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金禧悠悠轉醒,腦袋空白了好一會,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茫然。


    床邊亮著一盞奶油色的燈光,讓她方便環顧四下——熟悉的氣味和擺設,是她的房間,頓時心安不少。


    窗外天色已暗,她抓起床頭櫃上的小鬧鍾一看,時針已過了「8」,距離她昏倒足足過了十二個鍾頭。


    她怔仲的發著呆,早上發生的點點滴滴重新躍入腦海,心情不由得沉重起來。


    她真是個笨蛋。居然在他麵前哭成那副德行,有夠丟臉……都那麽大的人了,


    還像個小孩子一樣,無法控製情緒。


    以那家夥的個性,一定會不留情麵的取笑她,然後不斷逼問她哭泣的原因……


    那是她無法說出口的心事。


    「唉……」昏暗的空間裏,迴蕩著她幽幽的歎息。「沒臉見人了啦!」她拉高棉被蓋住臉,大聲哀號。


    金禧閉上眼睛,一股濃烈的酸楚自心口擴散開來。與其繼續痛苦掙紮,不如快刀斬亂麻,她相信時間可以治愈一切傷痛。


    隻要不再看見他、得知他任何消息,那份迷戀一定會漸漸淡化、平息,屆時她將重獲新生。


    「咕嚕——」一陣饑餓的腹鳴響起,她摸摸餓了一天的肚子,決定下床找點東西吃。


    她知道這個時間,「他」已經到俱樂部上班了,她可以暫時不必麵對他,也讓她有時間調整七態。


    一著地,她全身無力得差點站不住腳,在床沿坐了一會後,才扶著牆緩緩踱到廚房,打開冰箱,發現隻剩幾顆蛋,其它什麽都沒有。


    金禧打開儲藏櫃翻出一碗泡麵,燒開水的同時一邊拆開泡麵、加入調味包,等待的空檔,她餓得手腳發軟,身子搖搖欲墜。


    嗚——她好想吃大餐哪!不過,她實在連等外賣送來的時間都沒辦法忍受,等熱食送到,她大概也昏了。


    水滾後,她在碗裏打下一顆蛋,然後提起水壺衝下滾燙的開水。她第一次覺得三分鍾,竟是如此漫長難熬。


    時間一到,她立即掀開碗麵的蓋子,顧不得燙便大口吃起來。麵才入口,水霧突然氤氳了她的雙眼,一股莫名酸楚一湧而上。


    她究竟在幹什麽……提不起又放不下,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金禧,有骨氣一點……」她哽咽的對自己咆哮,大口大口的將麵往嘴裏塞,和著梗在喉頭的苦澀一同咽下。


    唏哩唿嚕大口吞咽麵條,淚水也淅瀝嘩啦的落下,在她臉頰上態意奔流。無關乎悲傷,隻是宣泄滿腔空虛、氣惱自己的窩囊。


    暗戀的感覺,像是看中一樣夢幻逸品,即使愛不釋手、傾心執著,卻因種種因素而無法擁有,隻得強迫自己放棄。


    難過、無奈是必然,但苦苦堅持與等候,仍舊徒然。波蕩的心湖要恢複平靜,需要花費一段時間,隻要不再撩撥,便不會有漣漪。


    金禧努力做著心理建設,不允許自己再積弱不振。她用力的吸吸鼻子,抹去淚痕,灌了一大口湯。


    「哭什麽?是泡麵太好吃,還是太難吃?」甫從外頭迴來的靳仁,聽到廚房傳出聲音,於是過來一探究竟,卻看見她邊吃邊流淚。


    金禧猛地抬起頭,一張俊逸非凡的男性臉孔映入眼簾,她含淚的眼滿是驚愕。萬萬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在這個時候現身。


    他一身帥氣英挺的合身西服,襯托出不凡的氣質,眉宇間散發著自信風采,耀眼得教人無法直視。


    也許,就是他這份不經意流露出的傲然,才讓她自覺匹配不起。在他身邊,很難不意識到自己的卑微與不起眼。


    「老是吃泡麵,不膩嗎?」他微蹙起眉睨著她和她手中的垃圾食物,低沉的語調沒有絲毫玩笑意味,甚至透著不悅。


    她的感受向來敏銳,敏感的嗅出他話中所蘊含的責備。但,那又怎麽樣呢?責備並不等同關心,更非不舍。


    趁這個機會做個了斷吧上讓他離開她的生活,也徹底驅離她的心房。也許,純粹是她太寂寞使然,一時意亂情迷地眷戀他的陪伴,根本不是真的對他動心。


    可是,為什麽她開不了口?


