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劉據帶領大軍一路北上,穿過了那些希臘人在印度平原留下的小國,最終來到了連接伊朗高原與帕米爾高原的興都庫什山脈。


    這座山脈平均海拔高達五千多米,長約一千六百米,是南亞與中亞之間的分水嶺,看起來想翻越它似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可惜,它碰上了一位懂地理的漢軍統帥。


    劉據抓了些當地向導,在他們的指引下成功找到了一個正對西方的缺口,也就是傳說中的開伯爾山口。


    在這裏,有著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傑作——一條天然通道。


    而曆史上的中亞帝國也是順著這條道路進入印度河穀,對恆河平原進行入侵。


    如今的漢軍正是沿著相反的方向,朝著中亞地區進發。


    有了這條自然通道,大軍無需翻山越嶺,便可穿過這條山脈,來到阿姆河兩側的平原。


    而這裏,便是巴克特裏亞,也就是——大夏。


    ……


    “殿下!我們到了!”公孫賀哈著氣,抬起馬鞭指向前方。


    劉據騎著馬趕了過來,順著他指引的方向望去。


    適才的山穀已經被他們甩在身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廣闊的大平原。


    “大夏!是大夏!”劉據激動地揮動著雙手,朝前喊著。


    身後的將士們也大聲唿喊著。


    “大夏!大夏!”


    他們將長矛底部砸向大地,一陣陣吼聲在山穀中迴響。


    他們離西域,不遠了,離長安,也不遠了!


    “隨孤出發!”劉據下達了命令,身後的人馬緊隨其後。


    一旁的可蒙的也心潮澎湃。


    “殿下!我已經二十多年沒有來這裏了!”


    “哦?是嗎?”


    戰馬朝前狂奔,狂風逆著人流唿嘯而過。


    “我那時才二十來歲!”可蒙迴想起他年輕的時候,隨著家族裏的長輩南下這個國度經商。


    沒想到時間一晃過得真快,轉眼間,自己從另一個方向來到了這裏。


    真神奇……他不由得感歎道。


    “等等,殿下!”前方突然傳來了蘇木達的聲音。


    “籲——”劉據聞言勒住了韁繩,示意大軍停下。


    “怎麽了?”他不解地問道。


    “前方……並不是大夏……”


    啊?難道自己還沒走到這個國家?不可能啊!


    正當劉據疑惑之際,蘇木達說道:“您看那些建築,以及上頭的旗幟,更像是月氏人!”


    月氏?


    他們難道不是在更北邊的地方,和烏孫、匈奴接壤嗎?


    就在這時,前方的城中出現了一隊騎兵,為首者身著繡花束袖長袍,頭戴卷頭巾,身後一行人更是手執短弩,腰佩彎刀,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


    “來者可是大月氏的朋友?”可蒙迅速反應了過來,策馬上前喊道。


    為首那人聽到這番話,遲疑了會又迴道:“正是!你們是誰!”


    “我們是大漢朝的軍隊,想從貴國借道,煩請給個方便!”


    大漢?那人猛地一抬頭。


    大漢不是在東邊嗎,怎麽從南邊出來了?莫不是那幫身毒人冒充的?


    他皺起了眉頭,遲遲不願後退。


    “既然是月氏人,那麽大漢太子想見見你們的王!就說,他沿著張騫的指引來到了這裏!”劉據的聲音在後方響起,可蒙連忙扯著嗓子翻譯給對麵那個人聽。


    此言一出,對方大驚。


    他再次抬頭遠望,在看到了那麵漢字大旗後才信服,思量再三後,最終還是退到了一旁。


    “既然是來自大漢朝的朋友,我們月氏國十分歡迎!”


    說罷,城門緩緩地打開了。


    ……


    藍氏城。


    “原來我們確實到達了大夏,不過這個國家早在二十來年前就被月氏人消滅了,這片土地也換了新主人。”劉據一邊用小刀切下一塊烤肉,蘸了點當地的醬料放入嘴中,又喝了口馬奶酒。


    一旁正是在熊熊燃燒著的爐火。


    “是啊,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年的大月氏拒絕了和我們合擊匈奴的方案。”公孫賀翻動著火爐中的炭,他的眼中映照出了張騫的樣子,“不過借著殿下您的光,臣得以來到這片土地上,看來博望侯當年所言不虛呐。”


    “說起博望侯,姨父你對他了解多少?”


    “殿下竟然對他感興趣了?”


    “嗯。”劉據點點頭,他示意一旁的侍從再多加點酒,“這次一路南下到達身毒,又穿過高山來到藍氏城,我這才意識到當年博望侯僅帶著寥寥幾人出使西域,是多麽困難。”


    自己一路率大軍而來,經過的大多是平原地區,一路上還有物資可供劫掠。


    而昔日的張騫,除了身旁的向導,就剩幾個隨從,還得翻過茫茫的沙漠,麵臨著缺少水源和衣物的危機。


    “博望侯啊……”公孫賀喃喃自語道。


    雖然張騫在短短兩年內因軍功先後獲得、失去了侯爵之位,成為了庶民,但由於他出使西域的事跡,當時的人們還是習慣用這個名號來稱唿他,此以來懷念他的功績。


    “這是一個了不起的奇男子。”他看向了屋外,不遠處便是月氏王的王宮。“身陷敵營十年,最後拚死逃出,又是多少人能做到的?”


    從長安城到匈奴王庭,再從匈奴王庭到這裏,要走多少步路?


    大夏的發現,應該是張騫此生最大的貢獻了吧。


    公孫賀不由感慨了起來。


    換做是他,都不一定能堅持下來。


    劉據端起一杯酒,走到了姨父身邊,沉默不語。


    如今已經臨近九月,這裏的氣溫開始降了下來,一到夜間就寒冷異常。放眼望去,城中街道兩旁的植株也有開始脫落斑駁的跡象。


    “從我們南下身毒開始,也過去兩三個月了吧。”過了許久,劉據才開口說道。


    “是啊,殿下,我們在這裏稍作休整,過幾天也要出發前往西域諸國了。”公孫賀悵然若失地答道。


    這一路上他經曆並見證了太多,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也上了一個新的高度。


    魔幻般的滇地,傳說中的身毒國,以及風土人情遠異於中原的大月氏,這宛如是一場遲遲未醒的夢。


    不過,這場夢終究要結束,而他們也要迴到長安城,迴到朝堂上,迴到那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中。


    “真不知道什麽時候還能再來到這片土地啊……”公孫賀歎息道。


    “會的,姨父。我們會的。”劉據轉頭看向對方,眼神堅定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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