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蘇擎從蘇墨跟著葉九離下山的時候,就已經悄悄尾隨著來了,他甚至丟開了手中所有的事務。


    更沒有人知道,接到有人想要害兒子和徒弟的消息之後,他來修煉場,就是為了殺人的。


    不管有沒有證據,也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先殺了想要殺他兒子和徒弟的人,再說其他的事。


    他很護短,從十年前他並不怎麽護短,以至於夫人慘死,兒子被廢之後,他就開始努力地學著護短了,護得連師哥沈晨風有時候都害怕他。


    然而有什麽關係呢?


    兒子和徒弟都是好孩子,不應該因為有個沒用的、護不住他們的長輩,這就是他今日站在這裏的理由,也是他日後永遠會站在他們背後的理由。


    “南宮世家的心大了,墨山劍宗,留不住這樣的大羅金仙了。”


    蘇擎的聲音淡淡的,同樣是君子如玉,他卻是一塊能要人性命的寒冰玉髓。


    “一天的時間,告訴他們,滾出墨山劍宗,所有滯留者,本座一概……殺無赦。”


    他伸出了手指,又是輕輕一點,南宮豪猛然捂住了額頭,驚怒之色瞬間變成了惶恐,他顫抖著嘴唇,整個人都癱坐了下來,一股惡臭,從他的身下蔓延開來。


    南宮家在墨山劍宗紮根近千年,就這麽分出去,無異於斷肢截臂。


    南宮家敢這麽放肆,這其中未嚐就沒有這個理由。


    墨山劍宗需要南宮世家隱世家的實力,而南宮家也需要墨山劍宗宗門的力量,所以近千年來一直相安無事,卻不想,總是君子門風的宗主裏,竟然會出了蘇擎這麽一個不顧輕重的怪物!


    不,不光是他,還有他兒子蘇墨,還有他的弟子冥玉,更甚至那個美名遠揚,根本不想繼承宗主之位,跑出去自己發展的蘇隕,這些人,都是瘋子!


    “宗主竟然已經殺了隨兒,何苦還要多次咄咄逼人?!”南宮豪澀聲問道,垂垂老矣的姿態,竟讓人看著有些心酸。


    然而,隻有想到南宮隨的張狂,想到南宮家的肮髒算計,此刻的心酸,卻夾帶著幾分大快人心的爽快。


    蘇擎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後轉身走了。


    “迴客棧。”


    他的聲音落下,人已經沒了蹤影。


    然而即便是如此,卻再沒有人敢動大廳裏的葉九離和蘇墨了,除了不敢招惹蘇擎,這兩個小的的殺傷力,也讓人心中發寒。


    葉九離看向了宋家人:“無論如何,請諸位厚葬宋飛宇。”


    人死如燈滅,無論先前宋飛宇再怎麽陰險算計,他仍舊是一個不過十六歲的,被嬌養著長大的孩子,經曆了那樣可怕的最後時刻,哪怕他曾經想要廢了葉九離,葉九離也沒有必要再計較什麽了。


    宋家人紅著眼眶不吭聲,每一個人眼底都帶著濃厚的絕望和悲傷。


    這是一場讓所有人都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算計,可惜到了最後,最慘的卻是宋飛宇,他終究,還是被冥家和宋家拋棄了,哪怕,他是那些人捧在手心裏的寶貝。


    南宮豪最終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血汙,就那樣走了。


    他走之後,地上的血汙很快就被負責清掃的人一盆清水潑過,然後一個除汙的法術之後,清掃的一幹二淨。


    南宮隨死了,南宮豪廢了,而南宮世家,則會被推向一個所有人都未知的方向。


    “阿九……”蘇墨緊緊地握住了葉九離的手,微微仰著頭看他:“別難過。”


    葉九離輕輕地笑了笑,反手握住了蘇墨的手,眉眼間的涼薄稍緩,揉上了一層淺淺的柔和。


    他不傷心,哪怕今日的“冥玉”與幾個月前的“葉九離”一般無二的下場,他也沒有什麽好傷心的。


    冥家的臉太大,無論是冥玉還是葉九離,張開了十指也是捧不起來的,既然如此,那就不捧,隻狠狠地抽吧。


    “聽說夫人家是采買晶礦的,不知可有意與墨山劍宗合作?”