    「我幫你買了晚餐,你說很好吃的那攤小籠包。」靳仁揚揚手中的塑料袋。


    對他而言,特地幫女人買東西是破天荒頭一遭。他從來毋需費心討好女人,就連客串男公關,也隻需動口美言客人幾句、講幾則笑話,就足以讓她們心花怒放,從不刻意為女人做些什麽。


    不過,這迴他破例向俱樂部請了兩個小時的假,迴來看看她的情況。


    她的眼淚和嬌荏的身軀,再度挑起他的愧疚及歉意。


    金禧背對著他,始終沒有搭腔,心卻擰得好痛好痛。


    他難得捺著性子,動手取出熱騰騰的小籠包,誘人的香氣霎時四溢,充斥在狹小的空間。


    她想揩去眼角的淚,卻還是一顆接著一顆滑落,怎麽也擦不完。


    她極力壓抑的細微抽泣聲惹得他心煩意亂,靳仁繃著俊臉沒好氣的問道:「你到底在哭什麽?光哭有什麽用?」


    他每說一句話,她的淚就掉得更兇。


    他索性趨前扳正她的身子,非得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當他觸及她顫巍巍的肩頭時,金禧如遭電擊般猛地揮開他的大掌,閃避他的觸碰。


    她激烈的反抗著實令他不悅,麵有慍色的瞅著她。「我沒有傳染病,用不著那樣躲我。」被當成臭蟲一樣揮開,讓他心裏很不是滋味。


    「你走開!」她大聲哭喊著。「我不想見到你……」她泣不成聲。見與不見,對她都是折磨。既然遲早要遺忘,倒不如提早適應。


    靳仁對她的說詞感到好笑,撇唇追問道:「我哪裏惹到你了?」就因他今天強迫她出門、不小心撞見她在哭又害她暈倒?


    「我不想見到你,馬上離開我家!」金禧喘著氣嘶吼。


    她一股作氣的把積壓在心中的話說出來了,心情非但沒有比較輕鬆,反而益發沉重。


    「你到底怎麽了?把話說清楚!」他握住她纖細的手臂,不服氣的質問。她厭惡的口氣聽起來很礙耳,讓他的怒氣陡然竄升了幾分。


    「出去!出去!」她沒有迴答,隻一徑地朝他大吼。


    這是一場抗爭!她和自己的抗爭。


    她很慷慨激昂,靳仁卻感到莫名其妙。「你到底在搞什麽鬼?!」這女人是不是寫稿寫到悶出病來了?


    「出去——現在馬上出去,不準再踏進我的房子一步。」斷然的語氣,顯示她此刻的決心。


    「不準?」他低語,眉頭攏得更緊。


    「對!現在立刻出去。我討厭見到你……」金禧肯定的重複道,婆娑的淚眼卻出賣了她真實的情緒。


    「不要哭了!」他煩躁的命令,被她沒來由的脾氣挑起了怒意。「你對我有什麽不滿,趁現在說清楚。」他不認為她單純是為今早的事記恨在心,繼而將他掃地出門。


    經過這陣子的相處,他可以百分百確定她不是那麽小心眼的女人。


    既然如此,他想不起自己還犯了什麽天理不容的錯,讓她非得用這麽決絕的口氣趕人不可。


    他不喜歡被人定罪,卻不曉得罪名為何。


    她抿唇,不發一語。


    「說啊!不要裝啞巴。」靳仁擒住她的雙手,一臉嚴肅的瞪住她。


    他咄咄逼人的口吻與氣勢逼得她無路可退,金禧索性揚聲衝口而出:「因為我喜歡你!見到你,會讓我越陷越深……我覺得……好痛苦……」


    在這情況下她幹脆豁出去承認心意,雖然出乎她的意料,不過,她忽然覺得壓在胸口的巨石應聲落下,有種解脫後的暢快。


    聽到她突如其來的告白,靳仁有些措手不及的怔楞住了。


    女人向他示愛早不是新鮮事,但她們都要求留在他身邊,唯有她反其道而行,兇巴巴的想趕走他。


    他真的摸不清她的心思。作家的思考難道都異於常人?


