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據點了點頭。


    衛子夫的臉“唰”得一下變得慘白。


    古代由於科技不發達,鬼神之說對古人而言是神秘且不得不信的存在。


    劉據適才這一番話哄哄現代人估計會被噴一頓,但是對於生活在西漢時代的衛子夫來說,這番繪聲繪色又拿開國皇帝顯靈當背書的胡話,可信度卻極高。


    “主少母壯,主少母壯……”衛子夫喃喃自語道,“難道是李夫人?她向來最得陛下寵愛,還生有皇子,除了她還能有誰?”


    劉據搖了搖頭。


    “母後,李夫人自從生下五弟劉髆,便身體虛弱,近日更是臥床不起,更何況,她是個明智且清醒的女人,有些東西,她應該看得很清楚。”


    衛子夫聞言,也知道劉據說得沒錯。最近她聽身邊的宮人說,皇帝去李夫人宮中探望的次數越發頻繁了。


    “那會是誰?”衛子夫腦子裏閃過了無數種推測,卻沒能想出另一位比李夫人更有可能的妃子來。


    劉據見到衛子夫這番擔憂的樣子,微微一笑,“母後不必太過掛懷,有兒臣在,必定會逢兇化吉。更何況,這個人還未出現,母親現在在宮中隻需要做好分內之事就行。”


    他暗指的那個妃子其實就是未來生下漢昭帝劉弗陵的鉤弋夫人——趙婕妤。


    隻不過根據年齡推測,趙婕妤此時應該隻是一個稚齡小童,估計十有八九還在河間郡度過她快樂的童年。


    劉據一來抓不到她,二來也沒必要這麽早就興師動眾,免得落下口舌。


    “至於陛下,我不太相信如你夢中描述得那般……”衛子夫喃喃自語道,“我和你畢竟是陛下的正妻和長子,他不會那麽絕情……”


    她還試圖反駁著什麽。


    可是劉據知道,曆史上的武帝就是這麽冷酷無情,而衛子夫也是在上吊之前才看清了這個枕邊人的真麵目。


    他正色道:“母後,先人既然托夢於我,那便是天意。如果我們不主動行事,早晚會坐以待斃,您這次不如就聽兒子的!”


    “那據兒怎麽看?”衛子夫許是被剛才劉據描述地內容嚇到了,麵無血色。


    “兒臣此番親自前去開辟博南道,一來是此地不同於西域,它還是一片未曾被我大漢開發的疆土,也有著更大的機遇和挑戰。而兒臣現在有八成的把握可以開鑿出這條通道,一旦成功,父皇將對我刮目相看,我在民間的聲望也會更高!”


    劉據想起巫蠱之禍中太子在長安城起兵失敗的根源,就是因為聲望不如武帝。


    親自在城內動員起兵,結果還不如人家下的一紙詔書。


    不過這點確實不得不承認,縱觀整個大漢朝,除了白手起家的劉邦和劉秀,很少有君王的功績能蓋過武帝的。


    那麽他這一世,就要好好利用信息差來達成一些成就,提升自己在民間的聲望。


    這樣一來,哪怕自己最後未能阻止巫蠱之禍的發生,起碼手上的籌碼和退路會多很多。


    劉據一想到這,歎了口氣,接著說道:“二來是那個夢暗示兒臣,巫蠱之禍的隱藏線索或許在滇國。因此無論出於哪個原因,我都要前往一看。”


    他起身離開坐席,走到下首向衛子夫叩首道。


    衛子夫聞言愣了愣,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過了許久,她才應了一聲:“好……”


    ……


    隨著博南道開工的日期臨近,劉據也即將從長安城起身前往益州。


    在武帝的安排下,有過帶兵作戰經驗的太仆公孫賀跟隨他一同前往,並率領兩萬軍隊和十萬民工,即日起出發前往滇西。


    公孫賀是太子的姨夫,娶了衛子夫的姐姐衛君孺,自然也是太子一方的核心人物。


    “殿下,該啟程了。”公孫賀在劉據身邊說道。


    劉據迴過頭又看了看站在城牆上的武帝,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空氣,假裝自己還在掉眼淚。


    剛才他可是在城門口對著武帝好生上演了一出淚灑當場、父慈子孝的戲碼,給這位大漢天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武帝也心疼自己的兒子,此時正依依不舍得看著太子騎馬率軍隊離開長安。


    有那麽一瞬間,武帝突然想把劉據喊迴宮裏,留下公孫賀自己一個人去滇西。


    西南地勢險峻,民風彪悍,朕實不忍派你前去。武帝在心裏默默地朝太子的背影說道。


    可是他又忍了下來。


    這既然是個難得的機會,太子又與自己一拍即合,主動爭取,不如就讓他趁機曆練曆練。


    自己不是向來不喜歡太子這文弱的性格嗎?如今這孩子正好有所改變,不就是時候到了。


    一想到這,武帝鬆了口氣,是福是禍,就看太子的造化了。


    ……


    此時的劉據和大軍已經離開了長安城數裏地,在他的身邊除了公孫賀,還有兩個不起眼的侍從。


    正是蘇木達和可蒙。


    由於考慮到此次的目的地是滇國,並且在後期還需要和身毒進行交易,劉據特意帶上了他們倆。


    為了掩人耳目,不引起他人注意,劉據給這二人搞了個假身份,充作西域抓過來的胡人奴仆混入軍隊中,隨他出城。


    是夜,十二萬人馬安營在距長安城外四十裏外的郊野。


    “辛苦兩位了。”劉據看著隨軍步行了一天的蘇木達和可蒙,愧疚地說道。


    由於他們明麵上的身份是伺候太子的奴仆,因此離開長安城時隻能選擇和士兵、民工們一起步行,


    蘇木達不知道從哪裏找到了一根細針,正用它挑著腳上的水泡,不時發出“嘶——”的聲音。


    “來人!”劉據朝帳外喊道,“傳軍醫!”


    “誒誒誒,殿下,不用不用!”蘇木達趕緊停下手裏的動作說道,“這點小傷小痛算什麽,我之前在西域的時候經曆過比這還痛的呢!”


    劉據哪裏聽得進他的話,讓人拿了兩瓶治腳上水泡的藥,二話不說便給了蘇木達和可蒙。


    “這個好東西,你們先用著。”他說道,“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咱們一起坐馬車。平旦起床,日出出發!”


    過了今晚,這兩位可憐的西域人就不用步行了。


    劉據說罷便離開了他們的帳篷,漫步在營區之中。


    此時正是深夜,他朝西南的方向看去,一望無際的平原與夜空相接,周圍除了二三聲蛙鳴,一片寂靜。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不是戾太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明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明泱並收藏我不是戾太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