份失效遺囑的時候隱瞞下了自己才是遺產繼承人的事實呢?以他看到親爹死在麵前都沒哭一聲的淡定,如果警方真的相信他那被嚇傻了的說辭才是真正的傻子。


    而之所以警方隻能從動機猜測,則是由於更要命的一點——他們沒有更直接的證據,賀沅鄉身體裏麵檢測出的致幻劑並不致命,光是致幻也無法準確預知賀沅鄉會在失去神智的前提下走到哪裏,兇手到底是通過什麽手段準確引誘賀沅鄉走進樹林,跌進那個致命的深坑?


    刑警隊這幾天為了這個案子夙興夜寐,卻沒有一點進展,加上那個殺千刀的瞿平戎那麽霸道,死活阻撓審訊,更是讓警方無從下手,雖然他們沒有辦法帶走林峭審問,但是對他的住處進行了監視,然而並未發現任何異常,良輔讓人去查閱了他近期的社交來往和出行記錄,發現這個人是個生活極其簡單的人,比他們刑警隊一群加班狂還簡單,基本就是國研院和家兩點一線,人際關係簡單到沒有任何蛛絲馬跡。


    良輔的眉頭擰著,筆頭已經被咬得破破爛爛,他將資料翻過一頁,這一頁隻有一張照片,是林峭的母親,莊園曾經的女主人——林蘅。


    哪怕良輔是一個beta,對omega不會有什麽天然的衝動,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位過於美麗的女性omega,肌膚勝雪五官秀麗,長發烏黑身材窈窕,最讓人心折的是她那種超脫世俗的氣質,仿佛不屬於這世上的任何人,任何人也都不屬於她。


    左手腕表的指針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鍾,良輔終於從資料中抬起頭來,活動了一下脖頸,透過臨街的雕花窗,可以看到馬路對麵,林峭剛剛從地鐵站出口出來,他穿著一身淺駝色風衣,白色襯衫和牛仔褲,看上去就像一個還在讀大學的學生,有兩個女孩子從後麵追上來想要他的微信,都被他微笑拒絕,大步穿過馬路進了茶樓。


    那一瞬間,良輔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你和你母親挺像的。”


    三分鍾後,對著在自己對麵落座的林峭,良輔說出了這句話。


    隻見林峭露出一個懷想的表情:“我最常聽到這句話是小的時候,再有就是最近了。”


    最近還有誰這麽說過麽?


    良輔下意識思索。


    然而林峭顯然沒有在意這話中的奇怪之處,自顧給自己倒了杯茶:“不知道良隊長今天找我出來是為了什麽?”


    良輔想起茶壺裏的茶已經冷了,便阻止了他的動作,另外叫了一壺新的,林峭看到他身後放著的公文包,不由低眉笑了一下:“良隊長,為了查清我父親的死因,您還真是廢寢忘食,作為他的兒子,我很感激。”


    “是啊……”


    良輔毫不避諱地向後一靠:“可惜這兇手實在是太狡猾了,讓我很是苦惱。”


    服務生敲門送了一壺新茶進來,良輔為林峭倒了,後者沒有喝,拿起來淺淺嗅著:“所以你在懷疑我,對吧?”


    過分的直白沒有讓良輔措手不及,而是直視著他的眼睛:“是。”


    旋即一笑:“既然林主任慷慨赴約,我也就不兜圈子,怎麽樣,夠坦誠吧?”


    林峭搖頭:“如果良隊長誠意足夠的話,應該不用等我先說出來。”


    都這個時候了,他竟然還在挑剔自己的態度不夠坦誠?良輔覺得有些好笑,這個林主任,還真是淡定過頭了,和他那個暴躁的另一半簡直天差地別,這倆能湊一起也真是見鬼。


    “可是良隊長想要我怎麽樣呢?”


    隻聽林峭悠然說:“你懷疑我,就應該自己找出證據來,不然呢,想憑你的口才打動我,或者屈打成招麽?”


    良輔麵色一變,對他職業道德的質疑讓薄薄的單眼皮下深棕色的眼睛顯出幾分銳利,雙手交叉握緊:“既然如此,那我就直接問了。”


    “從霸占財產的動機推測,你的確沒有這個必要,說是對父親偏心的報複,又實在不像林主任的性格,所以,我做了一個大膽的假設。”


    “哦?”林峭微微挑起一邊眉尖,終於露出一個感興趣的表情,“洗耳恭聽。”


    良輔從公文包裏掏出一個牛皮紙袋來,放在桌麵上:“出於對林主任的好奇,我調查了你的檔案,其中有一件事引起了我們警方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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