    「我很無辜欵。」他隨即恢複鎮定,對她的告白並不感到特別高興,大概是習慣了這樣的場麵。


    他習以為常的經驗,對金禧而言卻是一樁大事,兩人的態度與心情呈現強烈反差。


    他的冷淡與無謂刺痛了她。「我知道你很無辜,不過還是請你離開。」她沒有改變心意。


    生平第一次向暗戀的對象吐露心事,沒有羞澀不安也沒有臉紅,隻有滿心疲憊與一瞼倦容。


    「我還不能走。」靳仁瞅著她淡漠的神情,心頭仿佛被針輕輕紮了下,感到一陣刺麻,又很快地消失。


    她的反應與作法太奇特,和他認識的女人都不同,教他忍不住想探究。


    「出去、出去、出去——」金禧狠下心,執意將兩人的緣分畫下休止符,甚至惱羞成怒的動手推他。


    他黯下眼瞳若有所思的盯著她倔強的臉龐,俊臉蒙上一層冰霜。她的堅決與固執,讓他無端的介意起來。


    靳仁順著她薄弱的氣力移動腳步、退出廚房,然後頭也不迴的掉頭離去。


    金禧閉上眼睛、搗住耳朵,難過的痛哭失聲。


    她明明成功戰勝了自己的意誌——可為什麽,卻反而像個被打入地牢的戰敗俘虜,心口一片虛空荒蕪?


    ☆


    忘記一個人,一個迷戀正深的人,需要多久?


    金禧在計算機上敲出一行字,隨後陷入冗長的呆滯狀態。


    恢複一個人住的生活已經五天,一向貪靜怕吵的她竟然覺得屋子靜悄悄的教人生厭,一切都不對勁。


    她獨居這麽多年,一向過得怡然自得,輕鬆寫意,即使孤單偶爾拜訪,她也總能找到排遣的方式,甚或幹脆接受它、享受它。然而,現在卻因一個過客的短暫駐留,而感到寂寞難耐。


    真是好笑。幾年的習慣居然比不上不到一個月的兩人生活,她甚至無法歸類她和靳仁之間的關係,究竟為何?


    單純的屋主與住客?還是朋友?或者,什麽都不算,充其量僅僅是熟悉的陌生


    人?


    這幾天,她沒再掉過一滴淚,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靜,隻是常常若有所失,心裏麵空空的,胸口卻又像被什麽塞滿,壓得喘不過氣來。


    她會忘記的——終有一天。金禧篤定的告訴自己。


    她關掉計算機屏幕,起身離開計算機,打算泡一壺安定神經的花茶、準備幾片手工餅幹,窩在電視前看一些不必花腦筋的綜藝節目,沒營養歸沒營養,還頗有娛樂效果,很適合現在思緒一片紊亂的她。


