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破奴沒想到,幾天前太子在朝上提出的那些政策,竟然會這麽快和自己扯上關係。


    就在方才,宮裏的宦官前來宣詔,武帝已下令在西域設府,名為西域都護府,並鼓勵百姓、商賈前往邊塞屯田、經商。


    而自己因此前征討西域有功,現被朝廷任命為鎮西將軍,監管西域農耕、商貿之事,並全權聽太子調度。


    向武帝舉薦他的,正是太子劉據。


    一想到可以接著建功立業,趙破奴心中便十分激動,同時也對劉據充滿感激之情。


    士為知己者死,而如今這太子殿下,便是自己的伯樂!


    趙破奴跪下領旨,叩謝天恩。


    可隨後,宦官的另一句話便給他潑了盆冷水。


    “趙將軍,陛下還封了李廣利為安西將軍,與您一同前往西域。”


    什麽?李廣利也要和自己一起去西域?這不是擺明了去摘桃子嗎。


    陛下是信不過自己還是怎麽的。


    趙破奴氣得牙癢癢,但是當著上使的麵,也不好說什麽,隻能強忍不悅,跪送對方出府。


    等那位宦官前腳一走,趙破奴便一拳打在了門柱上,發泄著心中的不滿。


    “趙春,”他大聲喚來自己的仆人,“備馬!我要入宮麵見太子。”


    “好的,侯爺。”一旁的趙春立刻轉身吩咐起府中仆人來。


    ……


    此刻的劉據正在博望苑中擺弄著他的沙盤,突然門外宮人報道,“太子殿下,浞野侯趙破奴求見。”


    劉據眼睛骨碌一轉,連忙將沙盤上的文字擦掉。


    “宣。”


    沒過一會,趙破奴便走了進來,“臣參見太子殿下。”


    “趙將軍免禮。”劉據上前一步親自扶起了趙破奴,“可是為前往西域之事而來?”


    “正為此事,臣一來要入宮謝太子殿下的賞識,二來也是想聽殿下對西域方麵的指示。”趙破奴行了個禮,迴答道。


    劉據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來自己沒看錯人。


    “趙將軍客氣了,孤說過,孤相信你。”劉據拉過趙破奴,示意其看自己畫的沙盤。


    隻見上麵勾畫著大漢、匈奴、西域諸國的大致輪廓,而長安、敦煌和輪台的位置分別被放上了一塊石頭。


    “這是……”趙破奴低頭看向沙盤,問道。


    劉據雙手撐在邊上,看向那三塊石頭。


    “正如將軍所見,這長安為我朝國都,而敦煌西臨玉門關,是西域進入我大漢領土的咽喉要地,輪台則位於西域中心。”


    說罷,他拿起輪台上麵的石頭。


    “在陛下確定要在西域設府之後,孤就在想,設立在哪比較好。”


    “看殿下的意思,想必是要設立在輪台?”趙破奴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沒錯,”劉據點了點頭,“輪台地處中心,能更好地把控西域諸國,此次的官署將會設置在那裏。”


    隨後他放下石頭,指向了敦煌。


    “但是與此同時,也有個問題。”劉據繼續說道。


    “你看,長安和西域之間隔數千裏。一旦那裏發生什麽事,縱使有烽火快馬,相應消息也需數日才能到達長安。”


    他將心中的擔憂告知了趙破奴。


    古往今來,為何動亂總是在邊境地帶發生,就是因為皇權的政治影響力輻射不到那麽遠的地方。


    此次在西域設府,事關重大,如果地點定得離長安太遠,信息傳遞成本高不說,自己的政令也很難第一時間下達到那裏。


    雖然經過一番考量,劉據還是選擇將西域府的政署設立在了輪台,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他決定在敦煌設立一個中轉站。


    賜名為敦煌右護府,是這條絲綢之路上的重要咽喉。


    它一來可保障河西走廊路暢通無阻,二來也可監視北方匈奴人的動向。


    “至於敦煌這裏,孤已經上表陛下派衛伉過去,帶兵駐紮。”對於自己這位表弟,劉據早已謀劃好了出路。


    衛伉雖然能力不似他的父親,但勝在忠於自己,加上此時匈奴人早已被打得大勢已去,不需要他跟衛青大將軍一樣領兵出擊。


    這個差事,隻要不出錯,保證商路兩頭暢通,便是有功。


    趙破奴一聽是衛伉,鬆了一口氣,但是他隨後又想起了李廣利。


    “不知殿下是否知道,李廣利也被封為安西將軍,與臣一同前往西域?”


    劉據聽到這,臉色微微一變,隨後又恢複了正常。


    “這事孤也有耳聞,不過既然是父皇安排的,那我們也不能說什麽,照辦就是。”


    趙破奴聽到這,不滿地說道:“陛下分明是覺得李廣利作為外戚,更能信任……”


    “趙將軍,慎言!”劉據連忙示製止趙破奴,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說了。


    即使是在這博望苑,也難保有眼線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就算沒有,這些話也還是少說為妙,免得引火上身。


    他可不是那個老實耿直的戾太子,這皇宮中有多少暗箭,他可清楚得很。


    況且他也不想趙破奴太過糾結於此事,安心辦好西域的差事就行。


    趙破奴聽到劉據這麽說,也心下一驚,他差點給眼前這位太子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臉上頓時浮現出愧意。


    “趙將軍此去西域,辦好孤交代你的這些事就行,其他的不用操心。孤在長安,會關注著西域那邊的一舉一動的。”劉據又將屯田之策細細與趙破奴講解了一番。


    “那臣即日起前往西域上任,之後有任何事都會通過信使,輾轉敦煌的小衛將軍,告知太子殿下。而臣在西域也會時刻關注您的指令。”趙破奴將劉據的叮囑謹記在心,行了個禮,正欲退下,突然又想到了什麽,轉過身來。


    “趙將軍還有何事?”劉據疑惑地問道。


    “殿下,此去西域路途遙遠,而朝廷又不準許我們帶上家屬前行,臣有一子趙安國尚且年幼,還望太子在長安照拂一二。”趙破奴跪了下來。


    “將軍請起,”劉據連忙扶起對方,“這倒是孤疏忽了,將軍之子,孤一定好生照顧。”


    如今的趙破奴一旦入主西域都護府,從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封疆大吏了,武帝是肯定不會放心他帶家眷在邊境的。


    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的家眷們都扣在長安,名為好生享受榮華富貴,實則做為人質震懾外臣。


    帶兵多年的趙破奴不可能不知道這個道理。


    聽到劉據這番擔保後,他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臣叩謝殿下。”趙破奴算是無了後顧之憂,跪謝完便迴去準備就任事宜了。


    送走趙破奴之後,劉據轉頭看向了方才的沙盤。


    “李廣利……”他沉吟道。


    與其說是武帝的意思,不如說是李家人主動出擊,為這家夥拿下了此次西域都護府的副職。


    罷了,有趙破奴和衛伉在,還有桑弘羊和自己在長安遠程遙控,應該出不了什麽大岔子。


    料那李廣利也隻是想蹭蹭功勞、撿撿果子罷了。


    劉據轉頭想起西域都護府接下來三年要做的事情。


    如今武帝也同意了自己的策略,那麽當務之急就是先開展屯田大計,解決近些年的國家財務危機。


    劉據當即命人備好馬車,他準備前往大農令桑弘羊的府上,細細探討接下來要做的每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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