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當年,楚霸王是跨江而來;現在,楚霸王不願渡江而去。


    這不是水流與浪滔的問題,這是一顆心裏麵,有了一條過不去的河。


    與烏江無關。與渡船無關。與搖櫓的船夫無關。


    那麽多的人,都揪住一條江不放,而沒有看見一個孤獨的人,麵對千軍萬馬時的寂寞與悲憤。


    ·


    2


    在司馬遷寫的一本書裏,一個人是英雄,另一個人是無賴。


    很多人對司馬遷並不讚同。他們認為一個人成功了,另一個人失敗了。


    一條生死相隔的河流,載不動太多的情感,成功在水麵上奔瀉千裏,失敗在漩渦裏擁堵淤塞。


    與水毫不相幹的事,卻讓一條河流成為了記憶的標誌。


    ·


    3


    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拔劍自刎了。


    一匹縱橫四海的駿馬,身首分離了。


    這些故事,發生在烏江邊。烏江本是看客,但人太過複雜,用人心也忖度不了的故事,隻能交給水流。


    因為有人說,水流是簡單而深?的,符合故事的情節,而不用計較人的品質。


    ·


    4


    楚霸王這個名號取得很不好。


    楚隻是一塊傷心之地,怎能用一塊傷心之地去號令天下。


    一個人物,或者一個英雄,死也就死了吧,方便所有的土地能夠融為一體。


    ·


    5


    我們必須注意到,在楚霸王來到烏江的那一刻,烏江已經被重兵重重包圍。


    無論楚霸王多麽的驍勇善戰,這條河流也接受不了金戈鐵馬的壓迫。


    大地記載不了一個英雄的死亡,而把所有的沉重都賦予了流水。


    楚霸王是死是活,也無法改變烏江的命運。


    ·


    6


    對於末路的英雄而言,割下一顆頭顱,河流與大地,就會具有同樣的意義。


    一條名叫烏江的河流,確實無足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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