    花了一些時間將東西準備就緒,她端到客廳,甫在沙發上坐定,電話鈴聲也湊熱鬧似的赫然響起。


    金禧楞了下,才伸手接聽。她尚未開口,對方已經率先搶白。


    「聽好,現在馬上去換衣服,我三十分鍾後去接你。」


    熟悉的聲音和命令的語氣鑽進她的耳朵,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對方就結束通訊。


    她悻悻然擱迴話筒,望著小茶幾上的花茶和餅幹,沒轍的輕歎。


    女王一聲令下,她豈能不從?無論她拒絕與否,最後下場都是一樣,一定會被硬拖出門。


    待在家裏也悶,出門透透氣也好——她不想和冷清共處一室,至少今晚不想。


    況且,田美那家夥自從在專科同學會半途失蹤後,今天還是首度跟她聯絡。


    金禧不甘心的喝了一大口溫熱清香的花茶、嘴裏咬著一塊口感紮實的手工核仁餅幹,慢吞吞的踱迴房間,稍作梳洗並換裝。


    半小時後,她已經坐在好友田美的車子裏。「這迴又要帶我去什麽地方啦?」


    「聯誼。」田美注視著前方路況,態度不如往常熱絡。


    身為超級好友,金禧當然察覺她的不尋常,縱使滿腹疑惑,但並不急著盤問。


    「聯……聯誼?」她皺眉,表情古怪。


    那不是學生時代才有的玩意?!


    「聽說參加的男人個個都是青年才俊喔」


    上田美揚起笑,語調陡然提高幾度。


    但那笑容看在金禧眼裏,卻有幾分勉強及苦澀,更確信事有蹊蹺。「喔。」她不甚熱衷的應了聲,腦海驀地被一抹總噙著似笑非笑的俊俏臉孔占領,心像被重物擊中般急速往下墜沉。


    「如果他們那麽優秀,何必參加聯誼?」她隨口道。並不相信會有什麽好貨色會去參加那種活動。


    即便情緒不佳,但田美仍忍不住反駁。「小姐,言下之意,你是間接承認自己很差、我也很差囉?」


    「呃……」金禧為之語塞。


    她的條件也許稱不上好,但身旁的好友卻是標準的美女——不但身材好、臉蛋佳,又有不錯的工作,也自己購買了一間小屋、一台車和一些存款,堪稱現代女人的模範。


    盡管如此,至今依舊沒有固定男友,逃不了受邀聯誼的命運。


    一思及此,她隻認為現在的男人沒眼光,一點都不懂得欣賞。


    「這世上還是有好男人還沒死會的!」田美斬釘截鐵道。「就像你和我這種好女人還沒有死會一樣。」


    「嗯。」金禧淡淡的應和,不禁猛然想起——


    身為男公關又有債務的靳仁,是不是有了固定的交往對象?共處的這段日子裏她竟然從沒思索、也未曾試探過,就一廂情願的栽了進去。


    想來還真是蠢到無藥可救……


    「總之呢,眼睛睜大點,如果有喜歡的千萬別放過!」田美說得慷慨激昂,美豔的瞼寵卻罩著一層冰霜。


    金禧沒有迴答,僅是吶吶的點點頭。


    平常湊在一起就閑扯個沒完的兩人,今晚都各懷心思,未多做交談。


    ☆


    聯誼地點在一家高級日式料理亭。


    偌大的vip包廂裏容納了五男五女共十人,采一男一女交錯的坐法,方便彼此能有更多互動與交流。


    活動一開始,由於大家都不熟而導致冷場,但並未維持太久,幾句客套寒暄、敬酒後,氣氛逐漸熱絡融洽起來。


    進行一段時間後,從團體間的對話演變成隻鎖定特定對象的局麵。


    金禧雖不主動找人攀談,但對於無論基於禮貌抑或有意進一步認識的男士,她倒都很誠懇以待,展現她獨有的幽默口才,巧妙的應對。


    在座的每位男士,的確如好友所言,年紀約莫三十出頭至三十五歲不等,有人擔任大集團的重要幹部、有人則自立門戶、是科技公司的負責人。他們外型斯文、品味講究,個性穩重有禮,是名符其實的青年才俊。


    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散發成熟男人的風範,溫文合宜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風般輕鬆。


