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平侯府出來的劉據心情大好。


    此行甚是順利,不光帶動了衛家三兄弟的想法,連帶著平陽長公主也半隻腳踏入了自己這邊。


    衛家支持自己那是自然的,因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可是光有衛家的支持還不夠。


    作為一個未來人,劉據深知“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這個道理。


    況且衛家三兄弟忠心是夠的,能力或許不足。


    他需要有一位能打能抗的猛將,替自己樹立起在軍方的威望。


    車水馬龍的長安街,人聲鼎沸,偶爾傳來孩童的玩鬧聲。


    劉據一邊挑起車簾的縫隙,觀察著坊間民生百態,一邊在心裏細數著當朝有能力的將領。


    突然,嘭的一聲,馬車停了下來。


    “怎麽迴事?”劉據掀開車簾問道。


    “太子殿下恕罪,”車夫誠惶誠恐地說道,“前麵有兩輛車擋道,似乎是發生了爭執,我們的馬車駛不過去了。”


    哦?大白天的,竟然還有這種事?


    劉據好奇地下了馬車,並示意身旁的下人們不要引起太大動靜。


    他想到前麵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侯爺算什麽,我家將軍還是皇子的親舅舅!”一個頭戴綠巾,身著粗衣的胖男子朝對麵馬車的人吼道。


    “你不過是個下人,莫要欺人太甚,明明是我們先走,如今你卻帶人強行搶道,太囂張了!”對麵的人也不甘示弱,拌起了嘴。


    “下人?今天我就替我家將軍教訓教訓你這個不長眼的狗奴才!”綠巾男子卷了卷袖口,抬起胳膊做打架之勢。


    “誰怕誰!”對方逼急了眼,也準備打一架。


    一旁圍觀的人們也紛紛看起了熱鬧,對著兩隊人馬指指點點。


    “住手!”


    雙方正要扭打起來時,一個洪亮的聲音從其中一輛馬車中傳了出來。


    一位目光如炬、長著絡腮胡的男子走了出來。


    劉據在穿越過來時也繼承了這具身體原主人的記憶,他一下子就認出眼前這位男子是霍去病的嫡係將領——浞野侯趙破奴。


    綠巾男子也認了出來,立馬諂媚地拱手一笑。


    “誒呀,在下不知侯爺也在車上,失敬失敬,都怪這些不長眼的家夥,讓我們在這耽擱了那麽久。”


    趙破奴聞言臉色唰得一變,目光隨後變得淩厲起來,死死地盯著綠衣男子。


    他認出這是李夫人的弟弟——李廣利家中的家奴蘇文。


    趙破奴心裏瞬間不爽起來。


    你家主子功勞還沒我大,就憑個得寵的姐姐生了個皇子,家裏頭下人都敢當街欺負到我頭上了?


    此時的趙破奴,還是大漢帝國頗有戰功的一名將領,侯位也是一刀一槍從沙場上拚下來的。


    “你說誰是不長眼的家夥?”他厲聲問道,死死盯著蘇文。


    “是我,是我,”蘇文害怕了,“是我不知道侯爺出行,衝撞了侯爺,該打!該打!”


    說罷,他舉起手一下一下地往自己臉上抽去,完全沒有了一開始的底氣。


    畢竟他今日隻是出府采買,自家主子李廣利可不在車上。


    狗仗不了人勢,氣焰也減了一半。


    “哼!那還不趕緊讓開,當街動手,想給人看笑話嗎?”趙破奴罵道。


    “是是是……小的立刻讓開”蘇文停下了手,抹了抹臉上的汗,他感到自己麵頰火辣辣得疼。


    說罷便帶著一行人讓開了道。


    劉據見到這番情景,差點沒笑出來。


    看來這個趙破奴將軍,也是個愛憎分明、不畏權貴的人,還間接和李廣利結下了梁子。


    不過一想到數年後,這位心係大漢的將軍先是戰敗被俘,後來好不容易從匈奴逃迴長安,沒過幾年安穩日子,又死在了巫蠱之禍中。


    劉據就沒心情笑了。


    權衡一番後,他決定會一會這位將軍。


    話說蘇文讓道後,趙破奴的馬車繼續向前駛去。


    突然,身邊的下人報告,“侯爺,太子殿下的馬車就在後邊,請您借一步說話。”


    咦?趙破奴倍感驚訝。


    盡管自己是霍將軍的嫡係,某種程度上也算皇後娘家提拔起來的人,但是太子向來不直接過問軍務,和一幹將領也沒太大密切聯係。


    如今怎麽突然出現叫住了自己?


