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醫院。


    墨陌見到了鳳以澤的母親,一個溫柔慈愛的女人。


    她一時間猜不出她的年齡,是五十歲,還是六十歲。


    按葉湛說鳳以澤的母親顏知冬和他父親是政治聯姻,墨陌覺得她的年齡應該不會多大,但見到病床上兩鬢花白,歲月痕跡明顯的女人,她又覺得,至少六十歲了。


    “顏阿姨,這是陌陌。”


    葉湛拉著墨陌走到病床前,笑著對顏知冬介紹。


    顏知冬麵上一喜,頓時要坐起身來,嘴上熱情的招唿著,“墨小姐是吧,我聽以澤說起過很多次,說你人好心善,和阿湛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墨陌被誇並沒有扭捏,而是大方地笑,“顏阿姨,您太誇獎了,我沒有那麽好。”


    “不不,你很好,不信你問阿湛,是吧,阿湛?”


    “是的,顏阿姨。”


    聽葉湛這麽一說,顏知冬一臉欣慰地道,,“阿湛,你和墨小姐好不容易在了一起,可一定要對人好,不許欺負人。”


    “顏阿姨,我不會欺負陌陌。”


    “顏阿姨,您叫我陌陌就好了。”


    “好,那我就叫你陌陌了,我隻有以澤一個兒子,一直沒有閨女,不知多羨慕別人有閨女的。對了,以澤呢,阿湛,以澤是不是迴鳳家了,他……”


    葉湛打斷顏知冬的話,安慰的說,“顏阿姨,你別擔心,以澤沒迴鳳家,他去醫院辦公室了,一會兒就過來。”


    “其實我也沒受傷,隻是被推搡了一下摔在了地上……”


    葉湛和墨陌離開醫院,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了。


    這期間葉湛並沒有一直在病房。


    反而是墨陌一直在病房陪顏知冬說話,後來葉湛和鳳以澤兩人買著晚餐迴來,墨陌又陪著顏知冬吃完晚餐。


    直到顏知冬催促他們迴家休息,才離開。


    十指相扣的走在帝都霓虹閃爍的街道上,葉湛感激地說,“陌陌,謝謝你。”


    “謝我什麽?”


    墨陌笑問。


    葉湛低頭在她額頭親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溫暖的弧度,“我替以澤謝謝你。”


    “以澤是你的結拜兄弟,就是我的親人,你跟我這客氣,是幾個意思?”


    墨陌故作生氣地樣子,惹得葉湛低笑,“好,我不客氣。”


    說到這裏,葉湛斂了笑,眸光深深地看著她,嗓音低沉溫和地說,“陌陌,我們現在去見我媽媽。”


    “好。”


    墨陌本以為葉湛要帶她去的地方是墓園,哪知他開著車直接帶她出了城,往郊外而去。


    一個多小時之後,他把車開到了山上。


    下車後,他牽著她的手踩著腳下的野草往前走,“我媽生前就喜歡這座山,她死後,我沒讓她去墓園,讓她來了這裏。”


    “……”


    墨陌不知道說什麽,隻是反手握著葉湛的大手,力度微微加重。


    葉湛轉過臉來看她,衝她溫暖的笑,“這麽多年過去,我已經習慣沒有她在身邊了。”


    習慣。


    並不代表不難過和釋然。


    墨陌仰著臉望著葉湛,並沒有注意到,他突然停了下來。


    和她相握的大手也微微僵了一下。


    墨陌眼裏閃過一絲詫異,轉過頭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前麵不遠處,依稀能看見一個人影蹲在墳墓前。


    “葉湛。”


    她輕輕地喊。


    聲音裏有著關心和心疼。


    葉湛暗暗吸了口氣,平定心裏起伏的情緒。


    今晚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山上一片黑暗。


    可他還是清楚的認得他母親的墓碑前那個男人。


    隻是他剛才並沒有看見他的車。


    “你要是不想過去,我就先過去看看。”墨陌試探地問。


    她雖然希望葉湛和他父親的關係和好,但更知道,葉湛的心結不是一天兩天,不能急於一時。


    而且,她更心疼葉湛受到的傷害,若是他不願意見葉彰明,她便幫他去見。


    葉湛的心一震。


    看著墨陌的眼神一瞬間情緒複雜,如墨一般的黑。


    墨陌微笑地看著他。


    對視了幾秒,她欲放開和他相扣的手。


    葉湛卻驀地收緊,嗓音低沉地說,“我們一起過去。”


    即便他一千一萬個不願意見到葉彰明,也不會讓墨陌去麵對。


    他沒忘記,是那個男人和醫院裏那個老爺子,他們兩人當初犧牲陌陌的,想到陌陌躲起來一年多,他的心像是被利器狠狠地刺了一下似的,疼意尖銳。


    墓碑前。


    葉彰明站起來,轉過身,看著十指相扣走來的葉湛和墨陌。


    他眼神裏掠過一抹複雜,歲月留下皺紋的臉上浮起自責和內疚,還有三分生硬的慈祥。


    若不是天太黑看不清楚,就能看見葉彰明甚至有著小小的緊張。


    “阿湛,陌陌,你們迴來了。”


    他臉上浮起一抹不自然的笑,不知是麵對眼前的兒子和未來兒媳不自然,還是他常年笑得太少,已經忘記了笑,所以不自然。


    “你來這裏做什麽?”


    葉湛一開口,語氣裏不自覺的就摻雜了譏諷。


    話音落,便感覺墨陌握著他手的力度收緊,他暗暗平定情緒,沒辦法,那些年好不容易漸漸平靜下來的怨恨,因為他們犧牲陌陌的時候,又飆到了最高點。


    葉彰明努力的維持著笑容,雖然很僵硬,但他還是告訴自己經忍著。


    等阿湛發完火,出了氣,也許就好了。


    他的聲音透著幾分內疚和蒼老被一出口就吹散在山風裏,“我來看看你.媽,陪她說說話。”


    “做這樣的事不怕有辱你葉首長的身份?”這話到了嘴邊葉湛又咽了迴去。


    不是怕葉彰明難過。


    是不想身旁的女子擔心。


    他薄唇抿出冷硬的直線,冷冷地問,“說完了嗎?”


    “……”


    葉彰明沒有立即迴答。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迴答,才不會被葉湛趕走。


    要是迴答說完了,那他肯定會趕他走的。


    要是迴答沒說完……


    他也有難聽的話等著他。


    葉彰明扯動嘴角,努力慈祥的聲音透著三分僵硬,“阿湛,你是帶陌陌來見你.媽的吧,我先去下麵等你們。”


    說完,不等葉湛拒絕,葉彰明就繞過他們身旁,一步步的朝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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