    臨走之前,葉九離牽著蘇墨,走向了那兩個從始至終都關心地看著他們兩個的富商夫婦。


    夫婦兩人聞言,眼中爆發出驚喜之色,他們怎麽也沒有想到,一次豁出去的報恩,竟然可以為自家掙來這樣大的好處。


    靠上墨山劍宗,便意味著,即便是南宮家,也不敢來找他們尋仇了。


    葉九離所想也正是如此,他很快便安排好了相關事宜,因為他和蘇墨隻是來京城完成任務,並不會多待,所以與他們夫婦接觸的對象就隻有修煉場的管事長老出麵最好。


    而就在葉九離與管事長老交談的時候,站在一旁的蘇墨,猛然僵直了背脊。


    “少主別動,您那位大師兄雖然人在屋中,但是卻分了一縷神識看著您呢,”站在蘇墨身邊的人輕笑出聲,話語恭敬而謙卑,聲調中卻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威脅之意:“少主如此喜愛冥玉,主上已經知曉了。”


    蘇墨冷著臉,嘴角揚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有話快說,說完,滾。”


    “少主的脾性越發的大了,不過主上喜愛少主,一定不會怪罪的。主上說了,少主這些年在墨山劍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冥玉,就當是賞給少主的小玩意兒,沒有人會動他的。隻要,少主乖乖聽話就好。”


    那人輕笑著說完,最後一句話落下的時候,人已經隨著人流消失,蘇墨冷著臉轉頭去看,卻根本找不到是誰在他的耳邊低語了。


    他冷著臉低頭看著掌心多出來的紅色藥丸,抿了抿唇,眼底掀起了一片血腥之色。


    看得出,他很不喜歡那枚紅色的、散發著淡淡腥臭味的藥丸,但是他仍舊毫無遲疑地抬手,吃糖豆一樣地將藥丸吞了下去。


    嘶嘶嘶。


    冰涼的觸感碰到了他的臉頰,蘇墨皺了皺眉,伸手將墨綠色的小蛇從自己的脖子上拽了下來,大大的眼睛靜靜的看著它,忽然笑了笑,摸了摸它冰涼涼的頭頂。


    “你不要多嘴,我會自己告訴阿九的,”他低低地說道,大眼睛裏帶著上古洪荒猛獸一般的兇厲之色:“我不想阿九生氣擔心,我知道你也不想的,對不對?”


    他的聲音很清冷,顯然並不經常與人談判,然而他很認真地在跟墨玉說話,他知道這是葉九離的寶貝,還有那隻兔子,他還記得當時阿九送它走的時候的笑容。


    那笑容中是帶著溫潤和不舍的。


    雖然墨玉還不會說話,但是蘇墨還是很認真地與它說話,告訴他自己的意思,告訴它自己會保護阿九。


    除了阿九,他不喜歡任何生物,但是阿九喜歡的,他就努力喜歡。


    墨玉墨綠色的眸子冷冰冰地與他對視著,一人一蛇圓滾滾的眼睛都是一眨不眨的,同樣清澈清冷,同樣涼薄執拗。


    葉九離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場景。


    他一雙劍眉微微一挑,眯眼輕笑:“你們在做什麽?”


    一人一蛇同時朝著葉九離看了過去,墨綠嘶嘶地吐了吐信子,爬到了葉九離的手腕上,安安靜靜地當它的手鐲去了。


    而蘇墨,則露出了一絲笑容,漾出嘴角邊兒淺淺的小酒窩,伸手握住了葉九離修長的三根手指,堪堪握著指尖的位置。


    “阿九,我們迴去麽?”


    “餓嗎?”葉九離摸摸他的頭頂,很享受指尖穿過他柔軟發絲的感覺,不過看到他嘴角的小酒窩的時候,他很快就拋棄了毛茸茸的頭發,轉而伸手,不輕不重地戳了一把。


    “恩!我們去吃東西吧阿九!”蘇墨眼睛裏爆發出快樂的笑意,嘴角的小酒窩頓時更深了幾分,剛好含住了葉九離的指尖,綿軟綿軟的,讓葉九離怔了怔,繼而哈地一聲笑了出來。


    他鮮少有這樣朗笑的時候,然而每一次笑起來都像是陽光一樣燦爛奪目,亮麗絢爛,讓人忍不住想要將這溫暖和妍麗全部都占為己有,然後躲起來一個人慢慢品嚐,不讓任何人看到!


    蘇墨伸手握住了葉九離放在他嘴角的手,有那麽一刻,幾乎忍不住想將他修長的手指放進口中吮咬……


    “冥玉師兄……”


    就在蘇墨墨色發暗的時候,忽然有人叫了一聲,聲音期期艾艾,仿若每一個字都欲語還休。


    劉芸兒小跑著奔到了他們的身邊,有些緊張,美麗的臉蛋兒上帶著一抹不隻是激動還是羞澀的紅暈。


    “我,我以後能去找你嗎?”


    她聲音不是很穩地說著,眼睛亮閃閃地看著葉九離,那目光讓蘇墨覺得這女人仿若是餓狼在盯著他煮在鍋裏護著的肉。


    “我剛剛看了你的劍法,真的,好,好厲害,我很欽慕你,我能經常去墨山劍宗,找你,然後向你討教嗎?”


    她羞澀地看和葉九離,近乎直白的話,讓蘇墨猛然鼓起了臉——這個女人,剛剛還在說對魔尊的救命之恩感激的不行,一轉臉就懷抱別投,跟他搶食兒來了!


    這是個無恥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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