    難道是自己剛才在長安街上的舉動頗為不妥?


    罷了,既然太子殿下有令,自己自當前往。


    趙破奴命人將馬車停下來,下車自行往後方的馬車走了過去。


    “臣浞野侯趙破奴參見太子殿下。”


    “侯爺免禮了,上來一同坐吧。”劉據拉開了車簾,一張清秀而有威嚴的臉映入了趙破奴眼中。


    趙破奴受寵若驚,坐到了眼前這位太子爺的身旁。


    “侯爺剛才在街上真是好生殺了那個家奴的威風啊。”劉據笑道。


    他從食盒中隨手抄起倆顆梅子,一顆塞進嘴裏,另一顆遞給趙破奴。


    對方心下一驚,雙手接過梅子,說道,“臣不敢,都是那李廣利的家奴無端生事,狐假虎威,讓太子殿下見笑了……”


    劉據嚼著嘴裏的梅子,“這位李將軍真是厲害啊,連個家奴都敢目無王侯,竟在天子腳下口出狂言。”


    趙破奴見太子想要敲打的並不是自己,心下一動,他準備抓住這個機會,好好參這個李廣利一下。


    “正如殿下所見,咱們的這位李將軍,猖狂已久,仗著自己的妹妹是陛下的寵妃,雖無軍功傍身,但在這長安城中,影響力也抵得上半個王侯。”


    “哦?是嗎?”劉據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見太子陷入沉思,趙破奴知道時機來了。


    “尤其是大將軍去世後,此人愈發囂張。”趙破奴觀察了下太子的臉色,咽了咽口水接著往下說,“朝中更是有傳聞,說是將由李夫人的弟弟,也就是李廣利將軍繼續統帥我大漢軍隊出征……”


    趙破奴見太子並未生反感之意,便如倒豆子一般把心中想說的話一股腦倒了出來。


    他一直以來都心有不甘。


    身為漢人,自幼因戰爭流落匈奴。


    好不容易受到霍去病的賞識,一步步跟隨他建立功勳,直至封侯,這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曾經的他就想一直這樣,跟著年輕的霍將軍為大漢流盡最後一滴血。


    可惜天妒英才,霍去病英年早逝,而自己從那以後也沒怎麽受到重用,甚是憋屈。


    如今半路殺出一個關係戶李廣利,如何讓他心服口服?


    這人怎麽能比得了衛大將軍?怎麽能比得了霍嫖姚?


    可惜他沒什麽關係勢力,加上在匈奴長大的背景,讓皇帝不會輕易信任他。


    劉據聽著趙破奴在一旁大倒苦水,心下已經了然。


    眼前的這位浞野侯具備一定的作戰能力,在三年前便征討西域,滅樓蘭、姑師兩國,隻是和對匈奴的獨立作戰中,並未立下什麽功績。


    這也是漢武帝未選擇重用趙破奴的其中一個原因吧。


    如今不一樣了,有我在,曆史必將不會重演。劉據暗暗發誓。


    他看向眼前的趙破奴,心裏想著,此人可用。


    “趙將軍,你隻是生不逢時,如果有機會,孤也很希望你能帶我大漢軍隊,重現霍嫖姚當日榮光,孤相信你。”


    趙破奴聽到太子這一番話,又想起昔日跟隨霍去病征戰漠北的時光,不由潸然淚下。


    劉據正了正坐姿,認真得說道,“孤也會盡力為趙將軍在前朝爭取機會。”


    他一邊說著,一邊盤算著後幾年的曆史。


    趙破奴看著眼前神采飛揚,雙目如炬的太子,俯身拜謝。


    這時,一陣風吹過,吹動了馬車的車簾。


    趙破奴朝外望去,天空已是一片晚霞,而在他的眼裏,卻恍若新的一天。


    他在心裏默默地告訴自己:這座長安城,從今以後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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