    不若年輕男子太過恣意暢快的放縱姿態,具備強烈侵略性,過分耀眼燦爛的笑顏,總是螫痛她的眼,外放搶眼的魅力灼傷了她的心……


    金禧皺起眉頭,氣惱自己不受控製的思緒,不知不覺又想起亟欲遺忘的他……


    他已經走出她的生活,從此形同陌路,說不定對方早就把她忘得一幹二淨。或許,他從未將她放在心上。


    意識到這點,她竟深受打擊,無比沮喪。


    「金小姐?金小姐?」


    不慍不火的低沉磁嗓,仿佛自很遙遠的地方飄進她的耳畔,她恍然迴神,迷茫的眼張望兩旁。


    「你還好嗎?覺得無聊?」坐在她右手邊的男子噙著淡淡笑意,雙眼定定的瞅著她。


    她雖不是席間最出色的女性、話也不多,不過有股別於其它人的獨特氣質,疏離的、置身事外的沉靜與憂愁,反而格外吸引他的目光。


    他的凝視讓她低蕩的心陡然狂跳了下,雙頰染上一層紼紅,感到無措。


    她很清楚自己的平凡,在團體中向來就受忽略,但身旁俊朗男子眼中熾熱的光芒,卻給了她受到青睞的錯覺——


    金禧不自在的避開眼,淡然道:「不會啊!我覺得滿有趣的。」大家都言之有物,又不會做人身攻擊,和樂的氣氛讓人感到放鬆。


    「聽起來很言不由衷,像在敷衍我。」男子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我是說真的,景先生,」金禧澄清。


    「你記得我的姓?」景冠中感到意外。他以為席間經常神遊又心不在焉的她,根本沒把他的自我介紹聽進去。


    她看了他一眼,記得對方的名字不是基本禮儀嗎?不明白有什麽值得高興的?「你的姓很特別,想忘記也難。」


    明明就是運籌帷幄的公司負責人,竟會為了這種小事詫異開心,他那愉悅的神情讓金禧印象深刻,稍稍卸下心防。


    「你的名字也很特別,跟人一樣,讓人驚喜。」景冠中毫不拐彎抹角。


    聞言,金禧漲紅了臉,幹咳了一聲掩飾她的尷尬。


    接下來,他就一直繞著她的話題打轉,充分展現對她的好奇與好感。


    他熱切的示好令她吃驚,由於缺乏信心,不免懷疑是否是自己會錯意……


    一頓飯吃下來,大夥相當盡興,有人提議績去ㄊ丫,所有人都讚同,唯獨金禧因頭痛而推拒掉了。


    每迴喝了酒,她都不會有好下場——但這樣的場合,喝茶或喝果汁又顯得太惺惺作態,況且,她確實需要喝點酒麻醉神經,太過清醒,會胡思亂想……


    向大夥道別後,她獨自轉身離開,得穿過一條清幽僻靜的巷道,才能抵達路口攔出租車。


    七、八分醉意,讓她腳步有些虛浮,腦袋一片空白,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


    突然,一隻大掌從身後拉住她的手,她卻昏沉得連害怕都忘了,僅是微瞇著眼盯著對方,搞不清楚狀況。


    「我送你迴去。」景冠中中途脫隊,掉頭追上她。


    怔楞須臾,金禧才遲鈍的認出他,灑脫笑了笑。「沒關係,我常一個人搭出租車,還沒發生過意外……」


    「給我機會了解你,接近你。」他說得坦白真摯。「如果你對我也有一點點好感,我們可以試著開始。」凝望著她迷蒙的雙眼與泛紅的臉龐,金禧渾身散發著小女人的柔媚,深深揪住他的目光。


    曆經過不少戀愛,景冠中明白胸口劇烈的騷動因她而起。她沒有驚人之姿,但和她聊天很放鬆、什麽話題都能搭得上,讓他倍感難得。


    她的不平凡不在於外表,而是她的內在和她的思考。隻要用心接觸過,就會發現她是個特別的女人。


    金禧垂下頭,心頭因他直截了當的一番話而鼓動。


    「不必現在迴答我。」景冠中體貼道。「往後我會好好表示我的心意,而你當然可以選擇接受或拒絕。」


    他的好風度和帶點強勢的宣告,已在她心裏造成不小的震撼。


    她報以一笑,當做迴答。但終究還是堅持自己搭車迴家,沒讓他送。


    坐上出租車後,金禧閉上眼睛,眾多思緒在腦海中流竄——


    也許,她對靳仁的愛慕,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深沉,隻是一時意亂情迷,衝昏頭罷了,剛剛那一閃而逝的心動可以證明。


    她籲了口氣,心仿佛被掏空般,沒了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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