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個神聖的人,在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日子裏,走出了函穀關,留下了一部關於天下道德的經書。


    這個人,並不是像傳說中那樣飄然而去,他是騎在一頭牛背上,踏踏實實地走出去的。


    在函穀關外的道路上,找不到一個人的足跡,如若我們尋找得足夠仔細,可以發現幾個牛的蹄印。


    隻是我們對人的景仰太過癡迷了,沒有幾個人會去關心一頭牛所能給予的意義。


    ·


    2


    在這一段重要得眾說紛紜的旅程裏,所有的負重都在一頭牛的背上。


    孑然一身的人,如若離開了這頭牛,將會倒斃在饑寒交迫的道路上。


    人獲得了所有的名聲,而牛作為生存的主角,隻能在函穀關美麗的夕陽下,哞哞地叫上兩聲,以討取牽著韁繩的那個人的歡心。


    人利用了這頭牛,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對這頭牛有愧疚之情。


    ·


    3


    人到底是要成仙的,成仙的人自然是要了斷人間的一切憂怨與恩情。


    但一頭牛的願望,可以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忽略不計。


    這頭牛是否還有它留戀的青草,這頭牛是否還有它未耕種的田地,這頭牛是否還有難舍難分的愛情,或者,還有一頭嗷嗷待哺的牛犢。


    這些都不重要了,既然一人得道,雞和犬都可以升仙,一頭牛又有什麽理由拒絕呢。


    成仙的誘惑,讓人的理由代替了牛的願望。


    ·


    4


    人在離去的時候,不知道是否會有夾道歡送的鮮花與美酒。


    但我能感受到一頭牛的孤獨,在它的周圍,全是無法交談的人啊。騎在牛背上的人,還可以留下一本書,而這頭牛,卻連送一封信的人都沒有。


    更何況,不論它是否情願,它是被牽著鼻子走的。


    ·


    5


    所有的文字都沒有記載,在成仙之前,人與牛是否有共同走完這段旅程的約定。


    在成仙之後,人還會遵守與一頭牛訂下的契約嗎。


    如此偉大的一個人都可以成為一個解不開的迷,如此卑微的一頭牛,當然就可以無名無姓無聲無息的消失。


    在人與仙的憧憬裏,從來就不存在一頭牛的邏輯,哪怕那是一頭無比幸運的牛。


    ·


    6


    好在還有一條唯一的線索,告訴我們那頭牛是青色的。


    從此後,我們可以根據一種顏色,去想像一頭牛神奇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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